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格兹的负责人已经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克里斯汀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次谈话了。

    她无奈地走到桌旁，给楼上的秘书室打了个电话，告诉接电话的秘书格兹负责人要和自己谈些事情，让他转告德雷克。随后让丽莎和特米尔把文件放下，让她们跟着自己一起进了会议室。

    “殿下您应该是第一次见我，我是国家情报部门‘格兹’的负责人，莫妮卡·卡莲，”卡莲向克里斯汀行了个礼，“我们刚刚对今天早上抓到的贵族们进行了审讯，有些消息需要向您报告。”

    卡莲和丽莎很有默契地没有对视，也没有打招呼。

    “具体发现了什么？”听到是旧贵族的消息，克里斯汀坐了下来，这帮人暗中策划建立军队、颠覆国家，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是有关您上次在毕苏斯基将军欢迎晚宴上被刺杀的情报。”卡莲把一份简报交给丽莎，再由丽莎递给克里斯汀。

    “看到了吧，”把文件交给克里斯汀后，丽莎小声对特米尔说，“在正式场合，所有递给殿下的文件都要由我们经手，再交给殿下，绝不能让别人直接把文件给殿下。”

    特米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三……阿列克谢和贵族有关系？他们是串通好的？”如果是贵族参与的话，克里斯汀也不例外，自己建国前一直在宣扬共和制度，他们想要刺杀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

    “恰恰相反，现在的调查证明贵族没有参与这场刺杀，”让克里斯汀惊讶的是，卡莲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贵族们确实收到了阿列克谢的求助，但没有在实际上帮助他，有意思的是，贵族提到了共和派似乎和阿列克谢有过来往。”

    “共和派？”克里斯汀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是共和派？”

    “我确定，殿下，”卡莲很肯定地说，“贵族们给了我德莫夫斯基阁下和米哈沃维奇教授的信笺，这里是相关的文件。”

    在克里斯汀和卡莲交谈时，丽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特米尔注意到了自己前辈震惊的表情，不免好奇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些事情很奇怪，”丽莎小声回答道，“等马上聊天结束了我和你说。”

    “也就是说，阿列克谢刺杀我的幕后主使可能是共和派？他们刺杀我的目的是什么？”克里斯汀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支持共和制度的，应该和共和派是一边的啊，他们怎么会想起来刺杀自己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没有形成共识，”卡莲说，“我们有一种分析认为是共和派在和阿列克谢交流的时候，透露了您的共和倾向，从而激起了阿列克谢的……”

    “不不不，这不可能，”克里斯汀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阿列克谢早就知道我的立场了，至少在半年前就知道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的，背后应该还是另有原因。”

    “那可能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殿下您这边有什么线索吗？”卡莲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抱有任何希望，如果克里斯汀真有线索，被刺杀当天就应该给自己了，决不会拖到现在。

    “没有，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阿列克谢为什么要杀我。”克里斯汀摇了摇头。

    看来和我想的一样，卡莲心中毫无波澜。“谢谢殿下的支持，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打扰您了殿下。”卡莲起身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会议室。

    看到卡莲离开了，丽莎小声和特米尔说：“事情奇怪的地方在于，刺杀王储殿下的凶手阿列克谢一直是坚定保皇党，而且是保沙皇的那一派，在政府里一直和共和派水火不容。所以刚刚说阿列克谢和共和派搞在一起我才会惊讶。”

    “阿列克谢？”特米尔当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她只知道这个人曾经刺杀过克里斯汀。

    “阿列克谢是陛下的三儿子，因为刺杀王储殿下被囚禁在修道院，现在已经从雅盖洛家族中除名了。”丽莎简要地介绍了一下。

    坐在桌前的克里斯汀正在思考，根据刚刚卡莲提供的情报，共和派不仅和阿列克谢接触过，还和旧贵族们有过交流。也许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自己一直认为的那么纯粹，在发现共和国体无望之后，他们就开始寻找现有的政治盟友了。

    但还是无法解释阿列克谢对自己的刺杀。

    “你们觉得呢，”克里斯汀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和自己的女仆们交流一下了，“总感觉刚刚卡莲小姐给的信息把事情引向了更复杂的方向。”

