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魏高祖孝文皇帝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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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平叛之不二法门

    对于解批来讲,怎么做其实无所谓;无论如何,部族的处境都不会比以前更差。既然都不想投降蠕蠕,都想在高平镇混下去,那就要想办法,投降大魏。问题是,大魏接受吗?一直沉默的仆固退贺拔,这才开口说道:

    “解批大人,诸位长老,朝廷不会轻易接受我等;不付出代价,不可能保有高平。”

    解批急问:

    “有什么好办法吗?”

    无论诸长老如何追问,仆固退贺就是拔低头不语;而其他长老,确实想不出好主意。实际上,以前日子过得好,对外有联系的,除了仆固,都被杀死。包括解批在内,诸长老只知道大魏的威名,根本不清楚,何为大魏。解批不笨,知道仆固有话,不想当着众长老的面讲,匆匆结束集会,留仆固单独说话。仆固这才正告解批:

    “解批大人,你应该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还要我说吗?”

    解批叹气,说道:

    “仆固,我就是心有不甘。”

    仆固退贺拔:

    “为了解批部,只能如此,不要心存侥幸。”

    解批再叹气,问道:

    “歌楞行吗?”

    仆固退贺拔:

    “行不行都要打一仗!胜了,我高平敕勒才会有个好酋帅,才会有好日子过;败了,只能听天由命。汉人有句古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的就是战败之后的处境。是故,一定要赢!好处是,死了那么多人,高平敕勒不用挨饿;活着的人,都会感念解批大人。”

    解批说道:

    “我明白了,也想通了,你去办吧!”

    仆固退贺拔以解批的名义,写了一封请降书,详述事情的来龙去脉,重点说明纥骨莫寒大纳脏贿,选举不公,被愤怒的高平敕勒诛杀。请降书通过王右右引,送进皇城,费用是当初高长城留下的金子,而仆固则从解批族长哪里得来双倍的活动经费。王右右引有自己的渠道,并未经过盖毛万言真之手。

    黄帝三一六八年辛亥(公元471年),皇兴五年,夏四月,西部敕勒叛,魏帝弘使汝阴王天赐将兵讨之,以给事中叱罗云为前锋。

    敕勒诈降,云为敕勒所袭杀,死者十五六,余者皆被俘,汝阴王天赐仅以身免。

    歌楞俘虏了汝阴王天赐,欲与其谈判。汝阴王天赐内心恐慌,告知实情:

    “解批歌楞,你当清楚,用我换赎金可以,谈判无用。”

    歌楞:

    “大王应知草原规矩,若是不打这一仗,族人不是死就是为人奴婢。现在我打赢了,就是大人,高平由我说了算。我愿意带领高平敕勒归附大魏,且交出祸首。”

    歌楞说话磕磕绊绊,一听就知道是没背熟的台词。汝阴王天赐觉得有机可乘,问道:

    “我知道你歌楞对大魏一片赤诚,可天子不知道,如之奈何?”

    歌楞果然还有台词,回答道:

    “大王带部曲逃走,没有被俘,也没有与我会面。请大王将这封请降书转交天子,不用再派大军,派使者即可,否则我高平敕勒只有遁入大漠投奔柔然一条路可走。”

    汝阴王天赐云也糊涂了,不知道解批歌楞想干什么,如梦幻一般,带着部曲逃回长安,又回到京城。

    汝阴王天赐觐见魏帝弘,魏帝弘怒,破口大骂;骂到实在没词,才让其回家反省,却也没有处罚。

    诸公西堂议定,派汝南公袁纥尉斛带五百精兵,前去招降。袁纥尉斛也是敕勒,资历比纥骨莫寒还要老,声誉还要高。

    市井传言,西部敕勒安抚使、汝南公袁纥尉斛带精骑五百,驰入高平敕勒之中。敕勒惊惧而不知所措,袁纥公说道:

    “国家知汝皆为胁从,赦汝之罪;罪在酋帅,得之则可。”

    高平敕勒喜,执其大人解批等二十多部族长以授袁纥。袁纥宣其罪而斩之,高平敕勒遂定。市井不知道的是,原高平镇镇兵、前去平叛的中军,皆是三齐战场老卒,因战败被高平敕勒俘虏。朝廷出钱将其赎回,发往河南六州为军户。

    几个月后,高长城再次来到高平,找到仆固退贺拔与解批歌楞。停了一年多的北路走私商道,再次开启,而收税的管控商道以及互市,依旧禁止。无论过程如何,高平敕勒有惊无险,总算渡过难关,存活下来;而且,日子还算不错。

    北平王、北镇镇将长孙敦卒,中书监拟定谥号。魏帝弘烦,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几次打回重拟,都觉得不能代表长孙敦一生。高允无法,与高闾、高禧等商议,搞出了一个历朝历代都没用过的字“简”,附带说明:一德不懈曰简,一不委屈。平易不訾曰简,不信訾毁。

    “简”是否合适另论,这都造出了新谥号,不好再打回重拟;魏帝弘无可奈何,只能红批。

    半年多的修养身心,大战的亏耗基本恢复。魏帝弘修行依旧无功,顿觉百无聊赖,问程骏等四君子:

    “《青囊经》云: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朕欲巡幸西河,体会另类天地气。”

    程骏:

    “河西、关右,三面临河,南面有山,风水独步天下。或许,是养生佳地。不过陛下,天气、地气、人气,缺一不可;人中和天地气为中和气;中和气出,方有太平气生。无人气之天地气,戾气也。”

    魏帝弘说道:

    “程卿言之有理,诸君以为如何?”

    高禧:

    “陛下,百闻不如一见,看看便知。”

    高谧与徐蹇赞同高禧的说法,魏帝弘大悦,说道:

    “善!”

    六月丁未,魏帝弘行幸河西,查探民情,安抚高车诸部。

    河西是大魏马场,养有百万头战马。西渡大河,刚入草原,魏帝弘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不由赞叹道:

    “果然是好地方,怪不得赫连氏选中此地。”

    河西地貌复杂,有丘陵沟壑,有大草原,有波浪形高地草原,还有大漠。魏帝弘游走于各种地形之间,想要寻找上佳的修行地;事与愿违,每个地方多留几天,便觉不适。十几天后,魏帝弘不再留恋,北渡大河,到阴山之北,巡幸自己的出生地。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魏帝弘吟唱这首流传甚广的敕勒歌,心胸突然辽阔,对皇城更生厌恶,自言自语道:整天呆在皇城,思阴谋、使阳谋,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有意思吗?怪不得敕勒宁愿吃沙子,也不愿入塞,此地风水果然不同。

    大漠草原的称谓,与大魏不太相同;大漠草原称敕勒、柔然,而大魏称高车、蠕蠕。魏帝弘因朝堂有不少高车大臣,故口头改高车为敕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