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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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肉工厂(二)

    在阴暗幽深的咽喉深处,一盏明灯逐渐亮起,正是载人的木船,它们顺着口腔的喉管,一路顺流而下来到此处,而另一艘木船则在前不久遇到的交叉路口与他们分道扬镳,前往了加工室的方向;此时在木船上边的,除了正在划桨的王威力外,还有位坐在轮椅上,面目可憎的中年男子,其身后正扶着轮椅把手,用面具遮住半张脸庞的年轻少女,以及坐在船尾,怀中抱着一把利刃的朝廷鹰犬,正是普奇、艾莎,柳真三人。

    充满肃杀气味的沉默在几人之中无声地蔓延着,直到船身猛然一颤,抵达了继“大厅”后的下一站——加工室。王威力拍了拍手,将船桨随手一丢,随后便提起船头灯微微一跃落在地上,一股好似用力践踏泥泞的声音传来,可仔细听去,又稍有不同,其音色更加厚重浑浊,艾莎借着提灯散发出的光亮打量过去,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泥泞,分明就是还趟着血水的肉块,这些肉块缠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血肉大道,不,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这里整个房间都是和之前的“大厅”一样,完全由血肉所组成的,只不过里面还掺杂了些人工造物罢了。

    等三人都从木船上下来后,王威力才终于捣鼓好了某些东西,顺着他拇指一撬,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强烈的光芒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此时加工室的全貌已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三人眼前。

    在流水线机器的前方,一排排的肉人们正在用他们那扭曲肿大,根本见不着五指的“肉团”拉动着操纵杆,操控躺在流水线上面的同品种肉人滚入大型机器之中,利刃挥舞,肉人们被砍断,切块,碾碎,最后成为一滩肉泥掉入早已准备就绪的裱花袋中,再像是奶油般被一点点地挤进金属罐头里边开始封装。

    继续向里边前进,几人终于看见肉人原料是怎么被制作出来的了,那是一只足有数人之高的恐怖孽怪,其形如人类婴儿,但在腹部中间长了张无牙大口,每当流水线上的肉人快要被消耗殆尽时,怪婴腹部的无牙大口便会张开,一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普通人类被肉人们抬了过来,并直接丢入无牙大口之中,随着肉壁合拢,一阵叽里呱啦的咀嚼声后,数个肉人就从中被吐出,而那普通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王威力很自豪地拍了拍那怪婴的屁股,向你们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怎样,很可爱吧,多亏了他,我们威力公司才能做得出这么好的产品啊!”

    如此挑战人类下限的场景,纵使是习惯了大场面的内务部成员都有些难以支撑,柳真面目抽搐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搭在刀柄上的手不复往日的沉稳,开始剧烈颤抖着。

    突然间,刺耳的警报从流水线上传来,你们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位肉人操纵不当,使切割机被卡住了,王威力低声咒骂一句,和你们打了个招呼后就一路小跑过去,倒腾起那机器起来了;而就在这时,你们听到有一道极为微弱的声音从那怪婴的方向传来,一只人手挣扎着从无牙大口中探出,渴望着他人的帮助

    “求求你……”

    “救救我......“

    好人有好报的故事……当然不可能存在啦,很明显,站在这儿的普奇与艾莎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他们冒着风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无异于爬高梯摘月亮——异想天开;别说救人了,他们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普奇神色悲悯地抿抿嘴,低声嘟囔了几句“哎呀,这可真是个活炼狱呀”做做样子,便扭过头去仔细打量了起来那只像是巨婴的孽怪以及肉人罐头生产线,眼眸中流光闪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事情;而艾莎喜爱薅羊毛的毛病又犯了,确定王威力以及肉人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行动后,就顺手就从生产线上楷了点肉人被剁碎时溅出的残渣,捻一捻,闻一闻,再舔一舔,通过各种方式对比起这未经加工版本的肉沫与成品罐头之间有什么区别,可惜她一通措施下来并无太大的发现,这未经加工的肉沫可能相比成品罐头来要更加“新鲜”和“活跃”一点,究其根本,这血肉中灵性的源头还需追溯到那巨婴孽怪身上。

    “两个初生…”眼中冒火的柳真一把推开站在巨婴旁的艾莎,紧紧握住那只就巨婴肚子里伸出的手就往外拽,被推得踉跄了几步的艾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站在一旁“好心”地提醒起柳真

    “一个普通人,被嚼了那么多次居然还能伸手求救,你不感觉奇怪吗?”

