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莽二象性,华盖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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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奇葩开山祖师

    张重光与薛煴煴来到隔壁门外,轻叩三下房门。

    须臾,吱嘎一声,一位身量高挑,发绾垂鬟分髾髻的少女拉开房门。

    “你们的画落在卧房了!”张重光单刀直入,将美人图递给她。

    薛煴煴瞥见屋内一位气质脱俗的紫衣少女,背身端坐在金银错四龙四凤方案前。

    高挑少女接过画卷,笑吟吟问道,“可是灵虚山的师兄?”

    张重光既不否认,也没应承,拉起薛煴煴返回卧房。

    天字二号房。

    “师姐,五官的确相像,可……”高挑女子看向案几上两张丹青画像。

    “一个有胡子,一个没胡子。单凭客栈掌柜指认,谅他俩不会招认。清扬,咱俩就一路跟随,抓其现行!”

    比清扬小几岁,身量相较略矮的紫衣少女吁叹一声:“实在可恶,假冒我玉虚山弟子沿街乞讨、卖艺也便罢了。

    竟然引诱未出闺阁的世家女子,人家都找上玉虚山山门了,败坏玉虚声名,师父却不闻不问。”

    “师姐,没那么严重,我猜是单相思吧。”

    ……

    薛煴煴与张重光相继拜入灵虚山后,二人一起长大。张重光作为师兄,平素也代师叔传授道法。

    然而近两年,张重光有意无意回避与薛煴煴亲密接触。

    是夜,难以入眠的薛煴煴将张重光薅起来。

    张重光如同工具人般,侧身轻拍薛煴煴的肩膀。

    待她呼吸平顺后,张重光才准备平躺休憩,薛煴煴却突然翻身,她玉润硕长的玉腿压住了他,动弹不得。

    张重光念及方才哄她入睡,耗费了半个时辰,须臾,打消起身的念头,瘫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去会周公。

    四更天,已将睡姿不知不觉调整为魁星踢斗式的薛煴煴转醒,怔怔地望着张重光出神。

    月色昏暗,薛煴煴抬头挪近些,缩短视距。

    龙眉俊逸,瑞凤眼眼尾上翘,高隆挺直的鼻梁直贯印堂,下颌如刀削般有力。

    薛煴煴何止百看不厌,神思恍惚时,张重光蓦然转身,惊得她身形一滞,遑急紧闭美眸。

    半晌,缓缓睁眼,她的樱桃小嘴几乎要贴在张重光脸颊上。

    薛煴煴心似鹿撞,张重光吐出的热气扑在她的面颊上。

    她默念数遍清心诀,又将灵虚山其余宁神的典籍默诵一遍,却愈发心绪纷乱,如麻难解。

    薛煴煴鬼使神差地探出玉指,轻刮张重光鼻端。

    张重光睡得正酣,只觉发痒,左右摆动其首,薛煴煴“被迫”在他的面颊上轻啄一下,终是解脱了,心底生出一抹旖旎情愫……

    清晨,张重光苏醒时,发觉胸膛正被柔软挤压,身上挂着一位妙龄少女,轻声唤道:“煴煴。”

    薛煴煴嘤嘤嘤一会儿,揉了揉杏眼。

    张重光想说什么男女之防,可薛煴煴懵懵懂懂,又怕话说重了,小师妹抹不开面。

    半晌,张重光只好轻声旁敲侧击,“孤辰。”

    薛煴煴小嘴一撇,心道,师父都说了,师兄的孤辰命格于我而言,不过前路会波折一些,并无大碍。

    张重光似是洞察她的心思,温声道,“冲盈师叔卦术算我的时候不灵验。”

    “走啦,下楼填饱肚子,这次剩这么多银钱,吃顿好的。”说罢,张重光去拿包袱。

    张重光一摸包袱,心中咯噔一下。

    进贼了?不能啊,莫非……

    薛煴煴忙起身翻看包袱,发现银两空空如也,颓然躺回床榻,拽起锦被遮住三分之二的俏脸。

    我那么一大堆银子呢?!

