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很快理解了为什么。

    FBI的驻地的确在曼哈顿下城区联邦广场26号23层，也的确挨着詹姆斯·洛佩兹·沃森国际贸易法院。

    可驻地里并没有尤兰达！

    短暂的疑惑过后，伊恩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尤兰达是FBI不假，但不管她是什么都绕不开司法程序。要想从程序上确立逮捕小巴勃罗这一行为的合法性，就必须有逮捕令。

    可伊恩没帮她申请过逮捕令！

    也就是说，现在尤兰达逮捕小巴勃罗的行为完全是违反规程的，可以算作非法拘禁！

    她怎么可能把小巴勃罗带到驻地来？

    出了FBI驻地，一阵站在阴凉处拨通了尤兰达的电话。电话连第一声‘嘟’响都没结束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儿？”

    尤兰达问道。

    “立刻放了小巴勃罗。”伊恩沉声说道。

    “什么？你……”

    “我说，立刻放了小巴勃罗。”伊恩加重语气道“或者我现在立刻掉头回去，询问艾伦·施特劳斯女士尤兰达探员在哪儿。”

    艾伦·施特劳斯是主管，能跟皮尔森平等对话的人物，伊恩不相信她能批准尤兰达这么胡作非为。

    或许艾伦·施特劳斯知道尤兰达做了什么，也默许她这么做，但她绝对不会在有人问到面前时还帮尤兰达擦屁股。

    除非尤兰达是艾伦·施特劳斯的私生女。

    ——以两人的年龄来看，这不太可能。

    “放了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边响起了尤兰达的尖叫声。

    “你知道这次抓到他，我花费了多大力气吗！”

    “现在放了他，他会立刻被大巴勃罗藏起来，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你明白吗！”

    尤兰达很激动，伊恩却很平静，为了不再刺激到尤兰达，他干脆挂了电话。

    片刻后，手机铃声响起。

    “你不能这么做……嘟嘟嘟……”

    尤兰达情绪还是激动，伊恩再次挂断电话，并朝着公园方向走去。

    联邦广场位于街道的交叉口，广场包含一片铺设地砖的硬质地面，以及一片名叫托马斯·潘恩公园的小三角形公园。

    此时公园外已经摆上了好几辆餐车，正在售卖特色美食，这味道可比楼下草料店诱人的不是一点半点。

    伊恩循着香气往公园走，等他到达对面时，餐车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他也已经连续挂了尤兰达两个电话。

    “等等！”这通电话刚被接通，就传来尤兰达焦急的声音。

    伊恩挂电话的手指松了松。

    “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尤兰达说道。

    伊恩提醒“记得带着小巴勃罗。”

    尤兰达像吃了苍蝇一样，艰难地应了声。

    “那就这么定了。我在——”伊恩环顾一周，没看到公园标牌，遂道“我在广场旁边公园前面的小吃车前面。”

    挂断电话，伊恩耐心地排着队，轮到他后要了三份。

    餐车的主人是个墨西哥裔，一边炮制美食身体还一边随着某名的节奏扭动着，看起来很开心。

    餐车分量很足，三份让伊恩一个人抱着甚至有点儿费劲。

    等他艰难地将三份食物拿到公园旁的座椅上时，远远就看到尤兰达领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小巴勃罗朝这边走来。

    “给他松开吧。”

    等到跟前，伊恩瞥了眼小巴勃罗手腕上搭着的外套，道。

    尤兰达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闭紧嘴巴，一言不发地解开了小巴勃罗的手铐。

    伊恩拿起一份油饼状墨西哥特色美食递给他。

    “我很抱歉，小巴勃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在这儿以这种方式并不是我想要的。”

    小巴勃罗没有接，也不说话，就这么倔强地站在原地，梗着脖子瞪着伊恩一行人。

    伊恩将油饼放回座椅，示意尤兰达自取后，又掏出三十美金递给尤兰达身后的两人，让他们去墨西哥小哥那里买午餐。

    支开两人后，伊恩问小巴勃罗“小巴勃罗先生，我为我的同事工作上的鲁莽给您造成的不便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我们的目标是你的哥哥，大巴勃罗。”

    伊恩这句话把在场的两人都说愣了。

    尤兰达嘴里叼着半截油饼，手上抓着小盒装的墨西哥特色辣椒酱，目瞪口呆地望着伊恩。

    小巴勃罗也陡然瞪大了眼睛，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在两人的注视下，伊恩点着头，拿起油饼咬了一口，学着尤兰达打开一盒特色辣椒酱，将辣椒抹在油饼上，再尝试一口。

    味道果然很美味！

    “是的，你没听错，小巴勃罗先生，我们的目标是你哥哥。”

    “你哥哥是做什么的，我想小巴勃罗先生你应该最清楚。”

    “贩卖糖果。整个社区的糖果生意都被你哥哥跟另外两家联合垄断了。为了拓展业务，他们甚至将销售触角延申到了学校。”

    “当然，不包括你的。”

    小巴勃罗抽了抽嘴角，依旧保持沉默。

    他也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小时候他跟哥哥相依为命，是亲眼看着哥哥如何一刀一刀砍出今天的地位的。他不是白痴，不会傻傻地以为哥哥纯洁无暇。

    “你哥哥还参与过多起街头斗殴，跟多起命案有关。存在多次擅闯他人住宅领地的记录，我想那是去催收高利贷吧？”

    “你哥哥害了多少人，我想你比我清楚，你是一路看着你哥哥成长到今天的。”

    又停顿了一下，伊恩继续道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小巴勃罗先生，你觉得你哥哥最后会是什么个结果？”

    从正式开始‘讲故事’开始，伊恩就不再称呼大巴勃罗为‘大巴勃罗’了，一律改为‘你哥哥’。

    “我看过你的资料，小巴勃罗先生。你成绩优异，读的是常春藤。对黑帮的发展前景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伊恩放缓了语气。

    小巴勃罗有些踟蹰，还是保持沉默。但伊恩看出他已经有了些交流的欲望。

    伊恩不着急，他给自己的油饼抹了辣酱，咬一大口，细细咀嚼起来。

    被支开那两位已经买到午餐，正抱着往稍远些的长凳走去。从他们怀里食物的量来看，估计伊恩给的钱全被花光了。

    伊恩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