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十六式，修道无用，修佛无用，修儒也无用。随遇而安？怎么安？上皇弘心有不甘，从尘封的记忆里找出一句话：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不想自暴自弃，便需另想办法！

    上皇弘招来曾经的太史、现在的给事中王睿询问天文。王睿回答道：

    “太上皇帝，臣遵照嘱托，自太后询问天文之后，便放弃太史之职，从此不再观天文、卜筮。”

    自王睿升迁，再无人能观天文卜筮。上皇弘不甘心，问道：

    “不能再看、再卜吗？”

    王睿：

    “太上皇帝，由天文而卜筮，需日日观星，方有所悟。”

    上皇弘不死心，想让高禧观星、卜算。高禧忙不迭推辞：

    “太上皇帝，若让臣修订历法、音律，或许能作；观天文、卜筮，臣确实不懂。要不，臣用《易经》蓍卜？”

    上皇弘摇头叹气，高禧又说道：

    “或许，可找吴竖太史。”

    上皇弘：

    “谁去？”

    高禧：

    “主客令李安世很不错。”

    李安世的叔父李孝伯，是李顺的从父弟；算起来，李敷是李安世的堂叔。启用李安世，也有安抚李氏宗亲之用。恰巧，宋帝刘昱使者就在平城；李安世买通使者，随之潜入建康。

    最玄莫过天象、卜筮，是否有用，值得怀疑；对于上皇弘来说，仅仅是没办法的办法，做决策之时，用为旁证。

    上皇弘一如从前，只要闲下来，便会不停地想：如之何？一次睡梦中，上皇弘听到拓跋道符、拓跋新成，在身边不停说话；其节奏之快，如咏佛经。上皇弘惊醒，记得拓跋道符、拓跋新城，却不记得咏念的经文。可以肯定，不是佛经、道经；节奏韵律，十分奇特。

    天还是很黑，上皇弘起身走到草庐外，看繁星似海，突然想起此二人所作所为，自言自语到：这是无法之法，或许其中另有乾坤。

    上皇弘喊来步六弧定国、吐万安国两个玩伴，背着徐蹇、高禧，召见神部长达奚买奴：

    “达奚卿，如何与祖先通灵？”

    达奚买奴：

    “太上皇帝……”

    吐万安国对上皇弘的言语无动于衷，而步六弧定国听到通灵二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打断达奚买奴，说道：

    “太上皇帝不可！切勿听取，否则后果难料！”

    上皇弘疑惑，难道步六弧定国知道些什么？：

    “定国，有话直说，勿学诤谏直臣。”

    步六弧定国回答道：

    “臣不懂萨满，却见过阳平幽王（拓跋新成）！阳平幽王师从乌洛候国大祭司学通灵，最后疯疯癫癫；坊间传闻，阳平幽王疯癫而卒。”

    上皇弘肯定比步六弧定国清楚阳平幽王新成的遭遇，至于是不是疯癫而死，需要换一种视野去看。想到这里，上皇弘回答道：

    “定国勿需惊慌，听听而已！”

    步六弧定国依旧跪地不起，说道：

    “太上皇帝，有臣在，绝不容许非人胡言乱语！达奚买奴，滚！”

    怒火涌上上皇弘的心头，很想骂人、打人；同时又在想，步六弧定国怕什么？难道说，当初其父步六弧丽不是有病，而是以病为借口，躲到温泉疗养？想要躲避什么？

    上皇弘问道：

    “定国，你怕什么？”

    步六弧定国：

    “臣敢顶撞太上皇帝，还有何事好怕？”

    上皇弘更怒，斥责道：

    “荒谬！朕有如此狰狞？朕是昏君、暴君？”

    步六弧定国：

    “太上皇帝，请听臣一言，勿听巫觋胡乱之言！”

    上皇弘强压怒气，叱问道：

    “定国，让你入中枢为朕分忧，你不愿；今日又如此无礼，欲何为耶？”

    步六弧定国大声疾呼道：

    “太上皇帝，即使将臣赶出皇城，臣也要劝阻，勿听！”

    上皇弘从愤怒中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平静地说道：

    “既如此，免你官爵为兵，去中军为卒！拖出去！”

    白整拉着步六弧定国，而步六弧定国嘴里大喊大叫，身体却随着白整离开宁光宫。白整感觉奇怪，为何不费力气？而后，白整取来圣旨，让匹娄提带人送步六弧定国去中军。匹娄提回来之后告诉白整，步六弧定国并无后悔之意。

    拖走步六弧定国之后，上皇弘问吐万安国：

    “安国一直未出言阻拦定国，想甚么呢？”

    吐万安国：

    “太上皇帝，臣自小愚钝，心里只有陛下。陛下让臣跳火海，臣不会迟疑！”

    上皇弘：

    “既如此，一起听。达奚卿，请讲。”

    达奚买奴知道太上皇帝与步六弧定国、吐万安国关系十分密切，从今日相互之间的言语看，确实亲密，却看不懂，步六弧定国在演什么戏。虽然看不懂，却很明白，步六弧定国认定萨满术有危险。但上皇弘出言询问，该怎么回答呢？沉默就在一瞬间，想好说辞，达奚买奴回答道：

    “太上皇帝，萨满祭司通灵，乃寻常之举，并不神秘。然而，想成为萨满祭司，极难。通常，生死间徘徊之人，或许能得到万灵眷顾，赐下通灵之法。”

    上皇弘不懂萨满，也不大明白达奚买奴所言，问道：

    “赐下通灵之法？”

    达奚买奴：

    “是，太上皇帝。臣教过很多欲通灵改命之人，少有成功。究其原因，无法与灵沟通，无法得到通灵之法。”

    上皇弘这才明白其中诀窍，原来通灵之法来自于灵，并不存在固有模式。

    上皇弘看着吐万安国，问道：

    “试试？”

    吐万安国：

    “臣为太上皇帝警戒。”

    通灵很复杂，需要学很多知识，还要举行各种祭祀仪式。时间就在学习中慢慢过去，似乎，上皇弘心里多了些新鲜之事，感觉好了很多。呼吸顺畅，气闷之感大减。

    倏忽间，时间就到了延兴六年五月，李安世从建康匆匆归来，觐见上皇弘。上皇弘问：

    “为何此时归来？”

    李安世奉上宋太史令的卜筮结果，回答道：

    “僭宋太史令让我归来，言说不用再等，再等也不会有新消息。”

    上皇弘心里嘀咕，是不是太史令发现了什么？既而打开书信观看，随口问道：

    “李卿如何看待天象、卜筮？”

    李安世回答道：

    “太上皇帝，子不语乱力怪神。是故，臣未曾看此书信，不知内容。”

    宋太史令的书信一如王睿说话：

    延兴三年十二月癸卯朔，日有蚀之。延兴四年正月癸酉朔，日有蚀之。

    占曰：有崩主，天下改服。有大臣死。

    延兴五年三月甲戌，月掩镇星。三月癸未，金、火皆入羽林。八月乙亥，月掩毕。十一月，月入轩辕，食第二星。

    延兴六年四月，月食尾。五月己亥，金火皆入轩辕；庚子，相逼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