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长篇小说022）

    忍一忍海阔天空

    晚饭后，宝蛋拉着哭腔嚷：“妈，我想出去玩？”

    宝蛋妈：“想玩就去玩，闹我干啥？”

    宝蛋嚷：“没人和我玩！你那天骂了春雨，家属院里的娃娃都不和我玩！”

    宝蛋妈想了会，说：“他们不和你玩，妈和你玩！”

    宝蛋笑问：“玩啥？”

    妈笑说：“玩？你爱玩打仗的，就玩打仗的！”

    宝蛋笑说：“行！”忙捏拳弓腰，做出打拳仗的架势。

    妈忙迎战；宝蛋连连伸出拳头打妈；妈学着电视里的样子，飞腿扫宝蛋，宝蛋忙抱住妈的一只脚，再使劲一拉，将妈拉倒在床上；眼看妈要翻起身，宝蛋跑过去拿衣柜头顶里放着的电视机纸箱扣在妈的头上；妈的半个身子被罩得动弹不得，只是胡乱挣扎；宝蛋笑喊着乱打妈的腿屁股；温奶奶、温生民被逗得大笑起来。

    妈好不容易推开纸箱，笑说：“我玩不过宝蛋！不玩了不玩了！”气喘喘地整理头发。

    宝蛋说：“还是和春雨一伙好玩……”忽然想出了法子，爬在写字台上写起来“春雨和晨光：我想……”拿着水笔思索起来……

    吃晚饭时，春雨说：“妈妈，吃完饭，我找宝蛋玩？”

    田园气嘟嘟地说：“除过宝蛋，再没人玩吗？就像那天，宝蛋再玩哭，又惹他爹妈骂我们？不准和宝蛋玩！连那一点志气都没？”

    黄土山看春雨怒着脸不吃饭，对田园说：“就让去玩！事情过了就过了，不需要那样的志气！”

    田园嚷：“宝蛋蛤蚤弹一下，就像挨了刀扎的哭喊，又哭又骂人，惹得他爹妈也骂人，谁受他们那样的骂？”

    黄土山说：“他两口子那样惯宝蛋，其实是害宝蛋！老人们说‘惯子如害子’！宝蛋爹妈错了，你也跟上他们错？他们害宝蛋，你也跟上他们害春雨、晨光？”

    田园嚷：“明明是一伙娃娃打闹着玩，没小心打疼了宝蛋的脚，也没伤着哪里，他两口子一下不饶了，先是骂春雨，后又骂我；他当人事局长是给人事局当，不是给我当！我不巴结他！我没在他勺把子底下伸饭碗！我不怕他！”

    黄土山劝：“现在不是谁怕谁的问题！宝蛋爸妈那天的做法，实际上是助长宝蛋的霸道行为、培养宝蛋的自私专横，宝蛋以后走上社会，非吃亏不可！我们不能按他们培养娃娃的方式培养娃娃！你不让春雨和宝蛋玩耍，实际上是教育春雨、晨光为针尖大的一点事和人行凶闹仗……”

    田园急忙插说：“我没那么想！我……”

    黄土山插上说：“我知道你没那么想，可实际效果就是那样！我们不能教春雨、晨光信奉斗争哲学！多少年的斗争哲学斗得国穷民贫，你还没受够斗争哲学的罪吗？……”

    田园着急地：“我，我……”

    黄土山：“要学会忍让！俗话说，忍一忍海阔天空，让一步风平浪静！书上说，要培养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春雨这次挨了宝蛋一家人的骂，也是提高他心理承受能力的一次考验！”

    田园说：“那天，温生民两口子那么骂我，我现在还要向他低三下四？我没那么下贱！”

    黄土山：“一个人下贱不下贱，不是由谁一个人说了算！我们不能学温局长，不能把春雨、晨光培养成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的人！能原谅人、能团结人，那也是一种本事！有的人能做到，有的人就是做不到！因为他没那种气质，没那种度量……”

    突然，好像是一只白蝴蝶从门上面的气窗里飞进来，扑哗哗落在地上；黄土山拾起“白蝴蝶”细看，原来是一片交叉相叠的白纸，上面写着“黄春雨亲收”，便将“白蝴蝶”递给春雨：“你的！”