    “我和你这食人饮血的初生没什么好说的!滚一边去!”

    “哎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摇摇头,艾莎挪动几步来到普奇的身侧,而柳真没了旁人的干扰,紧紧握住那只求援的手,用尽全力将其往外拽出;不一会儿,一个浑身满是粘稠液体的女性就被拽出了半边身子来,能看见其颈部的挂坠此时正在闪闪发光,可能那就是让她这么久都没被消化的原因,她死死握着柳真的手,脸上涕泪横流

    “呼呼、呼,谢谢亻……”

    话音还没落下,被抢走食物的巨婴十分甚至九分不乐意了,它腹部的嘴巴猛然裂开,极其刺耳的哭声从中宣泄而出,在场的众人只感觉耳膜好似要被震碎般,无一不死死捂住双耳;柳真首当其冲,狂躁的音波席卷过后,她的双眼蓦然一黑,整个人朝着地上直直倒去,而随着她手这么一松,刚逃出生天的女性又被巨婴重新吞了回去,而这次,再也听不见她还能传出丝毫响声。

    “哎呀呀,几位,没经过允许请勿随便乱碰厂里的东西呀,你看,这下可好了吧”

    王威力背着手从流水线那边踱步而回,顺着他的视线,普奇与艾莎发现此时柳真的双手开始不自然地肿大流脓,就连其戴着的黑色手套都无法遮挡这幅异像。

    “喂,你们几个,来把这个客人抬到治疗室去”吩咐好肉人抬起柳真离开后,王威力微笑着搓搓手,带领着普奇和艾莎前往最后一个房间——在门口的铁质名牌上,【XX室】三个大字几乎被血渍给完全掩盖,看不清原本的内容了。

    推门而入,你们的视野完全被垂吊在天花板上的硕大心脏所占据,无数根血管将其与墙壁接连起来,跳动声如鼓声般震耳,越是聆听,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与其越是同步;在房间的尽头,还放置着一台格格不入的奇怪机器,它外表看上去与游乐场中的跳舞机模样相似;除了这两个最为引人注目的东西之外,书桌、书架、展示柜这些办公室该有的东西这里是应有尽有,正当王威力准备开口同你们介绍此地时,另一位王威力也领着肖恩来到了这间房中,只不过那位画家杜尚此时已是不知所踪。

    两个王威力交头接耳了片刻,随后满怀歉意地同你们说道

    “太久没有客人来造访过这儿了,我女儿见到陌生人也闹腾起来,不小心弄伤了另外一位客人,我得过去看看,麻烦几位就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哦,为表歉意,几位可以去看看我收藏的一些小玩意儿,作为赔礼,你们可以各自取走一件,我先告辞了”

    说完,王威力就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边走了出去,剩下你们三人立在原地。

    至于他口中的小玩意儿,你们看了过去,在血肉混杂木头的展示柜中,放置着一共五件物品,顺着你们尝试性地伸手过去,缠绕在上边的血肉就好似有神智般主动退开:

    小巧的玻璃烧瓶,里面装满了酒红色的液体;

    刻有奇怪纹路的书籍,似乎用人皮所制,鲜血所写;

    蜷缩起来的虫子,细长的身躯似乎能轻松钻进人类的体内;

    圆润的新鲜苹果,只不过半边鲜红半边雪白;

    可爱的人形玩偶,手里捧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