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雄
约瑟夫·雅盖洛率领他的部队从莫斯科回来一周后,手下的军队统帅,约瑟夫·毕苏斯基也带领着他的军队从立陶宛凯旋。
沙俄陷入混乱的时候,想趁机独立的并不只有波兰一个国家,芬兰、乌克兰、东欧各国和波罗的海三国都相继爆发了脱离俄国的起义。虽然此时的俄罗斯已经无力关注这些边疆区域的活动了,但雅盖洛手下还有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士兵。
在立特宛宣布独立的那天,约瑟夫任命他的好友,坚决反对沙皇的共和派将军毕苏斯基前往立特宛镇压起义。作为波兰独立主义者,毕苏斯基当然不愿意给沙皇卖命,但约瑟夫开出了一个他不能拒绝了条件。
“现在的俄罗斯不可能抽出手干涉波罗的海地区的局势,但我们的常备军加上动员部队还有大概四十万人,”约瑟夫给毕苏斯基点燃了一根雪茄,“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土地,只要赶在俄罗斯喘过气之前控制了这里,波兰将永远获得这里。”
毕苏斯基拿起自己面前的地图,走到城堡的窗户边,在阳光下仔细看着波罗的海沿岸的三个区域: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他知道约瑟夫看到了什么——繁荣的工业城市、优良的港口、还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民。
毕苏斯基明白,如果这一切归于波兰,那新生的波兰将收获一片广阔的出海口。这是一个波兰主义者不可能拒绝的条件。
“如果你愿意,今天我就会授予你波兰中将的军衔,让你率领三个骑兵旅去考纳斯,”约瑟夫也给自己点了一根雪茄,“不是俄国的,是波兰的中将。”
“我答应,”毕苏斯基没有丝毫的犹豫,答应了约瑟夫的要求,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立陶宛过去就曾经和波兰联统过,合并立陶宛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是授勋仪式就免了。”
“你总不会是不想见他吧?”约瑟夫吐出一缕青烟,斜眼看着毕苏斯基。
“可以这么说吧,”毕苏斯基弹了弹他手上军帽,灰色军帽上的弹孔清晰可见,似乎给每一个看向它的人讲述着它主人沧桑的过去,“我的骑兵在哪里?”
约瑟夫没有看错人,仅仅半个月,毕苏斯基就完美地解决了在立陶宛的起义。他的骑兵旅几乎没有出战,仅仅是开到考纳斯的城边,城内的反抗组织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毕苏斯基对此并不意外,20年前,他就是从这里回到了欧洲大陆,继续他的波兰独立运动的。他对这片土地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一个立陶宛人。
东方的先贤曾经说过: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立陶宛跟俄国人着实没有什么好聊的,他们窝在波罗的海几百年了,如今宣布起义就是为了扬眉吐气一把,把俄国人赶回老家。
但对波兰人,立陶宛人还是有感情的。历史上他们曾经三次联统,并一度组建了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在刚刚兴起独立、想要独立的立陶宛国内,和波兰再度联邦是许多人赞同的提议。
沙俄的突然死亡,让立陶宛几乎没有时间组建自己的政府,就在这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毕苏斯基又带着他的军队来这里维持了秩序。
曾经是社会党老大哥的毕苏斯基很清楚在这个乱世里面,普通民众需要什么,他不由分说地枪毙了试图囤积粮食以牟取暴利资本家,以约瑟夫的名义同意了工人提高生活水平的要求。
当一个人喝多了苦东西,给他一杯水都是甜的。毕苏斯基深谙此道,仅仅半个月,他就稳定了立陶宛的局势,留下一个旅在考纳斯地区驻防,带着剩下的军队回华沙复命了。
3月的第一周,天空的飞雪刚刚消散,大地的积雪还白茫茫地遮盖着黑色的土地。3月4日下午一点多钟,来自波兰临时政府的30名官员,还有50多位军官在约瑟夫的祝圣宫里齐聚一堂。
他们等待着一位贵宾——平定了立陶宛起义,并将立陶宛置于波兰统治下的英雄约瑟夫·毕苏斯基将军光临宴会。
听说毕苏斯某带兵前往波兰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对他的行动嗤之以鼻,他们不认为立陶宛人会乖乖地加入波兰,毕苏斯基或许能取得短暂的胜利,但很快他就会陷入立陶宛民族独立的泥潭里。
但接下来的事情狠狠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毕苏斯基用极短的时间稳定了立陶宛境内的局势,并一手促进了立陶宛临时政府的建立。立陶宛人提出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民族独立和提高生活水平。