    特米尔没有太多的信息，但仅有的情报似乎也能昭示一些东西。

    如果大家的认识都没有错误，阿列克谢应该是坚定的保皇党，并且还是希望通过沙皇俄国的封建法理谋求利益的那一派的；而共和派应该是力主建立共和国的政治势力，和克里斯汀殿下的政治立场是相近的。

    如果这么想，共和派和阿列克谢搞在一起似乎确实很让人费解。但是从来没有人规定政治上的同盟必须要根据立场来决定，克里斯汀是女儿，又在如此小的年纪就被立为王储，一定有很多人不满，阿列克谢恐怕也是其中一人。

    按照这个思路，阿列克谢和共和派很可能是因为反对克里斯汀而走到一起的。

    “殿下，共和派的领导人都有谁？”为了完善自己的思路，特米尔就必须获得更多的事实。

    “我想想，外交大臣德莫夫斯基、教育大臣博雅其，还有一些校长、法官和医生。”克里斯汀说。

    “阿列克谢那边呢？”特米尔继续问。

    “我知道的只有阿列克谢，虽然是保皇党，但是支持沙皇的这个派系实在没有什么影响力了，大部分保皇党更偏向中间派，”克里斯汀给特米尔解释着波兰比较复杂的政治派系，“例如首相帕德雷夫斯基叔叔，元帅阿波卡利斯阁下，虽然不完全赞同君主制，但还是愿意效忠于现在的波兰王室。”

    这就对了，特米尔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阿列克谢会突然想杀克里斯汀殿下，也解释了共和派为什么既和阿列克谢有勾结，又和旧贵族们有联系。

    “殿下，我有个猜测，”特米尔整理了一下脑中的猜测，和克里斯汀说道，“我认为共和派确实和阿列克谢走到了一起，但并不是因为立场问题，而是出于反对殿下的共同利益。”

    “反对我？”

    “没错，殿下如此年幼就被立为王储，可见陛下一直都想让您在未来继承王位，这同时引起了共和派和阿列克谢的敌意，共和派认为您在幼年就成为了王储，在未来绝对不会放弃自己身为君王的权力；而阿列克谢则认为是您夺走了他的储位。所以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反对您，在这样的契机下结成了同盟。”

    “但是，共和派和保皇派结盟，听起来实在有点魔幻了。”克里斯汀有些难以接受，有共同的敌人可以理解，但直接抛弃了自己的政治信仰实在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了。

    “恕我直言，殿下，在政治利益面前立场应该没那么重要，”特米尔没有因为克里斯汀的怀疑放弃自己的想法，“在三十年战争期间，法国加入了新教联盟，难道就能代表法国是新教国家吗？”

    特米尔的话让克里斯汀觉得前面的推测确实有合理之处，法国可以把奥斯曼当作异父异母异教的亲兄弟，共和派和保皇派握手言和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我怀疑，共和派和阿列克谢的同盟也不是真心的，很可能共和派只是想利用阿列克谢和您的矛盾，让你们彼此内斗，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等到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共和派就可以更加容易地获得胜利了。”

    “可是这还是没法解释阿列克谢对我的刺杀。”克里斯汀觉得特米尔所言有理，但是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我个人的猜测，共和派应该许诺会给阿列克谢提供帮助，其中可能有以阿列克谢当上王储为条件的帮助，所以阿列克谢才会在争储无望的情况下想到刺杀您这个办法，”特米尔打开了文件，指向了共和派给贵族们的信中提到的扶持一个在法统上更为合理的君王一行，“阿列克谢恐怕曾是陛下诸子中年纪最长，从法统上看最合适的继位者吧？共和派应该想用这个条件拉拢阿列克谢和贵族们，但没想到他使用了刺杀这个昏招。”

    克里斯汀拖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对特米尔说：“您认为共和派想要利用我们所有人？”

    “是的，他们就和三十年战争中的法国一样，想通过挑拨其它势力的矛盾来为自己赢得胜利，”特米尔点头，“但很可惜，他们选择的盟友并不明智，拉拢的势力也并非最有力的一方。”

    如果特米尔的猜测属实，共和派现在就想着搞小动作，在未来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克里斯汀对这种情况非常头疼，她原以为共和派会是自己的朋友，没想到别人压根没想过把自己当朋友。

    这样的话，自己未来的政治盟友就只能选择目前势力最庞大的中间派了。

    嗯？怎么感觉自己的势力好像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