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所为何求
“牛啊,看见鬼侍还能这么镇定。”
“是呢,如此危险,他能强装镇定,脸不红心不跳寻找逃跑方法,真是个自我欺骗的高手。”
“那是不跳了,都死了嘛。”
阿棠与李林哈哈一笑,却听一道声音响起:
“你俩在这里说相声呢。”
诺大的屏幕一下被雪花铺满,江云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面。
“不是,云哥,你怎么还没进去?”
“老子上厕所你也管吗?还有你,少给他看我的过去,他合不合格,能不能做还两说呢。”
“人总要经历才会成长,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以后能帮我一起干活呢。”
阿棠说着,却是笑道:“倒是你,到门口还不进去是害怕了吗?”
“我说了,我上个厕所再进去。”
“随你,别忘了滴圣水。”
阿棠说着抻了抻懒腰起身化作绿光与李林消失在大屏幕前。
江云曦站在厕所的镜子前掏兜寻找着圣水,心中嘀咕:“江云曦,你可以的。”
“所以呢,你们把他打个半死带走了他?”
陈玉儿又买了两个雪糕,坐了回去。
“并没有,我们打成了平手。”
白芷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巨大的满身紫色毛发的巨猿金刚。
“这是……法相天地?
这年头,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小心,记录上写着他学过叫做自由搏击的武术,还参加过比赛。”
面对女人的警告,老者嘿嘿一笑,看着满身毛发的江云曦手指一勾,示意他攻过来。
变大的江云曦表情严肃,微开的嘴唇吞吐着空气,宽大的手臂青筋暴起,他抓起一旁的椅子抡飞了出去。
眼看椅子飞来,老头却是不躲,叼着烟杆吧嗒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
江云曦看着椅子将烟雾打散,却见老者挺着腰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用力将烟杆甩长。
上身后倾,下身弓步,手臂下压,手腕翻转间实木的椅子被六七米长的杆子打落,咔嚓嚓碎断了一地。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啊。”老者抖了抖肩膀,却听狼人大叫小心。
哪知江云曦根本不给老人喘气的机会,凭借着野猿的大手将地板掀起。
正在老人拄杆捶腰的时候,十多片地板犹如陨石般向他砸来。
“不敬老人,小心你出门让车压死。”
老人暗骂着,屏气聚力将烟杆抬起,左晃右架,将飞来的地板打落。
又是一阵忙碌,老人气喘吁吁地将最后一块板子打碎。
“小兔崽子,我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一个衣柜横转腾挪向着老者面门飞来。
老者深提一口气,双手握着烟杆,一脚将烟锅踢飞,一条长长的铁链跟着飞了出去。
雷声轰鸣,老者手臂上抬,烟锅借着雷光洞穿了衣柜。
只见老者身子一拧,手腕用力一拽,将那空中的木柜摔向天花板。
这还未完,随着木柜的飞起,一个紫油油比起老者大上许多的拳头冲杀过来。
老者见此烟杆一挥,将柜子摔向了江云曦的拳头。
江云曦吓了一跳,抬手阻挡,那椅子砸在他的手臂上,咔嚓一声,散落一地。
“唉,不疼耶,看来之前学习自由搏击的选择真是对的。”
江云曦抖了抖挡下椅子的手臂,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他摆出拳击的架势,一记右勾拳打向老人,拳风嗖嗖,将老人的头发吹烂。
老者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将杆子挡在身侧,虽挡下大部分的力量,老者的手臂还是一阵酸麻,身子不听使唤的向地面摔去。
而江云曦眼看老者不动却是不再下手,向着窗户纵身一跳。
老者不解他的做法,心里嘲笑:“这整个屋子都是封闭的,你能出去吗?”
正在这时,一股电流打进了老者把着窗台的手。
侧首看去,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块,此刻的缺口上闪着紫色电流的光芒。
“不好,刚才阵法的雷电把结界打了个洞”
而江云曦也是在刚才在投掷物品时发现墙壁虽是砖块垒成,却如棉花糖一样卸掉自己的力量,所以他孤注一掷向着窗户攻来。
但观察到漏洞的老者哪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口中大喝:“寒章印”。
就在老者落地之时,窗边掉落的墙皮似是听到了某种召唤,迅速集结,贴在了玻璃的缺口上。
与此同时,江云曦的拳头砸在玻璃上,一阵刺骨的寒冷附在他的毛发上,扎进了他的皮肉。
痛苦的哀嚎声并没有引起老者的同情,铁链摔在他的身上,捆绑着他拉回了放着他尸体的床边。
第一回合,江云曦败。
懵逼的江云曦揉着后脑勺,却听老者起身用掉了假牙的口齿说道:
“女娃,你怎么不早说这结界有缺口?”