前者可以通过建立联邦的方式实现,甚至可以宣称是西斯拉夫民族的独立把波兰人、波罗的海三国的人民、甚至是捷克斯洛伐克人都拉拢进来;至于后者,只要沙俄死了,没人收皇粮了,第二个要求基本就算达成了。
待在波兰的政要们或许论资历、论年龄、论名气都要更胜他一筹,但只有毕苏斯基曾经游历于各个渴望从俄罗斯中独立出来的城市,他清楚地知道这些渴望独立的人民需要什么。
当捷报从立陶宛传回,立陶宛临时政府同意谈判加入波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华沙的时候,即便是最看不惯毕苏斯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一刻,毕苏斯基是波兰人的英雄。
下午两点,身穿波兰军装的毕苏斯基骑着一匹白马通过祝圣宫门口的铜像,两边是夹道欢迎他的市民。在铜像前,毕苏斯基翻身下马,向着铜像敬了一个军礼后才大步走进祝圣宫。
在他的背后,街上的人们看到了这位伟大的英雄,不禁呼喊了起来,鲜花从妇女的手中抛出,向着毕苏斯基的方向飞去,表达这个城市的女人对他最真挚的爱慕。
所有人都欢呼着,人群中传来了歌声,赞美他身为统帅的韬略和身为波兰人的荣耀。每个人都是如此地兴奋,也是如此地快乐,就好像毕苏斯基是整个波兰的英雄,能帮波兰实现一切美好的愿景。
毕苏斯基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在鲜花打到他的脊背时停顿了一下,摘下了军帽,回头向华沙的市民挥了挥手,随后便匆匆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仅仅是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又让人群中爆发了新一轮的欢呼,无论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谈论毕苏斯基将军的功绩——不仅仅是出兵立陶宛,收复了波兰本就应该拥有的土地,还有五年前的华沙起义。
五年前,毕苏斯基曾经在华沙发动了一次起义,追求波兰人的独立,但很不幸,这场起义几乎在苗头中就被俄国人掐灭了,当时的波兰大公约瑟夫看中了毕苏斯基的将才,帮助他逃离了俄国。
现在这些往事又被人们扒出来谈论,用来证明毕苏斯基是多么伟大的一位民族解放者,而绝不是他的政敌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卑劣的投机主义者。
对毕苏斯基的崇拜就像干柴上的一颗火星,在毕苏斯基的捷报传回时,只有几个在政府工作的小书记员知道波罗的海发生了什么,但仅仅三天后,整个华沙都将毕苏斯基视为波兰人的英雄,是维护波兰独立,收复立陶宛地区的功臣。
“当德莫夫斯基亲吻英国佬靴子的时候,毕苏斯基已经骑着马进入克莱佩达了。”在咖啡厅和啤酒馆里,这样的话用来嘲讽正在和英国谈判的波兰外交部长德莫夫斯基,他也是毕苏斯基最大的政敌之一。
走到花园里的毕苏斯基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围墙和高高的灌木已经把所有的市民都阻挡在了祝圣宫的外面,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受人民欢迎是好事,可他躲躲藏藏生活了快十年,突然让他成为大众的焦点,实在有点太为难这个社交能力快要退化到没有的职业军人了。就在刚刚鲜花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都要骤停了。
“这也太难为人了,”拿着帽子扇了两下后,毕苏斯基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现在还要去参加那个该死的欢迎会,在一群陌生人里待上三个小时,还不如把自己送到东边去和俄国人打仗,“深呼吸,深呼吸……”
“叔叔您是迷路了吗?”从背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毕苏斯基一跳,他惊恐地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小熊布偶站在灌木旁,手里还拿着一根刚从花圃里摘下来的花。
“孩子,”毕苏斯基喃喃到,很快,他就想明白眼前的小女孩是谁的女儿了,“啊,是克里斯汀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哥哥说,我们一会要欢迎一个伟大的英雄,我想,欢迎英雄没有鲜花可不行,”克里斯汀挥了挥手中的鲜花,“所以我就来花圃,给英雄先生采一支花。叔叔你也是来欢迎英雄先生的吗?”
“这个嘛,”毕苏斯基抬起头,看到前来寻找克里斯汀的侍者们,抓了抓头发,“我就是那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