    春雨忙拆开“白蝴蝶”，见上面写着“春雨和晨光：我想和你们一块儿玩，请到院子里玩。温宝蛋写”。

    春雨看着爸妈的脸色：“？……”

    黄土山：“温宝蛋约你玩，你去玩！”

    春雨撒腿跑出门，见宝蛋在门外站着，急忙问：“我们一块儿玩，没小心打疼你，你再哭不哭？”

    宝蛋急忙说：“不哭！不哭！巴掌打在脸上都不哭！不信？你打！”一边将脸伸向春雨的手。

    春雨高兴得冲门里喊声“爸妈，我玩去了！”和晨光、宝蛋一起跑了……

    不能让孩子在享受上搞攀比

    1986年夏日……

    田园骑自行车送晨光去幼儿园，边走边一再嘱咐：“到幼儿园门口，再不准闹着买冰棍雪糕！”见晨光不回答，又说，“妈说的啥，听见了没？”

    晨光气呼呼地说：“听见了！”

    田园说：“有些买冰棍的人不讲究卫生，吃了他们的冰棍肚子疼！”

    晨光突然大声说：“不疼！”

    田园老远看见幼儿园门口像往常一样涌满了大人小孩，好多大人给自己的孩子买冰棍、雪糕，忙将晨光抱下车座，弓腰在她的耳朵上小声说：“快去教室！”

    晨光看见好几个小朋友拿着雪糕吃，眼看妈骑车跑远了，忙拉着哭腔大声喊：“妈妈啊……”

    田园忙转身没好气地问：“喊我干啥？”见晨光哭着脸不回答，大声命令，“快去教室！我回了！”又骑车走。

    晨光眼见妈要逃走，忙大声哭喊：“妈妈啊！妈妈啊……”一边使劲追妈。

    田园只得推车返回，瞅一眼旁边的人，硬是压低声骂：“我先会给你说的啥？忘了？”

    晨光拉着哭腔大声喊：“吃了雪糕肚子不疼！”

    田园骂声“气死我了！”忙在晨光耳朵上说：“妈没拿钱！听话，快去教室！”

    晨光却不依不饶地哭喊：“你哄我！拿着！拿着！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买雪糕！”

    这当儿，玲玲的妈妈领玲玲走过来，笑问：“晨光哭着咋了？”

    田园忙笑说：“不爱去幼儿园，闹人……”

    晨光急忙大声纠正：“爱去！爱去幼儿园！我妈说谎！我要吃雪糕，我妈不给我买！”

    玲玲妈说声“我给晨光买！”忙掏钱买。

    田园红了脸，边拦挡玲玲妈掏钱，边说“我买！我买！”忙将掏出的钱给小贩。

    这时，玲玲妈已经买好了两根雪糕，一根给晨光，一根给玲玲。

    晨光笑着喊声“妈妈再见！阿姨再见！”招手跑进了幼儿园大门。

    田园又掏钱给玲玲妈，玲玲妈怎么也不要，忙骑车子跑了。

    晚上，田园等黄土山刚进门，大声嚷：“你给报社写一篇读者来信，把那些小商小贩管一管！”

    黄土山惊讶地问：“怎么了？”

    田园嚷：“幼儿园门口围满了卖儿童食品的小商小贩，晨光看见就要闹着买！不买吗，看见别的家长都买，心里过不去！买吗，浪费了钱不算，吃多了对娃娃身体不好，还培养了吃零食的坏习惯，弄的人左右为难！今天中午，晨光闹着要买雪糕，我没买，玲玲妈买了，羞得我的脸都没处放！”

    黄土山笑说：“这有什么？你们女的就是爱虚荣！谁爱笑我们穷，就让他去笑，怕啥？不能让孩子在享受上搞攀比！”

    田园嚷：“你嘴上说的轻松，再一天你去送晨光，试一试好受不好受？别家的孩子都拿冰棍雪糕吃，晨光哭着买，你不买你好受？”

    黄土山笑说：“有什么不好受的？有钱难买少年穷，穷不一定是坏事！不能怕别人笑话我穷，就让孩子大手大脚，想吃啥就买啥、培养高消费习惯！”

    田园说：“最好的办法，让上面规定“不准在学校门口摆摊设点”！你还是写一篇读者来信，让报上呼吁呼吁？”

    黄土山说：“你的这个办法好，我现在就写！”忙找纸笔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