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里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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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子里的向日葵(二)

    家里建新房的事已经从初夏持续到深秋,萍子的玉米也早就收了,剩下干的玉米杆就被割来垫猪圈,有的用来喂牛,用不完的,就会聚拢在一起,捆成一个个的玉米秆丛,六七个玉米丛堆在一起,就成了玉米杆堆,玉米秆堆是竖着放的,一个靠着一个,这样就会很稳,不需要再用线子固定,中间还能容得下好几个小人,所以当时等到傍晚,月亮升起来,太阳又还没有完全降下去的时候,几个小伙伴玩上好几个小时的躲猫猫。好多人就会跑到玉米秆堆里,找的人找了好久才会找到,大概是整个萍子里像这么一个玉米秆堆,也是有上十几个。我还记得那时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亮到我们在暗沉沉的一片里也能看清楚人脸,分辨出来彼此是谁。

    在我家建新房之后,村里人建新房的就多了起来,所以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像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无论是办酒席,还是杀猪饭,都是需要左邻右舍的帮助,这也是这个村子里能感受到的温情和凝聚力。我们也在萍子里玩着躲猫猫的游戏玩了好久。

    家里的新房终于建好了,家里还办了乔迁酒,当时还没有乱摆酒席的限制,所以这样的酒席在以前我们这儿,还是很常见的。乔迁在我家这边叫做“进新房”,乔迁新房的好日子定在了当时的冬天,记不得具体什么时候,只是当时酒席办了两天,我们小孩子是得不到睡觉,不是不让睡,是家里来的亲戚来的太多了,因为那时候交通不方便,隔得远的亲戚是无法一天能够做到来回的,所以也有一部分亲戚要住在家里,特别是母亲那边的亲戚,所以无论是老房子还是新房,能睡得地方是真的没有,除了我在天楼的小床,于是在夜深的时候,我便偷偷的爬上了天楼,躺上去就直接睡着了。记得我睡得时候已经很晚了,但老房子里还是人声喧哗。

    但晚上已经不是很忙了,因为在深夜之前就会把当天的酒席摆完,不会因为一两个客人来晚了就重新设宴,所以帮忙的人那个时候就是在娱乐,小孩子抱着酒席上没喝完的可乐,大人们四处聚着,有的在打牌,有的围着篝火相互谈论,有的抽着烟,喝着闷酒。但总会有迟来的客人。不管人家始终是不厚道的,自己家里人看到有亲戚很晚才来,也会带着客人往厨房跑,在给迟来的客人开小灶。

    在老家有一种说法,父亲这一系,叫做家门,母亲那一系叫做亲戚,但是真要理清楚,是沾亲带戚的大多数,所以是说不清楚的。但送礼的就是血脉最近的家门和亲戚了,几个伯伯来礼的时候,都会送上几床褥子,那时候送褥子在家里这边就是很硬的贺礼,而亲戚那边,就是送上几个柜子。当然,共通的地方就是要放火炮和烟花,哪家的烟花最好看,火炮最响,说明来人的关系酒越好,所以听到洞门的烟花声时,就知道是重要的亲戚。

    进了新房之后,家里的生活比之前确实没好到多少,好像父亲还欠了不少外债,所以住的地方虽然是变好了,但是生活越像是没有以前那么舒适了。

    在搬进新房之后的第二年,萍子的地就没再种玉米了,父亲在地里专门给做了小水渠,把水给引了下去,村里人都以为父亲今年要种外地玉米,外地玉米是要用清水粪来灌溉,那样才能长得好,但是在种完白菜,萝卜还有红豆这些每年都种的农作之外,竟没有再种玉米,也没有种土豆,只是撒上了好多向日葵的种子。不过在家里这边,人们都叫作:葵花,后面知道向日葵的学名之后,便又有兴趣开始研究它了。

    老师们在教学时告诉我们,向日葵名字的来历是由于生长原因需要更多的阳光,所以头会根据太阳的轨迹而转动,其实也就是向阳而生。阳光越多,结的子就越多,等到结的子满了之后,整个头就会耷拉下来,那时也就不太需要阳光了。

    在父亲播完种之后,我们都好奇的围了上去,看这这种子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没看出来呀有什么特别的,和平时吃的瓜子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地方,但是几场春雨过后,那种子就比其他农作要先冒出头来,只是一颗小小的嫩芽,还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后来在秋收的时候,向日葵就长得粗大了,粗壮的根茎比上玉米根茎还要粗壮,而且柔韧,根茎的底部呈圆形向四周的土地扩散,扎根的非常深,远远的看去,一片向日葵海向着太阳,大多数的都已经低下了头,还有一小部分的新生向日葵,正在努力的在四周高大的花海之间努力探头,一阵风吹过来,大头簇拥着,齐齐向着一个地方歪去,小的向日葵只能顺着倒去。

    后来等到真的成熟之后,我们就开始去采收了,但是采收的方法是有点出乎意料的,不是我想象中的把酷似太阳花一般的圆盘摘下来,而是直接将粗壮的根茎直接砍断,然后带回家之后再把果实用手摘下来,根茎的地方就直接放在地堆着,等到天气好一点,风不大的时候,就点上火烧了,烧的灰尘埋在地里,算是对向日葵后事的交代。

    采集好的果实用撮箕装着,母亲就会在那里晒啊晒,然后趁着风来时筛抖,把灰尘扬了,等到差不多了,就把选好的瓜子放在铁锅里翻炒,之后又倒上盐。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炒瓜子,也是第一次尝试嗑瓜子,记得当时炒了不少,还有一部分没有炒,大概是留下来做种子的,当时炒的瓜子都用来送人了,送的都是乔迁新房时的帮忙人。

    萍子里的农作是有记忆的,记忆深处是有难以言语的感受,一年又一年。

    离开老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家里人也不在原来的地方生活,搬到了镇里,只是偶尔放假了,会回一趟老家,现在老家房子里,就只有奶奶一个人在那儿,家里还养了一些鸡鸭,萍子里的地奶奶在做着,但是给我们留着一块空地,专门用来种向日葵,但是现在不送人了,留在家里,每到每年新年时,饭后的消遣就已经有着落了。

    后来几年我回到家时,萍子里的地已经是给伯伯家种了,他们说种的是土豆,不过中间还是空了一部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后来慢慢的长出来,土豆遮不住了,才知道里面种了向日葵,远远的看去,就只有几棵向日葵在随着风凌乱,好像每一天都在阳光里感受新生,摇着头,诉说着一年又一年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