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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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大将陨落

    拓跋云归不是以武力见长的将领,而是擅长临阵指挥,坚韧不拔。

    两人的相遇,基本就等同于梁军之矛,遇上唐军之盾。

    在看到王彦章的第一眼起,拓跋云归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过此情此景,他若是露出半点胆怯,恐惧会如决堤的洪水漫延全军。

    皇帝以东方之事委托于他,他怎能后退?

    无数将士都在眼睁睁的看着他,他怎能后退?

    “有进无退,诸军随本将截杀梁贼!”言罢,挺矛而进,义无反顾。

    身边唐军也从最初的惊惶中,挣脱出来,“大唐无敌!唐军无敌!”

    从李晔建禁卫军,改天策军以来,唐军虽然一路颤颤巍巍,但还是打到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整合关中,收复河陇,扬威西域。

    这是一支有尊严和荣耀的军队。

    “杀贼!”将士们情不自禁的吼了一声。

    一千矛阵齐步向前,而拓跋云归居于阵中。

    如此声势,令王彦章惊讶了,长矛如林,盔甲如墙,士气如虹,他迅速做出判断,不可正面冲撞!

    铁枪左指,二百多铁骑掉转马头,向左面冲杀。

    这是真正的铁骑,人和马都只露着一双眼睛,经过中原最顶级的工匠打造的盔甲。

    不久之前,赵匡明就是惨死在他们马蹄之下。

    重骑在营中大肆破坏,遇上没集结起来的唐军,直接掩杀,遇上严阵以待的阵列,则迂回进攻。

    偌大的营地,被这两百多骑弄得鸡飞狗跳。

    而此时梁军的步卒已经涌了上来。

    双方翻动的白刃、寒锋令明月都黯然失色。

    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焦灼和白热化。

    宣武梁军成名十五载,屡战强敌而胜之,杀戮和死亡,让他们的内心极为坚韧。

    如果梁军是身强力壮的壮年,唐军就是新成长起来的青年。

    振奋、勇武、刚强,一如关中土地上一千年前的秦军、汉军。

    并且迫不及待的想在梁军面前证明自己。

    一道道年轻的身影倒在营前,双方隔着栅栏互相攒刺,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无声的死去。

    梁军一时突破营寨,不过王彦章的重骑兵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磨唐军的血肉。

    唐军能支持到现在而不崩溃,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荆襄军在他们面前一个时辰都没撑到。

    身为主将的拓跋云归,自然知道不能放任重骑兵在营中肆意冲驰,在稳定了前方阵线之后,带着一队长矛兵和一队刀盾手前去截杀,里面集中了二十多人的武贲。

    敌将虽然勇猛,但这么长时间的冲杀,重骑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自从升任防御使之后,在曾经的主将周云翼的熏陶下,拓跋云归也学会了思考。

    他或许不是唐军中最勇猛之人,也不是最会带兵之人,却是意志最坚韧之人。

    以战争学习战争,这是皇帝曾对他们几人的教导。

    的确如他所料,王彦章的重骑早已是强弩之末,层层拒马,加上营寨,还有矛阵,不断消磨着他们的体力和斗志。

    二百多人速度越来越慢,战马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大唐拓跋云归在此!”他朝着敌军大吼一声,在他眼中,解决这伙梁贼,外面的敌人不足为虑。

    梁军固然精锐,但唐军同样不弱!

    王彦章被拓跋云归的喊声吸引,这支唐军的坚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环顾周身,重骑已呈疲态,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他的步卒仍然没有攻破营寨。

    唐军在遭受重骑的第一轮打击,没有崩溃,重骑的威力和作用就会大大降低。

    唐军的顽强,大大超出了王彦章的预料,他早年从军,力战秦宗权、时溥、朱瑾朱瑄、王师范,已经很少有军队这般坚韧不屈。

    正如拓跋云归不能退一样,他也不能退,两军的胜负,不知不觉转到两个主帅身上。

    “为今之计,当取敌将首级!”王彦章森冷目光聚集在阵列之中拓跋云归。

    这支唐军的军魂正是凝结在此人身上。

    斩杀此人,就是断唐军之魂!

    战马再次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中刨动,对着圆月嘶鸣。

    主将的勇武灌注到每一名骑兵身上。

    “杀!”两百骑兵向唐军阵列发出最后的冲锋!

    疯狂的杀戮让每一个人都置生死于度外。

    “结阵!”拓跋云归大吼起来。

    唐军如条件反射一般运转起来,刀盾在前,长矛在后,虽只有八百人,但拓跋云归相信,就算面对千军万马,这八百人会稳如磐石。

    血肉与钢铁寒锋冲撞、厮磨。

    战马惨叫声,盾牌的破裂声,长矛刺穿盔甲和血肉声,都随着夜风飘入拓跋云归的耳中。

    两百骑、一百骑、五十骑、十骑、一骑……

    只有一骑冲到他面前,却是最强的一骑。

    铁枪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晕,枪锋带着能搅碎一切的寒芒。

    “大唐无敌!陛下无敌!”拓跋云归退无可退,到了此时,敌将想斩他,他同样想斩敌将,赢得这场战争!

    两丈多的长矛刺了出去。

    敌将的铁枪也刺了过来。

    胜负在电光火石间,生死也在电光火石间。

    ……

    黎明的时候,“唐”旗跌落在尘土之中,眨眼就被血溪沾染。

    数不清的战士失去生命,鲜血汇集成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到王彦章的马蹄之下。

    他的战马也倒在地上,尽管披着重甲,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数支长矛刺穿了它的身体,若非这匹马,他王彦章今日将陨落此地。

    他活着,拓跋云归自然是死了。

    从军十多年,王彦章忽然回想起文德元年,朱温、时溥、朱瑾朱瑄,四方藩镇围攻蔡州,蔡州兵顽抗七个月,尸山血海。

    他胜了,梁军胜了,不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什么时候,唐军也变得如此强大了?

    梁军损失不在唐军之下,更无力追击溃军。

    就连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盔甲上几处伤口,鲜血染红全身,想起在刺死敌将之后,唐军疯狂的围攻他,抢夺敌将尸体的场景,不禁面色惨白,“传本将令,收葬唐军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