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第二天到来。

    昨晚的深夜惊魂已经成了客栈中旅客们饭后的谈资，不过这一切都与叶凡三人无关了。

    苍水城，地处中州东部，因为其是通往充州和幽州的必经之地，故而人流众多。此间又有苍水河相伴，于是以苍水二字命名。

    马车沿着官道，穿过厚重高大的巨石城墙，驶向了城中的马车行。

    三人出了车厢，在街头领略苍水城风情的同时，也在寻找着客栈旅舍，只因前往首都的马车要后天才有车次。

    周天养提着他那把开山戟，一双铜眼四处瞄着，开口道：

    “这大城市就是好啊，瞧瞧这路，多宽敞！咦，那是什么？”

    正说着话，前方拥挤的人群闯入了三人视线中。

    叶凡强化过的视力远超常人，即便是在人群外，那些通告上的内容对他来说亦是清晰可见。

    “城西疑似有阴鬼作祟？嗯，府衙居然没有反驳，反而让百姓远离西门。”

    叶凡自语一声，随即看向张锐进问道：

    “兄长，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吗？”

    张锐进捏了捏长有胡渣的下巴，简单思索一会后，才说道：

    “为兄以前倒是听说过有关鬼魂的传闻，但确实不曾亲眼见过。”

    一听可能真的有厉鬼存在，周天养连忙用大手擦了擦倒立的汗毛，小声道：

    “俺们还是快走吧，这鬼魅之事再邪门不过了。”

    叶凡瞥着周天养耷拉的嘴角，不由一乐，挑眉打趣道：

    “我一向以为天财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却不想居然怕鬼？”

    周天养眼眸一瞪，辩解道：

    “俺只是怕那种打不到的东西罢了！若是打得到，俺老周非得让鬼怪瞧瞧厉害！”

    张周二人虽是江湖浪子，但也并非那种乐于自找麻烦的憨货。一行人斗着嘴，朝城中西门以外的客栈找去。

    然而，连江湖侠客都对亡魂厉鬼避之不及，更不用说普通的百姓了，如此一来，安全的客栈又哪还会有空房呢？

    ……

    大周皇宫，御书房内。

    周元帝高坐御椅，拇指盘抹转动翠绿扳指，双眸微眯俯视着地上伏拜的胖子。

    李慈以头触地，背后的官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圆润的胖手都失去了血色。

    “李卿为何闭口不言啊。”

    皇帝冷淡的语气让李慈身躯一震，感到空中凝重的氛围，他心中暗暗叫苦，只得闭着眼睛跪地说道：

    “所谓梦中所见必有预兆，陛下在梦中听到了钟声，看到了军队和洪水，想来谋逆贼子定与此三者有关。”

    盯着李慈的后脑勺，柏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慈的推断和他的想法倒是相合。

    想到这里，柏瑞面色稍缓，放轻了语气道：

    “起来吧，王升，赐坐。”

    等李慈小心谨慎地坐下后，柏瑞不自觉地捏紧了扳指，右手无意识地敲着案桌，问道：

    “依卿所见，这反贼都是哪些人呢？”

    李慈目光低垂看地，不敢直视天颜，手指抓紧了膝盖，开口道：

    “陛下为洪水所困，洪者，水也，这谋逆之人的姓氏必和水有关。”

    “臣闻陛下言，那洪水乃是军队所化，军队又是由人丁组成，故而微臣斗胆预测，此人姓汀。”

    汀字一出，柏瑞就在脑中飞速筛选着朝中姓汀的大臣。

    “你的意思是，汀澜就是那反贼？”

    李慈自然不敢诽谤当朝将军，于是唰的跪地，澄清道：

    “微臣不敢妄言，微臣只是根据陛下的梦境做出猜测呀！”

    谁料柏瑞听后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李慈坐回去，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难怪，难怪，若是他，还真有些可能，朕让他的儿子去平乱，导致汀家小子死在了战场上，他这是还在怪朕呢。”

