汤士旭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徐无望的后背，鼓励道：“我知道战胜癔病很难，过程也很痛苦，但你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因此，不要向病魔低头啊。”

    “……苗静云怎么可能是假的？”徐无望不愿意承认，他开始寻找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将视线扫向石文翰的左手中指，在那里本该有一枚戒指，一枚见证了石文翰和苗静云订婚的戒指。

    但，不管怎么看，徐无望都没有在石文翰的手上看到那枚特殊的订婚戒指。

    没有戒指……那就看头发的颜色。

    忽然想起了什么，徐无望指着石文翰的泛着白色的头发，急切想要证明的道：“苗静云是真实的，石文翰的这头白发，就是证据！”

    “唉，无望啊，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汤士旭叹了口气，“你居然拿石文翰的白发当成证明你没病的证据？无望，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文翰，你告诉无望真相吧，让他知道你的白发是怎么来的。”

    听完汤士旭的话，石文翰点点头，伸手在头上一抓一提，便将一团灰白色的假发取了下来，同时也导致石文翰原本的黑发露了出来。

    “该怎么说好呢……”在徐无望错愕的注视下，石文翰将手中的假发摊开，解释道：“徐先生，你知道cosplay是什么东西吗？你看到的白发，其实只是我用来cos一个游戏角色的道具罢了，并不是我的头发真的变白了。”

    凝视着石文翰的那一头黑发，徐无望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能再说什么。

    冰冷无误的现实如一根狼牙棒，狠狠的给了徐无望当头一棒，让他晕晕乎乎的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难道……苗静云真的只是他因为精神认知障碍，而臆想出来的虚拟人物？

    这个想法的萌生，让徐无望感到了莫大的恐慌。

    现实和臆想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徐无望的意识愈发混乱，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陌生了起来。

    钻心的剧痛像是温柔的轻抚，所知的真相成为虚假的臆想，说出的真话被视为病人的疯言，阴郁的乌云此时却格外的刺眼，旁人的关心仿佛催促和指责……

    好似有一只手从暗流汹涌的大海中探出，锁住徐无望的脖子，将他拖入了窒息幽暗的万米深海。

    这个世界太疯了，疯的让徐无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疯。

    众生剑……众生剑是证据。

    徐无望很想举起众生剑，大喊说“我没有疯，这是证据，这就是苗静云活过的证明”，可……

    他知道，除非是疯子，或是知情者，否则不可能会有人相信这把人造诡具，竟是由弥留者炼制而成的。

    于是，徐无望将举起一半的众生剑放下，沙哑的朝汤士旭问道：“……汤士旭，我记得你说过，众生剑的研究材料是由你提供的，那你现在告诉我，这把剑，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他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只要汤士旭回答说众生剑的素材是弥留者的尸体，徐无望就可以证明疯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自己。

    “众生剑的原料吗？”汤士旭思考了一下，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所提供的研究材料是……小诞。”

    “小诞？”徐无望和石文翰同时对这个答案感到惊疑。

    不过，徐无望的惊疑中掺杂了些许不知所措，石文翰则是单纯的讶异。

    小诞？那个毛茸茸的白色生物？它是众生剑的研究材料？

    这怎么可能呢？

    众生剑的研究材料应该是弥留者才对……

    因为石文翰就站在身旁，徐无望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是的，就是我们组的吉祥物，小诞。”汤士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回答并不是在开玩笑。

    “具体的研究过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小诞的话，人造诡具的实验根本无法开展，我之所以培育一头又一头小诞，就是因为禄存组那边需要用小诞来展开研究。”

    这个答复的确有说服力，从汤士旭的表情来看，他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

    但这并不是徐无望想听见的答案，如果汤士旭所说都为真话，那不就代表……

    苗静云真的只是癔病的产物了吗？

    找不到证明苗静云是真实存在的证据，徐无望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

    “放轻松，无望。”在徐无望茫然无措时，汤士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癔病，把那个名叫‘苗静云’的病魔杀死吧，她是你的假想造物，自然也能凭借你的自我暗示，成功把她从你的脑海里抹除。”

    “她是导致你痛苦的病根的具象化，只要杀了她，你的病就会有所改善。”

    “别忘了，你的父母都期盼着你能早日痊愈，紫微组的大家也不能失去你这个副组长，被诡异和恶魔残害的普通人也等待着你的救援，无望，你不该再沉沦在美好的幻想中了，是时候鼓起勇气，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把‘苗静云’杀死吧。”

    “你能做到的。”

    汤士旭将一把枪放到徐无望的手中，开口道：“将枪抵在你的太阳穴上，然后在心里想象，想象你正在瞄准你的癔病，正在瞄准‘苗静云’……”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徐无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在汤士旭的引导下，在石文翰担心和打气的注视下，徐无望颤抖的举起枪，把枪口顶在脑侧的太阳穴上。

    “最后，扣动你的扳机，这颗子弹，将会帮助你彻底杀死‘苗静云’，杀死这个臆想人物……”

    随着汤士旭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徐无望的食指微微发力，被指头扣住的扳机也愈来愈紧，膛中的子弹已然呼之欲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徐无望的手中夺走了枪。

    “徐无望，你在干什么？”

    手枪被夺走，徐无望空洞的意识瞬间惊醒，可当他看清眼前的画面后，才发现……

    他居然在臆想中醒过来了。

    因为抢走他枪的人，是坐在驾驶位上，转过身子，面露严肃的威廉·菲德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