一旁的女人呵呵笑着,说道:
“您之前没发现吗?看来您修习鬼道日久,忘了正道雷法的威力了。”
老者端着腮帮,嘶哈嘶哈的摇头道:
“小丫头片子,嘴挺毒啊。
可以,那我先下了,给你们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
江云曦越听越气,原来自己离成功就差一点。
心里悔恨,却听老者劝导道:
“小伙子根骨极佳,不如就跟我们下去,要是被上面看中,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和我们一样不好吗?”
“跟你们一样?哼,可以呀,不过我还有事儿未完成,等我完成了就跟你们走。”
江云曦也是一愣,初听是好,但一琢磨觉得有坑,也不拒绝,只想着把后事安排妥当。
狼人一听立马否决:“人死都有遗憾,就算要去,也得打报告批条子。”
江云曦闻言冷哼:“是不是还要等上十五个工作日,然后大部分就不了了之了?”
“果然,你们都是骗子。”
江云曦冷哼一声,却把一旁拿着毛笔的壮汉气到。
那人将毛笔立在胸前说道:“别把我们和人类比较,我们鬼侍出了名的办事效率高。”
江云曦不以为意靠在墙边坐着闷哼一声。
狼人见状冷嘲热讽一番:“江云曦,你牛什么?
你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活脱脱孤家寡人的命。
如今你已经克死了你的母亲,还让你回到现世,那你亲人的命不要了?”
“你说什么?”
江云曦怒目圆睁,看着狼人一脸的嘲讽他胸口上下起伏,站起身就要去打,却见女人拦下了狼人说道:
“那你如何才能和我们一起走?”
“要么,被你们打死。要么,打死各位。”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
就在众人心有顾虑的时候,狼人冷笑一声,一个闪身来在了江云曦的身前。
“你干什么?”江云曦惊呼道。
“干什么,干碎你。”狼人说着掐住了江云曦的脖子,众人见状立即过来阻止。
“少废话,反正他也不想当鬼了,正好下去当花肥。”
只见狼人邪恶的眼睛瞪的溜圆,掐着江云曦的脖子高高举起,一顿狼拳砸在江云曦的面门上。
江云曦呼吸受阻,被打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后扑哧一声,眼球爆裂,江云曦昏死过去。
“不是,你打昏他就行了,怎么把眼珠子给干爆了。”
老者叹气问道。
“这样的人不给他实质的伤害,他是不会屈服的。”
狼人将人放下,回身解释道:“这回可以了,走吧。”
此时的江云曦眼底滴出泪血,全身的紫色光芒暗淡,摊靠在墙角。
众人别无他法,向着江云曦走去。
就在这时,江云曦野猿的身体突然裂开,血液像是喷泉一样向着四周喷射,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崩闪。
“这是…”众人不解,看着血液落在地上,渗进土壤,一根根幼苗在土里钻出。
慢慢的,江云曦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多,遍布全身。
不一会儿,金光大放,众人被金色的光芒照的极其不自在。
尤其是靠的最近的女人和狼人,那光芒就像是细针穿透了皮肤,在身体里炸开,他们痛苦的喘息着。
直到金光散去,众人忍着疼痛看向江云曦的方向。
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被血液沁染抖动,而原本的屋子也变成了满是莲花的池塘。
不同于一般的莲花,这里的花瓣显出血一样的红色。
几人望着慢慢打开的花苞,不知何时陷入泥潭的他们手脚被困,感觉法力在慢慢的流失。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几人茫然无措的时候,空间里正中央的血莲盛大开放。
几人口喘粗气,一条鲜红的鲤鱼在花蕊中蹦出,直冲冲的游向天花板。
扑通一声,鲤鱼似是越过龙门般再无身影。
“快,把法力传给我,我助你们脱困。”
听闻女人的呼喊,几人凝思聚神,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接连进入女人的体内。
强大的法力在女人身边荡起水花,汗流浃背的女人吞了吞口水,翻身躺在泥潭上,口中振振有词:
“夜梦不详,画在西墙,太阳一出,化为吉祥…”
阵阵寒气从她的身体散出,水面迅速冻结,就连摇曳的荷花都变成了冰塑。
随即冰霜蔓上墙壁,整个空间犹如冷库,几人陷在冰里打着冷颤。
女人声音颤抖,大喝一声:“破!”
