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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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虚虚实实

    走在路上的时候,李晔脑子里运转如飞,按照他一向的手法,避实击虚。

    何不趁朱温大军云集荆襄的时候,走潼关、出陕虢、进崤函道,攻洛阳,然后长驱直入,直捣汴州?

    虽说已经当了好几年的皇帝,李晔仍不改歪歪的秉性。

    凉风一吹,人也就清醒了。

    首先,洛阳名为东都,其实在唐末并不是什么紧要的地方,也不是朱温的核心区域,而攻下洛阳的政治红利,上次已经拿到了。

    其次,一旦唐军深入崤函道,进入洛阳地区,恐怕朱温会像疯狗一样,围攻陕州,把唐军困死在崤函道中,一如当年秦晋崤之战。

    洛阳东面还有武牢关,郑州、中牟等等一系列的重镇,唐军有多少人头去填?恐怕没走到汴州城下,唐军已经伤亡殆尽。

    所以唐军唯一东出的方向只有荆襄!

    这就是此战不可避免的原因。

    想通这些,李晔也就不再三心二意的了。

    到了潼关,李筠、拓跋云归早已处于待命状态,史建瑭的三千沙陀骑兵也静候多时。

    自从攻占陕虢、兴唐府之后,潼关就彻底成了后方,不过此地的重要,无需多言,所以即使成了后方,已经有大军防守。

    关内关外,都是枕戈待命的士卒,一个个目露杀气,与梁军的仇恨也被唤醒。

    当年惨烈蒲阪大战,多少人死无全尸?

    这几年虽然一路获胜,但上至李晔,下至每个唐军将士,无不是把梁军当做生死大敌。

    为了保密,李晔的到来仍是秘密的,只有几个高级将领和亲卫都知道,连史建瑭都隐瞒着,北路军名义上的主帅是李筠。

    五万大军还未动身,李晔令骁骑军中精锐斥候先行一步,截杀梁军斥候,就连附近山中的猎户也跟着遭殃。

    虢州历次遭逢战火,人口大多迁徙入关中,现在被唐军斥候这么一弄,虢州以南出现大片的无人区。

    此战之后,李晔可以适当补偿虢州百姓,但现在是决定国家命运的时候,慈不掌兵。

    五万唐军秘密进入虢州,同时大量斥候向南渗透。

    面对葛从周这样的名将,李晔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

    当然,五万唐军想要完全遮挡消息是不可能的,唐军在虢州大规模捕杀斥候,已经事出反常。

    以梁军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虢州来了援军,李晔只希望掩盖自己到来的消息。

    令李晔没想到的是,唐军斥候在南面也遭受了梁军的绞杀,幸亏斥候骑的是河西大马,来去如风,梁军骑兵追赶不及,斥候带来的消息却令李晔一震,梁将王彦章率一万人驰援卢氏!

    李晔一阵苦笑,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朱温的目光也望向了北面。

    梁军在卢氏县的兵力已经达到四万之众,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精锐。

    周云翼面对两人的夹击,站不住脚。

    若不是此时高行周忽然出现在邓州周边,葛从周早已发起了总攻。

    李晔下令周云翼佯退,不必硬撑,吸引葛从周、王彦章北上。

    没想到葛从周像是嗅到了什么,就是牢牢钉在卢氏,不闻不动。

    毫无疑问,葛从周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超过以往任何敌人。

    但如果能斩杀此人,绝对是断了朱温一臂!

    这也是李晔悄无声息而来的原因。

    葛从周既然不来,李晔下令李筠和拓跋云归的两万人南下弘农。

    战场出现诡异的一幕,明明占据表明兵力优势的梁军,据城而守,一反梁军往日的气焰嚣张。

    李晔无语了,既然你不来,就不要怪我得寸进尺,李筠、拓跋云归、周云翼再向前一步。

    泥人也有三分性,葛从周自然不会放任唐军对卢氏形成合围,不过仍是谨慎为上,派遣王彦章部一万人迎击李筠和拓跋云归。

    李晔忽然感觉葛从周也在试探自己。

    王彦章部一万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诱饵摆在面前。

    而以李筠、拓跋云归的两万人想要吃掉他,绝非易事。

    别人不知道王彦章,李晔还能不知道?李存孝死后的二十年,天下第一猛将非他莫属。

    弄不好李筠、拓跋云归也要崩下两颗牙。

    两人给了梁军足够的尊重,按兵不动,紧守营寨。

    月明星稀,拓跋云归巡视完各营,始终觉得心绪不宁,这种感觉在当年的蒲阪大战同样出现过。

    仿佛被野兽盯紧的感觉。

    “再派一批斥候侦查南面!传令将士今夜不可卸甲而眠!”拓跋云归一一下令,部下忠实执行了他的命令。

    镇守兴唐府的三年以来,拓跋云归并没有闲着,苦练武艺,整训将士。

    为的就是今日能再战梁军。

    就在此时,一名全身是血斥候飞马入营,“南面、南面有梁军!”

    营地里的唐军一阵慌乱之后,迅速镇定下来,在各都头的带领下组成阵列。

    黑暗中传来的是马蹄声,非常快,仿佛离弦之箭一般,接着沉沉黑暗之中,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如波浪一样翻滚而来,人马全都披甲,分明是一支重骑。

    为首一将高头大马,手持一杆黑沉沉的大枪,杀气腾腾,气势非凡。

    骑兵之后,无数步卒像潮水一样涌来。

    熟悉的大战气氛令拓跋云归血脉贲张。

    “放箭!”

    第一轮火箭划过夜空,落在地上,枯草皆燃。

    拓跋云归判断出敌人在一万人上下。

    而自己也是一万人。

    只有击败为首的这五百甲骑,胜利唾手可得。

    梁军重骑几个呼吸间,便冲到营寨之前,当先一将,大枪挥起,居然生生挑翻四百多斤的拒马,身后骑兵更是不要命一般撞在拒马的尖角之上,血肉横飞,但拒马也被撞开了。

    栅栏更是不在话下,一冲即破。

    来势如此凶猛,区区五百骑,仿佛狼入羊群一般,矛手像是麦子一样被收割。

    五百敌骑全都像疯子一样,不避犬牙交错的长矛,长矛刺中他们,但因为重甲护身,一时不死,继续撞击。

    拓跋云归怒不可遏,这是他两年的心血,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所有的仇恨都集中那员梁将身上,便引身边一千甲士上前迎敌。

    “大唐拓跋云归在此!”

    一声呼喝吸引了那员梁军的注意,此时梁军重骑也不好受,损失过半,只剩下两百来人,不过梁军潮水一般的步卒已经冲到营寨边。

    敌将的目光落在拓跋云归身上,战马人立而起,朝着夜空中明月高亢嘶鸣。

    “汴州王彦章!”

    黑沉的铁枪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