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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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家人之礼

    冯太后沉思片刻,神情渐渐缓和,问道:

    “善,可有适合镇军将军空缺?”

    冯太后简单,赵黑更简单,直接给出结果:

    “太后,可出假淮阳王为使持节、征西大将军、开府、统万镇都大将。”

    高闾说道:

    “太后,去年牛疫,死伤大半,耕垦之利,当有亏损,需下旨安抚。”

    冯太后:

    “此议可否?”

    拓跋丕:

    “太后,高公所言极是,需下旨以告天下,天子心忧百姓疾苦。”

    冯太后又问:

    “何以应对安乐王长乐?”

    拓跋丕:

    “太后,宜于畋猎时决之。”

    冯太后:

    “畋猎?东阳所言极是,畋猎!”

    高闾:

    “如此年景,而天子年幼,畋猎之名不如巡幸。”

    冯太后:

    “善!东阳,中枢人手不足,积压诸多朝务,请尽快处理。”

    拓跋丕看了看,大约三百余条;不熟悉朝务者,不熟悉官吏品性者,根本无从下手。但这对拓跋丕来讲,只是寻常朝务,不算什么。不管以前是否可以独自决定,拓跋丕都耐着性子,与冯太后、赵黑、高闾商议。众人花了几天时间,便处理完毕,且冯太后、高闾也由此熟悉了诸多朝堂惯例。

    三月丙午,诏曰:

    朕之政、治,多有失误,致使灾眚频现。去年牛疫,死伤大半,耕垦之利,当有亏损。今农事既兴,当各就其业。其敕在所督课田农,有牛者加勤于常岁,无牛者倍庸于余年。一夫制治田四十亩,中男二十亩。无令人有余力,地有遗利。

    夏四月丙寅,蠕蠕国遣莫何去汾比拔等朝贡,献良马、貂裘。主客郎上疏,蠕蠕使者想观看朝廷库藏珍宝。拓跋丕说道:

    “太后,比年以来,灾眚频现;蠕蠕此举,欲窥探我大魏,是否如传说般富有。

    冯太后嗤笑道:

    “窥探?珍玩?渴不能饮,饥不能食;想看,给他们看!想买,任其选购!”

    于是,有司出御府珍玩金玉、文绣器物,御厩文马、奇禽、异兽等宜于民间使用者,陈列于市肆,任其观看购买。草原穷苦,哪里见过这么多来自天南海北之珍奇、禽兽?莫何去汾比拔等使者相互赞叹道:

    “大国富丽,一生所未见也!”

    主客郎告知比拔等使者:

    “我大魏珍宝极贱,诸君可随意购买。宋使者来聘,皆会满载而归!而我大魏使者聘于宋,总是空手而归。”

    夏四月丁卯,冯太后携魏帝宏,带着王公、重臣与精心挑选的宿卫、中军,幸白登山,拜祭祖庙。刚一住下,冯太后便召见在中军中作小兵的步六弧定国:

    “以前,步六弧卿宦途太过顺利,显祖贬你入军中为卒,当是磨炼。卿为卒,一年有余,有何感触?”

    步六弧定国:

    “启禀太后,步六弧氏富贵,鄙人在中军为卒十四月,无人敢于欺辱,都觉兵卒之不易,何况普通军卒?军卒远强于黎民百姓,由此可知,天下之疾苦。”

    冯太后:

    “知不易,不枉此行。先帝(拓跋濬)升遐时,先君(步六弧丽)躲避于温泉,终究未能躲过灾祸。由此可知,躲并非上策。朝堂需步六弧卿辈,敢为天下先之人,老身希望卿回中枢执政,辅佐天子。”

    步六弧定国伏拜道:

    “臣定国谢太后、皇上恩典。”

    虽说到中军为卒,至少有一半出于自愿,而一年的军旅生涯,让步六弧定国磨去不少棱角,不再做无谓之争,冯太后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步六弧定国觐见,魏帝弘安坐榻上,除了客套话,其余时候什么都没讲。等其离开,冯太后召见任城王云,并嘱咐魏帝宏说道:

    “小宏,任城王云是家人,你到门口迎接。记住,你是晚辈!”

    魏帝宏:

    “是,祖母!孙儿铭记于心!”

    任城王云老远看到魏帝宏站在行殿门口,虽不知何意,还是早早下马,快步跑了过来。魏帝宏上前迎接,施以家人之礼:

    “皇叔祖可好!”

    任城王吓了一跳,准备伏地请安,张祐快步上前搀扶。魏帝宏接着说道:

    “皇叔祖,都是家人,当用家礼!”

    任城王不好太过做作,回礼道:

    “陛下可好!”

    魏帝宏:

    “我很好,多谢皇叔祖关心。祖母在殿内等候,请!”

    任城王云入黑毡行殿,自然要伏拜,又被钳耳庆时搀扶,不让行大礼,冯太后说道:

    “任城,都是家人,行家人礼即可。”

    任城王云:

    “是,太后安好?”

    冯太后:

    “好,坐着说话。”

    任城王云坐定,魏帝宏并未入座,而是侍立一旁。冯太后说道:

    “任城,世事难料,安乐王长乐不愿赴任,如之何?”

    任城王云没想到太后提及这个问题,但魏帝宏与冯太后今日以家人礼相见,显是想用家法处置,而不想动用律法,于是回复道:

    “太后、陛下,当以家人劝诫之,若不听,以家法惩罚之!”

    提到家法,魏帝宏不由看了一眼冯太后,似有疼痛之感,手忍不住摸了一下脊背,问道:

    “祖母,捶楚?”

    冯太后笑着说道:

    “对,捶楚!到时候你来执杖!”

    魏帝宏:

    “祖母,孙儿未曾用杖,不知轻重!”

    冯太后看了一眼任城王云,而任城王云还是不能抬头看皇帝、太后,却也领会冯太后的意思,说道:

    “皇上勿忧,打便是,打几次自会知道轻重。”

    冯太后:

    “任城,当此危难之际,切勿悠游恭己,当以国事为重!出为冀州刺史,如何?”

    魏帝宏痛苦的表情还未完全消散,可能还在想捶楚之痛楚,并未关注冯太后的话语,也未关注任城王云。由是,任城王云回答道:

    “是,太后。”

    冯太后:

    “任城,我三人去见安乐王长乐。”

    一行人悄悄走到安乐王长乐营地,侍卫想要通报,冯太后制止。走到其穹庐门口,魏帝宏高喊道:

    “皇叔父,我与祖母、任城叔祖来看你!”

    连喊三遍,安乐王长乐才听明白是天子、太后、任城王云大驾光临,跣足跑出毡帐,喊着:

    “母亲!”

    长乐王说话的同时,想要跪拜。钳耳庆时、张祐上前搀扶,冯太后说道:

    “长乐,都是家人,随便些!”

    众人入毡帐坐定,魏帝宏依旧侍立任城王云一旁。而后,任城王云说道:

    “长乐,比年以来,灾眚屡生,天下不安。你乃皇叔,不为朝廷着想,不为拓跋氏着想,欲何为耶?”

    安乐王长乐:

    “母亲、叔父、皇上,我身体不适,故而拖延。”

    任城王云:

    “今日,无论你身体如何,必须离京赴任。正好,叔父将赴任冀州,明日你随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