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仅仅是出气而已
一大早,内阁大臣们就集体来到会议室,准备找阿波卡利斯元帅的麻烦。
派兵镇压这种事或许可以瞒住民众,但绝对瞒不过掌管各个部门的大臣们。尤其是在德雷克已经知道了消息,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之后,对于阿波卡利斯的举动,内阁各个大臣相当的生气,尤其是留守国内的内务副大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阿波卡利斯剁吧剁吧切了。
此时阿波卡利斯坐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里,这已经是今天早上内阁第六次来催他了。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不能急,要沉住气。只要自己等到外面的军队把事情摆平了再出席会议,到时候木已成舟,内阁就是再问责也改变不了已经成为事实的决策,这次的质询就只能草草收场,自己也就能彻底地坐稳内阁首相的位置了。
阿波卡利斯看了看怀表,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在街上的军队应该已经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放下表,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进来。
各部大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内务副大臣见阿波卡利斯进来,第一个发难道:“首相阁下,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早上军队上街了?维护城市秩序是我们内务部的工作,军队已经越权了!”
阿波卡利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军队上街了?恐怕是什么演习吧?您先不要激动,喝点红茶,最近军队调动是频繁了些,有些误会也正常。”
“这不是什么误会,”看到阿波卡利斯还在如此推诿,内务副大臣更愤怒了,“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的,就在路口,机关枪都架起来了!”
“您先冷静,冷静,”阿波卡利斯笑呵呵的,内务副大臣的质问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效果也没有起到,“军队那边的事,我开完会就问,开完会就去问,要是他们有什么造次,我一定严查到底。”
看到阿波卡利斯这个样子,内务副大臣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了。但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联邦军队的实际掌控者,军队做任何事都会先通知他,他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早上镇压游行的事情。
内务副大臣刚想继续说,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把莫辛纳甘步枪被扔到桌上,一下子打翻了好几个茶杯。茶杯里温热的红茶顺势撒了出来,泼到了好几个大臣的身上。所有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
“造反了,”德雷克平静地说着,走到茶柜旁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首相阁下,您的军队造反了。”
听到这话,所有大臣都齐刷刷地看向阿波卡利斯,就连阿波卡利斯自己都傻了。在某一个短暂的时间点,他真的怀疑自己手下的军队是不是真的造反了,但很快这种怀疑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德雷克这么说只是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军队真的造反了,他现在应该带着毕苏斯基和各地军区的部队平叛,而不是带着一杆步枪来内阁找自己的麻烦。
“德雷克殿下,这话是怎么个说法啊?”想到这一层,阿波卡利斯也就淡定了下来,安稳地端起了茶杯。
“刚刚我在街上,看到一些士兵准备武力镇压工人的罢工游行,被我及时带警察阻拦了下来,”德雷克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前些天内务部和我都明确下过命令了,对游行不得采取暴力干预,这您是知道的。可他们说是奉了您的命令去镇压,我让他们立刻回军营,他们还敢违抗命令拒绝执行。您说,他们是不是叛变了?”
听到这话,阿波卡利斯脸色微微一变,没法再保持平静了。很显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派去镇压的队伍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被德雷克抓了个正着。更重要的是,王室对于游行不干涉的态度,居然是完全认真的。于是现在面对着德雷克的质问,自己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的处境——如果承认自己也不知道,那就坐实了华沙军区,至少是华沙军区里部分军队叛变的事实;如果说是自己下的令,德雷克已经说了,内务部和王室先下了指示,还说自己也知道,承认下令就是公开和内阁其它大臣、和王室作对,也不会有好下场。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阿波卡利斯只能想办法尽可能把这件事滑过去。
“哎呀,我倒是和华沙军区提了一嘴,说现在情况特殊,让他们注意些华沙城内的秩序,如果警察有需要,能帮的要尽量帮,”阿波卡利斯说,“大概是手下那群粗人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要他们去镇压。哎呀,这帮军人都是粗人,有时候干事就是偏激,我这就让他们赶快撤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喝令他们滚蛋了,”敲打阿波卡利斯的目的已经达到,德雷克也没有理由久待了,“既然是下属理解错了军令,就交给元帅阁下自己处置吧,军队这段日子骄纵惯了,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是,是。”阿波卡利斯赶不忙答允下来,然后德雷克拎着一瓶葡萄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德雷克离开,阿波卡利斯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听到德雷克已经把军队赶走了,其它大臣自然也没有继续开会的必要了,按照必要的礼仪像阿波卡利斯告辞之后,也都离开了会议室。
“砰”
阿波卡利斯捏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上,像一只发怒的公狮一样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对于阿波卡利斯来说,这个国家只有两个他不想也不敢招惹的人,一个是克里斯汀,另一个就是德雷克。这两个人,一个是未来的国王,一个是现在王室的代言人,对联邦的政治有着极大的政治影响力,也是一直给自己添堵的绊脚石。但人家是王室,自己就是再生气,也只能私底下怕拍拍桌子锤锤枪,真的让自己干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他不愿意做,也做不出来。
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后,阿波卡利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德雷克让自己清理门户,已经给足他面子了,如果自己给不了他一个合适的交代,这件事轻易是过不去的了。
离开政府大楼,阿波卡利斯径直来到了华沙军区司令部。今天上街的军队指挥官——一个步兵营长和一个骑兵连长也待在这里,等待阿波卡利斯的发落。从军队角度来说,他们今天没有完成任务,接受处理也是应该的。
“一群饭桶!废物!你们的黑面包白吃了,”华沙军区参谋长正在训斥两位基层军官,“我问你们,见到德雷克殿下了为什么不报告?别废话,我问你们为什么不报告?!”
