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夏时两个怒气冲冲地走后，李贤道：“咱们的这位新主子终究不是先帝，咱们都很清楚，仁孝宽厚，最经不得周贵妃撺掇，不知这次会做怎样的决定。”

    彭时道：“无论怎样，咱都不能去趋炎附势辜负了先帝，只要皇上的决定太不靠谱，咱宁死也要去争。”

    李贤点头以示赞同，道：“刚才牛玉过来说了，钱皇后谨遵先帝遗言，命牛玉对三位皇后候选人的德才、身体等方面再次进行了检查和比较，觉得吴氏端庄雍容、知书识礼、贤惠明达，能够母仪天下。

    为了尽快完成先帝的意愿，她多次找周贵妃征询意见，周贵妃不是不见，就是跟她唱反调。她认为，周贵妃因为嫉妒才跟她产生了隔阂，她想效仿前朝胡氏辞让后位，被咱给否决了。”

    彭时道：“否决得对，贤后哪，倘若有人要对她不利，咱坚决不能答应。”

    李贤道：“就怕她做糊涂事哪，为了先帝的遗愿，她当真能够豁得出去。”

    彭时道：“不会的，她最能听得进李大人的意见，再想想夏时的话，让咱们去劝，显然她还没有，而且她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即便她当真辞让了，皇上能够完婚，也未必符合先帝的遗愿。”

    李贤道：“谁说不是呢，她不是皇上的生母，先帝却非要让她参与，当然不仅因为她是皇后，更重要的还是看重她的见识，还有忠贞，忠贞不可负。”

    彭时道：“对，对，忠贞不可负！”

    李贤还要再说，见覃包一路小跑过来，冲彭时努了努嘴，道：“有决定了！”

    彭时“啊”了一声，抬头去看，覃包已到了近前，宣罢圣旨，又扯了李贤到背人处，把宪宗让他私下说的话说了，方才走了。

    彭时看了看覃包的背影，不无遗憾地道：“决定总算是有了，也加了‘正宫’两字，却又特意强调了两宫地位相等，不分尊贵。”

    李贤道：“也符合‘两宫并尊’的遗诏，咱们也就不要再去咬文爵字了。哦，对了，覃包把咱拉到背人处，说了皇上要他私下对咱说的话，皇上果然为周贵妃所迫，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周太后了。”

    彭时道：“嗯，看来皇上也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太后，往后更不易了，咱们得多体谅他。”

    李贤自信地道：“咱们齐心，不去附炎趋势，凡事坚持正义，极力争取，应该能好些。”

    彭时道：“不错，上尊号的事，咱总算能够放下了，不过，咱想皇上不易，钱太后应该更不易。”

    李贤道：“她曾说过，一旦这事有了眉目，她就再去征询周太后的意见，咱们抓紧把手头上的事办了，一起过去看看，进展得怎样了。”

    钱皇后怒斥汪直、夏时，牛玉想想都感到解气，自个笑了一阵子，不无担心地道：“这些都是小人，有人撑腰，啥坏事都做得出来，太后得罪了他们，可要小心哪。”

    钱皇后正气凛然地道：“只要能了了先帝未尽的心愿，咱死了都不怕，还会怕他们？不管他们了，咱把这事再捋一捋，等上尊号的事有了结果，咱再去征询一下周贵妃的意见，争取把这事了了。”

    牛玉道：“她现在地位不如您，尚且跟您唱反调，等她的地位跟你相当了，她就更不可能听您的了。更何况，那两个家伙到皇上那边指不定说啥，万一……”

    钱皇后知道他所说的万一，信心十足地道：“那是你太不了解皇上，不会的，纵使真那样，还有李贤等一干忠正之臣。”

    牛玉道了声“也是”，不再说话，跟她一起认真细致地做着核对。

    确认无误后，钱皇后刚松了一口气，圣旨就来了。接罢圣旨，钱皇后道：“走，去会会周贵妃，不，周太后。”

    虽然从皇上那边讨得了说法，周太后却还是感到失落，一路上都在郁郁寡欢。行至宫门口，见钱太后在等着，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道：“不要太得意，鹿死谁手尚且不知！”

    “人哪，当真脸阔不得，脸一阔，人就变，地位这才刚刚相等了，她居然就变成了这样，连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唉，只要她尽快作出决定，咱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拿定了主意，她努力笑着，近乎乞求道：“皇上已经登基即位了，皇后的事该定下了，既完成了先帝的意愿，皇上也好有个帮手，你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但她想等废了英宗的遗诏再说，也好增加说话的分量，争回一些面子。

    因此，她不屑地瞥了钱太后一眼，连话也懒得搭，道了声“关门”，自顾进了宫。

    钱太后无奈，只得回转。

    刚回宫，李贤、彭时两个就来了。

    行过礼，见她一脸的不愿，这两个想问却又不好问，李贤只得道：“‘两宫并尊’上称号的事总算有结果了，虽有所迫，皇上总算没有偏颇。”

    说着，见钱太后点了点头，接着道：“下一个头等大事，就是确定皇后人选，尽快给皇上完婚了，到时候必得再辛苦太后。”

    钱太后叹了口气，道：“秉承先帝意愿，不要说辛苦，累死了咱也心甘情愿，唉，现在的问题……”

    说到这里，懒得再说，冲牛玉使了个眼色。

    牛玉会意，清了清嗓子，简单地说了前面的工作，着重讲了去见周太后的经过，说完，又道：“咱见过不讲理的，可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

    彭时怒道：“这哪里是不讲理，分明就是无理，就是胡搅蛮缠，就是恬不知耻！”

    李贤沉思着道：“纵使面子大过天，她不应该拿她亲生儿子的幸福去闹啊，莫不是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钱太后道：“不会吧？她不是那种心机人。”

    彭时插话道：“她不是，皇上身边的那个万贞儿是，最近可有她不少的传闻。”

    钱太后道：“不会，她们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以周太后的秉性，肯定不屑。”

    李贤道：“那，又会为什么呢？”

    钱太后也想不出，彭时道：“费那么多气力去想，不值得，既然她拒不肯配合，明日早朝，咱直接上奏皇上，由皇上定夺就是。”

    钱太后、李贤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