    柏瑞左手虚握下颚，眸光幽深晦涩，低声自语道。

    半晌，柏瑞一拍案几，眉眼狠戾，目中杀气毕露，对李慈下达命令道：

    “李慈，明天朝会上你递个折子，就说汀澜意图谋反，你是做太史令的，什么理由就不用朕给你想了吧！”

    看着皇帝眼中凶光乍现，李慈匆忙低头，应承道：

    “微臣领旨！”

    ……

    黄昏降临，叶凡三人终究还是来到了城西。

    周天养左顾右望，忍不住抱怨道：

    “娘的！难怪别的地方那么热闹，敢情是城西的人都跑到别处去了！”

    苍水城其余的街道都是车水马龙的，但只要一靠近西边，就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繁华和萧条的对比从没有如此明显过。

    城中显著的差异让叶凡警铃大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所谓的阴鬼是真的严重影响了人们的正常生活。

    夕阳之下，冷风如同女人的手掌，轻柔地摸过三人的脸颊，周天养直接打了个寒颤，几人加快了脚步。

    城西人烟稀少，不少客栈都大门紧闭，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还在开张的店子。

    顺风客栈。

    叶凡瞟了一眼门匾，抬脚走了进去。

    客栈里无比清冷，除了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再没有旁人。

    那掌柜见到有人前来，就好像看到了救星，见面即道：

    “几位客官应该是来住店的吧。”

    张锐进解下包裹，将其放在了桌上，这才说道：

    “掌柜的，来间上房，要能同时住下三个人的那种，再上些饭菜来。”

    听到张锐进的话，那伙计立刻就去动身置办了。

    三人就坐后，掌柜闲来无事也靠了过来。

    打量着客栈的布局，叶凡开口问道：

    “掌柜的，这西门的人都走光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掌柜一听那个委屈，顿时控诉起来：

    “瞧您说的，我们又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外面的客栈连厅堂都挤满了人，况且马车行也没有外出的马车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呀。”

    周天养有意无意地看向门外，生怕出现什么不好的事物，悄声道：

    “掌柜的，这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有这么可怕吗？”

    阴鬼两个字就像是什么开关，掌柜的闻言就急忙去合上了大门。

    叶凡和张锐进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掌柜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你们是没有看到，就这两天，太阳一旦落山，街上就会出现大雾，到了半夜，雾里就会冒出鬼影呀！”

    掌柜的满脸惊恐，将闹鬼的情形讲了出来。

    “哦？那这些阴鬼能进来客栈吗？”

    张锐进眉头紧锁，有些忧心地问道。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气道：

    “唉，他们倒是进不来，要不然说什么我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啊。”

    叶凡闻言抓住了关键，赶紧追问道：

    “掌柜的，这雾气是从何处来的，鬼影只会出现在雾里吗？”

    见叶凡开口询问，掌柜的回想着记忆，缓缓道：

    “倒是有胆大的家伙趁着雾气消散之际去追逐过，听说到了城外的苍水湖就看不到雾气了。”

    “苍水湖？”

    “就在离西门不到一里的地方。”

    说着，掌柜的斜着眼审视叶凡，劝解道：

    “小哥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去那鬼地方，府衙的人去了后可是连尸骨都找不着了。”

    叶凡点了点头，对于阴鬼他虽然在意，却并不害怕。

    首先不提那品质极高的透明灵气，就说先天一炁观想法的第一条纹理，也快要被完全点亮了。

    届时他就能去尝试解读仙书符箓，若是习得术法，他进攻手段稀缺的短板也将被补齐。

    没多久，伙计端着菜碟从后厨走出，掌柜的也自觉回到了吧台后面去了。

    往日食欲最佳的周天养，此时却只觉得眼前的饭食味同嚼蜡。

    张锐进虽不说话，叶凡也能看出他心中的隐隐担忧。

    饭局很快就在沉默中结束了，三人回房前，掌柜的再三强调晚上千万不要打开门窗，也不要到处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