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龙马疾奔而过。

    张翼德应声而飞。

    至于他胯下那匹黑马，被撞飞在地后，此时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聂辽觉得，张飞应该感谢这个时代的坐骑没有马镫，否则后果难料。

    他出城未带兵器，于是便吩咐玄龙马向张飞的坐骑撞过去。

    正常人见到惊马，第一反应都是下意识躲开。

    张飞人在马上，自然也不例外。

    除非能够将惊马瞬间一击毙命并及时躲避，否则以马顽强的生命力，撞一下绝对舒服。

    张飞以为凭借自己的骑术，能够轻松躲避，根本就没想过跳马。

    然而他并不知道，玄龙马对于所有马匹，拥有绝对的威势与压迫，乃至控制。

    所以张飞胯下的黑马，面对奔腾而来的玄龙马，根本就动不了。

    所幸张飞身着甲胄，除了头有点儿晕，浑身有点儿疼，身上并无致命伤势，也未骨折。

    “翼德！”

    刘备经过短暂的懵逼，反应过来后，连忙奔至张飞身边，将其扶起。

    他看着不停摇头晃脑的张飞，神情忧虑，急切道：“翼德，可否受伤？”

    “兄长，小弟无事。”张飞咧嘴一笑，又晃了晃脑袋，看向玄龙马，“不过，小弟又发现一匹好马，比那白面小子的白马还要好，待小弟给兄长……呜……”

    刘备一听张飞还要夺别人的马，连忙伸手捂住张飞的嘴。

    见张飞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疑惑地看着他，他叹息一声，无奈道：“翼德，那白马有主，那黑马也有主啊！若是强夺，吾等与那蛾贼何异？”

    张飞伸手拨开刘备的手，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兄长，小弟从未强夺，小弟出钱买啊！兄长怎能以蛾贼相比？”

    刘备又是一声叹息，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汝想买，吾不想卖，如之奈何？”

    聂辽走至玄龙马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看向张飞，鄙夷一笑。

    张飞一愣，随即恍然，这黑甲少年，就是这匹黑马的主人。

    不卖？不行！

    他脸色顿时一沉，“缘何不卖？”

    “汝太黑，汝太丑，吾就不卖与汝，奈何？”

    刘备闻言，顿觉不妙，他转头一看，张飞正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环顾四周。

    “大黑子，吾劝汝莫要给汝兄长惹祸上身。”聂辽见张飞在踅摸兵器，当即出言提醒。

    张飞瞥见抛飞数丈外的长矛，正欲迈步，却被刘备死死拉住手臂。

    “翼德，莫要与一个少年人见识，随为兄拜见老师要紧！”

    张飞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大眼，盯着刘备，粗声响彻刘备耳边，“兄长，小弟黑吗？小弟丑吗？”

    刘备连忙摇头，坚决否认，“那自是不黑，更是不丑，为兄甚以翼德为荣！”

    “噗！”

    聂辽见刘备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对儿大耳垂甩的直晃荡，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下一瞬，他见刘备瞪视自己，连忙摆手，笑道：“师兄莫怪，师弟方才牙疼。”

    “汝这少年人……”刘备一手拉着张飞，一手指着聂辽，话到一半，不由顿住。

    他指了指聂辽，又指了指自己，疑惑道：“吾不曾认得汝，何以称吾师兄？”

    “师兄不认得师弟，可认得老师卢公否？”

    “汝……”刘备双眼顿时瞪大。

    他看这少年虽身着甲胄，颇为不凡，但面貌却着实年少，至多不过二九，老师何时收的弟子？

    关键是，老师此时正在廮陶城内，岂不是说，你一直跟在老师身边？

    刘备此时并不知道，聂辽也是昨夜方到廮陶城，可他难免思绪百转千回。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卢植弟子是怎么回事儿，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倚仗涿县同乡的身份，依靠族叔和族弟的帮衬，他才能够踏入卢植的学堂大门。

    说是弟子，实则不过挂个名号，博个头衔而已。

    所幸卢植从未在意，他与族弟以及公孙瓒以卢植弟子自称。

    如今见着卢植真正的弟子，他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自惭形秽之感。

    正在刘备默然沉思间，关羽走至面前，伸手按住躁动不安的张飞，对其微微摇头。

    他又看向刘备，言道：“兄长，此乃卢公弟子张忠远。”

    刘备一听关羽此言，心中反而莫名轻松下来。

    他松开拉着张飞的手，看向聂辽，面色肃穆，拱手一礼，道：“难得师弟肯认吾这个师兄，师兄实在愧不敢当。”

    聂辽上前几步，抬手托住刘备双手，笑道：“老师特意令师弟出城迎接师兄。师兄何不与师弟入城，拜见老师？”

    “善！”刘备点点头，微微一笑。

    “兄长！此子方才如何侮辱小弟，兄长忘记了吗？何以令亲者痛，仇者快也？”张飞怒目瞪视着聂辽，口中却是对刘备责问抱怨。

    “大黑子，汝欲夺吾部下坐骑，竟也如此有理？”聂辽心中其实毫无怒意，这张飞有点儿好玩，令他忍不住逗弄一番。

    张飞不由得仔细打量着聂辽，这小子比那白面小子还要年轻，可那白面小子却是这小子的部下。

    难怪可做兄长师弟，定然非同寻常人也！

    不对，我长矛呢！

    敢说我黑，敢骂我丑，我要捅他！

    可是刘备松了手，关羽接了手，他依然不得自由。

    赵云见到聂辽到此，立时下马，与夏侯兰及赵雨走至聂辽身侧。

    二人齐齐抱拳行礼，言道：“将军。”

    赵雨静立一旁，她知道聂辽不在意这些礼数。

    聂辽看向刘备三人，抱拳道：“师兄，长生兄，吾等入城，何如？”

    刘备点点头。

    关羽一边捂着张飞的嘴，一边点点头。

    只有张飞在摇头晃脑，呜咽不得出声。

    “大……黑兄，那白马乃是吾部下爱马，不得与汝。吾之爱马，万金不换。待吾日后赔与汝一匹大宛马，如何？”

    张飞一听这话，微愣片刻，随即不禁重重点头。

    大宛马，他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马。

    连武帝都对其志在必得，他觉得，他值得拥有。

    刘备见此，心中顿时一轻，只要张飞安分，他就万事大吉。

    关羽不由得看了看聂辽，兄长的这位师弟，好像有点儿喜欢画饼。

    吾之三弟天生好胃口，就是不知，汝画的这饼，保熟吗？管够吗？

    误会既消，刘备留简雍在城外统军。

    少顷，一行人即入廮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