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韩医生，你可算回来了啊，这个男子的要插队，值班的医生不让插队，就打起来了。”

    “插队？”

    哇草，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看病还要抢着来的。

    赶着投胎啊？

    他赶紧与赶来的保安上前架开了二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赵医生，什么情况？”

    “这个家属非要插队，他是46号，现在才排到29，还隔着好多呢，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我还坐不坐诊了？”

    韩明了解了情况之后转身看了一眼，“你是家属？”

    穿着褐色夹克的光头男子用力一抹嘴唇，“你们都看到了啊，医生动手打人啊，你看嘴唇都出血了。”

    “我问你是不是家属？还有，我们只看见了你动手打人，是你先动手的，就算是报警也是你的问题，要拘留的，我们这里就有报警热线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走了过来，用力拽了拽男子的胳膊，“爸爸，我们还是排队吧，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妈的，一天到晚的这个怂样子，白长了这么大个了，你都跑了多少医院了？”

    “一直咳嗽，我也不是插队啊，我就打个招呼啊，能不能快点看个片子不行啊？”

    男子还在强词夺理，但被韩明打断了，“是你的孩子要看病是吧，他脸色可不太好，你还要继续这样胡闹下去吗？”

    “是啊，是啊，这个家长怎么这个样子呢？”

    “这里是医院，肯定是平时耀武扬威习惯了呗，当成自己家了，都是来看病的，谁会让着你啊，谁不急啊。”

    “这样吧，老赵，他这个样子你肯定是没法平静下来看片子了，转到我那边去吧，我刚查完房回来，就从你开始叫号吧，你去后台点一下确认，自动转到我这边吧。”

    “你看这样行吗？”

    光头男子还想再争辩两句，但是迎上韩明的目光，只能作罢，但他嘴巴是一点不饶人，“哼，也好，我还怕不尽心呢。”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就这样被韩明化解了。

    韩明带着二人回到了办公室，打开了电脑。

    患者：汪洋，男，18岁，剧烈咳嗽，胸痛，疑似肺结核

    他们是带着一堆外院的检查报告过来的。

    “先将近期的片子拿过来吧。”韩明将窗帘拉起，来到一处背光的地方伸了伸手。

    “哦，行！”光头男子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了胸片。

    “感染很严重，你看这个片子里右肺的空洞有点大啊。”

    半年前出现发烧的症状，伴有咳嗽和不间断的咳血，抗炎治疗将近四个月。

    肺部的空洞并无明显的钙化迹象，痰普培也没发现结核杆菌。

    建议转去胸科医院或是传染病医院继续治疗。

    办公室的空调开的很足，温度很高。

    但是小伙子依然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口罩更是捂的严严实实，甚至不仔细看都瞧不见眼睛。

    面色泛白，身子一直就这么蜷缩着，像个老人一般。

    “麻烦将他扶到里面，我先来查个体吧。”

    韩明开始进行常规的查体。

    心率在正常区间，无病理性杂音出现。

    心脏听完了继续往肺部靠拢。

    “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最近学也不好好上了，动不动就要去挂水，真的累死了。”

    “我们已经换了好多医院了，几乎咱们这的大医院的呼吸科与胸外科都跑遍了，也没查出原因，只能转到二院来了，在前台的时候看到那个呼吸科要等好久，就先来急诊看看了。”

    患者的父亲像倒豆子一般将情况全部展开说明了。

    韩明并未直接回答，他正在进行视触叩听的过程。

    “右肺有一块区域完全听不出呼吸音，这和你们带来的CT报告对上了。”

    一般情况下，肺部的叩诊应该是清音，但是如果有感染迹象或是脓肿，积液的话就会出现浊音。

    “你们家孩子的右上肺竟然出现了金属性回音。”

    这在临床上称之为空瓮音，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肺部的空洞或是气胸。

    “哦，有鼓音啊，这个我也知道啊，其他医院的医生也这样说的，就是空洞呗，那就要查一下细菌或是真菌的感染了呢。”

    韩明迅速在大脑中过滤那些会引发肺部空洞的各种疾病组合，进行有序的排列与筛选。

    结核，炎症，真菌感染，慢性阻肺，扩张性气胸……

    他缓缓摘下听诊器，再次回到了桌旁，拾起那些厚厚的检查报告，仔细查阅起来。

    “半年前一开始是阴影，治疗了一段时间后病情有所恢复，停止用药后一周CT显示阴影变大，这倒是像肺结核的症状。”

    因为很多肺结核患者一开始就是被当做肺炎诊治的，出院之后，停了药物注射，病菌就会再次侵占肺部高地。

    原先的阴影就会变大甚至直接形成空洞，所以患者就会由之前的痰中带血丝直接变成咳血。

    患者还是高中生，这个年纪得了肺结核很多时候都不会察觉，会自愈，咳血就是特别严重的状态了。

    真菌感染？

    细菌感染？

    “会不会是真菌感染啊，之前咱们收过一个幼儿患者，她就是喜欢闻爸爸脱下的袜子的味道，直接将真菌吸了进去……”

    边上的秦安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这里真的要强调一下，不少人真的是有这个习惯的，在脱下袜子之后放在鼻间使劲闻一下，若是有脚气的话，真菌就会在这个空隙顺势进入气管沿途直下，顺着呼吸道直抵肺部，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特别是那种金黄色的葡萄球菌最容易侵入口鼻腔了。

    韩明回身咨询了一些患者的平日生活习惯之类的。

    “很正常，孩子就是半年前开始发烧，因为那个时候闹流感嘛，又是在高中，学业正紧张的时候，我们也没多想，去药店给他买了药，一直压不住咳嗽，后来先去医院挂了一个礼拜的水，原本都要出院了，但是CT报告显示阴影更大了。”

    “后来那个医生就让咱们转到胸科医院去，说是怀疑是肺结核，要去专门的传染病医院去拿确诊报告单进行针对用药啥的……”

    “换了好几个医院了，也没找到那个什么结核杆菌，最后就只能在社区领那个利福平和异烟肼片当肺结核治了，但还是咳嗽，压不住。”

    “医生，我儿子是不是很严重啊？”

    这位光头父亲全无之前的嚣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搓着手掌，面上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