    “开山祖师啊,你做个人吧!”

    张重光眼神空洞,恍若失去梦想,幽怨地看向薛煴煴,旋即心道,莫非当日合欢宗瓷瓶内的异香,扰乱心性?

    灵虚山开山祖师所定下的古怪清规:

    同门间,若未经三媒六聘有逾矩之举,便会道法暂失。

    “师兄,我……”

    “没事,大不了假扮玉虚山弟子,一路化缘回山门,反正丢得是玉虚山颜面。”

    薛煴煴提醒道,“玉虚山弟子可就在隔壁呢。”

    “胸口碎大石……不行,现在道法暂失,太危险,嗯……卖艺、看相、批八字,总能回去,又不是第一次,放宽心吧。”张重光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

    “可一过子时,当天赚来的银两便会消失……”

    是日,一路端碗乞讨的师兄妹二人,沿武关道官道,行至蓝田城郊,一位老道士带着小道童迎面走来。

    张重光注意到他们额前都鼓起淤青大包。小道童经过身侧时嘀咕道,“师父,咱们都守灵两天了,只差一天……”

    老道士喝斥一声,小道童噤声不言语。

    待离得稍远后,老道士才缓缓开口:“你要钱不要命啊,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朱老爷,呸!老扒灰死抠死抠的,说好的价钱只给三成。”

    “师父,我磕头磕得头晕,咱下回能换个土法么?”小道童揉着额头大包。

    “谁料想遇到真家伙,行了,回去给你包猪肉馅饺子。”老道士轻轻抚摸小道童脑袋。

    纵然道法暂失,但相比普通人,耳聪目明。

    薛煴煴神秘兮兮低声道,“师兄,那一老一小是蓝道吧。”

    “不过糊口而已。”张重光幽幽道,“和其光,同其尘。”

    进入蓝田后,张重光拉起薛煴煴一条街、一条街寻找,不时向老翁、老妪询问。

    薛煴煴小口啃下半个胡饼后,张重光终于驻足在一户门前悬挂引魂幡、白灯笼的宅院前。

    “应该是这家了。”

    薛煴煴猜测道,“师兄,咱俩要去守灵么?”

    张重光点点头,翻找出道袍,薛煴煴顺手接过包袱。

    张重光将道袍罩在身上,上前叩门,拎起门环才敲一下,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中年男子三十许岁,尖下颌,眉尾散乱,嘴唇上薄下厚,虽谈不上贼眉鼠眼,但一眼望去,让人不舒服。

    瞧见张重光打扮,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面露欣喜,旋即绷着脸,悲声道,“你们找谁?”

    张重光朗声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途经此地,见煞气凝结,久久不散,特来化解。”

    那中年男子心道,刚瞌睡就有枕头。

    可这道士未免太年轻,不知真假。别和那一老一小似的,半道溜走。罢了,只剩一天,糊弄完了事。

    中年男子忽然失声痛哭,“实不相瞒,我妹妹她,她……呜呜……”

    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的中年男子道出缘由。

    中年男子姓苟名富贵,他妹妹嫁给朱老爷身体孱弱的长子,没成想半年便守了寡。

    依照苟富贵的说法,前阵子,他妹妹思念亡夫,水米不进,最后竟然自缢。

    当苟富贵提及人事时,张重光只要半篓胡饼,他忙不迭应允,生怕张重光反悔。

    黄昏时分,蹭了一顿饱饭的张重光打着饱嗝,与薛煴煴来到灵堂。

    二人背靠松木大红棺材坐下。

    薛煴煴轻声道,“师兄,苟富贵没说实话吧。”

    张重光瞥了一眼供品,拿过两块金丝糕,递与薛煴煴一块,怅然道,“可能除了棺椁里躺着的是她妹妹外,全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