营长和连长被训得抬不起头,华沙军区参谋长的军衔是少将,在此之前,他们很少能见到这么高军衔的军官,更别说被将军训斥了,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不该回话,只能低着头挨骂。
军区司令哈伦堡看到阿波卡利斯来了,用手肘顶了顶参谋长,示意他停一停,别骂了。几人都看到了阿波卡利斯元帅,敬礼之后,阿波卡利斯拍了拍两个倒霉蛋的肩膀,让他们说说今天早上的情况。
“属下今天按照计划,把部队安置在了十字路口,正准备围剿那些游行的逆贼,没想到来了几队骑警朝天开枪,把逆贼们都吓跑了,属下本想和他理论,没成想是王子殿下本人亲自带队。他让属下撤兵,属下不敢抗命,就带着军队回来了。”营长说。
“我这边来的是亚历山大殿下,他曾经是我的旅长,让我把兵带回去,我就带回来了。”连长跟着说。
“我知道了,这不是你们的错,”阿波卡利斯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此刻的他仿佛是每天早上在楼下锻炼的、和蔼的老爷爷,安慰着早上不知所措,现在又被上司痛骂了一顿的两人,“我和王室之间的沟通中间出现了时间差,他们今早才反驳了我出兵的提议。但那时候在走程序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两位殿下就当机立断,先把你们拦了下来。你们也不要怪两位殿下,要是真出了事,你们俩的性命恐怕都难保,他们这么做也是救了你们。”
好言安抚了几句后,阿波卡利斯让两人先离开。还有些不知道情况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慢慢地退出了指挥办公室。两人刚走,阿波卡利斯的脸色立马变得无比愤怒,一把清空了桌面上的文件。
“搅吧!搅吧!他们就搅吧!搅得工人不上工,搅得造反派打到祝圣宫,把波立联邦亡了!老子无非也就是陪他们一同完命就是!”
“阁下,消消火,”哈伦堡觉得自己最近活得像个消防员,每天都在给阿波卡利斯消火,“内阁那边有什么说法吗?”
“还好,德雷克殿下今天来了内阁,不过没怎么为难我,”发泄了一阵,阿波卡利斯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火也消了不少,“仔细想想,殿下也是够给我们面子了,要是镇压完了,出了人命,他在联合其它大臣来逼我,到时候不但我的首相位子,咱们着群人的肩章恐怕都保不住。今天早上他带着一队人马把我们的人拦住了,看起来好像打了我们的脸,实际上也是一种对我们的保全了。”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哈伦堡递上一杯红茶。
“也没这么简单,”阿波卡利斯喝了口茶,“那个营长和连长不能留了,你处理一下,让军事法庭判个渎职,让他们退役,给点钱打发走。还有从我到军区,旅级以上指挥官集体给王室写个认错书,我和军区负责人就写命令不明,指挥失误;下面的就写理解错误,反正你们自己编一编,我交给王宫那边,就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万一德雷克殿下以此为把柄,处理我们怎么办?”参谋长有些担心,写了认错书就等于给了德雷克和内阁口实,终究对自己不利。
“不会的,眼下正是非常之时,西边的德国还在索要领土,殿下不会对军队动手,去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