冰墙随之龟裂,无数成块的冰片从墙上,天花板上脱落,几人也从冰冻的泥地里抽身。
几人大眼瞪小眼,哗啦啦,整个空间的冰块碎裂一地,化作一阵青烟不见影踪,而空间又恢复成了江云曦的房间。
不同的是,此时的天花板上一个大洞,里面黑漆漆闪着细碎的星光,老者猛嘬了一口,幽幽叹气:
“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佛法天地,荷花献鲤,都是佛家至高秘籍。
难怪老祖让我们一起来,看来他和佛家关系很大呀。”
众人点头,却见女人手指戳在鼻头,她抬头猛吸了一口空气,一个翻身跳进了黑洞之中。
“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带他回去。”
“你小心点。”老者看向黑洞说着。
傍晚,星空追逐着晚霞,天边的火烧云越发红亮变小。
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一个有些矮小的庄稼汉赶着毛驴车向家赶路。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坐在车斗里面交谈着。
“姐姐,我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男孩笑嘻嘻的看着姐姐。
女孩同样的笑着,面容却有些苦涩:
“巧了,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异口同声的说道:“我先说”。
男孩撅嘴撒娇说道:“好姐姐,我岁数小,我先说。”
“不行,我是女孩,女孩优先,我先说。”
没来由的争锋最后由女孩将男孩胳膊掐出一道血印而胜出。
“哎呀,疼疼疼,你先说,你先说。”
男孩哀求着,女孩松了手,笑道:“我要去上学了。”
“什么呀,你不是在上学呢吗?”男孩不解道。
“是大学,我成绩优异,被学校破格录取了。”女孩自信的笑着却低下了头。
“好事儿啊,是哪个艺术学校看上你了?”男孩问道。
“是…是茶冲医学院。”女孩胸口上下起伏,却把男孩听傻了。
“呃…你不是最喜欢舞蹈了吗?为什么…”
“喜欢不能当饭吃,比起舞蹈我还是更擅长中医,毕竟咱爹言传身教的好。”
“不是,你…”
“所以,我要去省里三年,回家次数有限,家里就拜托你了。”
女孩说的真诚,男孩看着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点头说道:
“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啊,对了,你的好事儿是什么,听说你在老叔的酒店帮忙算账,挽回了五百块的损失?”
“啊,是,老叔说等我毕业去他那儿当会计,但我拒绝了。”
“挺好的呀,为什么拒绝了?”女孩歪头问道。
“我上中专学的是汽修,要是有算帐的脑子就考大学了,谁去给老叔那边帮忙啊。
再说了,我的专业挺好找工作的,以后去汽修厂高低是个领导啊。
而且以后你不在,有事儿我这儿还能帮衬一下家里。”
女孩闻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不要这样,我可不想以后听你说什么‘十七岁把身体借给家人,直到三十岁再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想要去学身体却不行了’之类的话。”
男孩一怔,阴云早已将火红的云彩吞噬,狂风卷起尘沙将女孩的身形淹没,黑压压的乌云向他笼聚,最后将他包裹。
就在他撕扯为围来的乌云,一道声音响起:
“好好地为自己而活,父亲就交给你了。”
“姐姐,不要…”
此时一个破旧的小区里,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雷光透过窗帘闪在江云曦舅舅的脸上,他猛地坐起,将一旁的舅妈吓了一跳。
“怎么了嘛?”
“没,没,没什么…”
与此同时,江云曦站在楼下看着舅舅的家喃喃自语:
“这样,就可以了吧。”
江云曦走出小区,刺猬小姐站在街边朝他微笑。
大雨滂沱,水泥的地面被打磨的像个镜子。
一个男人从刺猬小姐的身边跑过,欢声笑语间那背上的老妇发出一簇银铃般的笑容。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女人焦急的咳嗽着快步行走,身后那举着雨伞的孩子虽脸颊发红却安逸地将脸伏在母亲的背上。
最终,行色匆匆的他们擦身而过,倒影相互重叠,又快速分开,奔向各自心中的终点。
只留下看得出神的江云曦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那一天,他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冰冷的雨水抽打着要他快点离开,他看见的是他日日留恋却不再拥有的温馨画卷。
少有所依,老有所养,人生这般,所为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