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噩梦与夜袭
悦来客栈虽靠近官道,但也只是个临时歇脚之所,故而条件设施较为简陋,一间客房可容纳四人居住。
餐点时,叶凡三人正同桌共饭,灰蒙蒙的门外又传来了马鸣声。
只稍片刻,一男一女带着两个仆从走进店来。
两个主人衣着精致考究,其中男人面容白净,女人也是绰约多姿,二人黏黏糊糊应是一对夫妻。
这四人在吧台订了两间客房,伙计随即领着他们上楼认屋,如此一来两方生人也是打了一个照面。
叶凡的视线从那对夫妇身上一扫而过,途经后面的一个仆从时,却意外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这老仆倒没什么特别,穿的也是极廉价粗糙的麻衣,容貌衰败老朽,连气质都满是迟暮。
就是这样一位年迈的奴仆,他的眼珠却让叶凡目光一凝。
寻常老人上了年纪,大多会眼神浑浊,或者晶状体泛黄、带有血丝。
可这老仆却瞳孔透亮、眼白分明,连一些年轻人都未必能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叶凡原以为自己是疑心发作,老仆眼球健康或许是因为他保养的好也未尝可知。
谁料另一个同行的老仆却是满眼混杂,目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麻木,只是本份前行,全程没有张望。
四人转过楼梯角很快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里,之后再也没有下来过了。
客栈中点着蜡烛和油灯,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桔色的光照下推杯换盏。
“呼呜~”
不知从何时起,木窗外已是狂风横行,豆大的雨点瞬息间就自天而降,雨幕密集取代了远方的山景。
大雨飘飞,闯入的雨水弄湿了窗边的桌子,店小二见状急忙上前合上了窗户。
“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叶凡步至门边,眺望远处,冷风扑面而来,吹拂着墨发。
疾风如同大手把玩着树木叶冠,骤雨压垮了根根劲立的青草,却是寒流入境席卷而来。
……
夜晚,大周皇宫,皇帝寝殿内。
饰有龙纹的火盆放在通风处,上等的檀香木炭被烧得发亮,淡淡的香气洋溢在空气中。
龙床上,一位仪态雍容、乌发茂密的老者正在酣睡。
随着窗外雨声嘀嗒作响,加之紫红闪电在云层中翻滚,柏瑞的眉头微微皱起。
梦中,柏瑞一身淡黄龙袍,如同往常一样在殿内批改着奏折。
忽地从门外传来了铁器交鸣的铿锵声,梦里的他闻声直接拔出宝剑,一步冲到了门外。
可触目的并非宫庭院落,而是一片荒野草地。
柏瑞完全没有意识到空间变化的异常,他握着宝剑就登上了前方的小坡。
在那柏树底下,只见前方是乌压压的军队,军旗飘扬看不清字样,洪亮的钟鼓声震得他头昏眼花。
“哪里来的贼子!尔等要造反不成!?”
周元帝剑指众军,厉声呵斥道。
可惜这是在梦境之中,自然无人理会他的放言。柏瑞虎目怒睁,眼睁睁地看着大军朝他碾压而来,瞬息间敌军又化成了汪洋洪水将他吞没。
柏瑞哇的一声嘴口大开,汩汩水流冲进了他的胃中,空气稀薄到了极致,生死关头正在此刻。
“轰隆隆!”
紫红乍现,雷声轰鸣。
在刺眼的光亮下,周元帝柏瑞猛然惊醒。
“呼呼呼!来人!来人!”
下一秒,太监总管快步入门,点燃了床头的蜂蜡。
“陛下您怎么了?”
暖和的火光驱散了黑夜,也让柏瑞冷静下来。
柏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子时刚过了。”
“呼!下去吧,明日朝会后传太史令到御书房来见朕。”
周元帝望着窗外的雷光,身上棉被一角被捏得发皱,发黑的面容上阴云密布,看得太监惊骇胆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悦来客栈也处在风雨飘摇中。
静悄悄的走廊里,黑衣人手持短小弯刀,步履轻盈地来到了某间客房外。
一根细管通过门缝,淡淡的烟雾自管口飘出。
一刻钟后。
短刀插入门缝,缓缓地向上滑动,直到遇到阻碍后,被人用力上顶。
“咔哒。”
轻微的声响很快就被深夜隐秘掉了。
抹了油的门轴并未发出声响,细狭的门缝逐渐拉宽,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潜入其中。
房间内有两个上下铺,黑衣人好似早有目标,径直走向左边的木榻。
俯视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俊美青年,黑衣人面罩下的嘴角上扬,他右手倒握短刃,眼角一斜,就要朝青年脖颈刺去。
在呼呼风声中,淬毒的冷锋折射出白光,黑衣人眼前一花,整个人直接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屋内被烛光照亮,叶凡身着雾气走到了黑衣人身边。
黑衣人眼眶欲裂,大口大口地呕吐着血块,全身的麻木让他连抬手都做不到。
眼看叶凡不断靠近,黑衣人染血的嘴角微微扭动,很快黑血滑出齿缝,他绝息而亡了。
“啧,大意了。”
这时张锐进和周天养跳下了床,将鼻塞扔入废篓子。
张锐进摸索着尸体的同时,后怕道:
“多亏贤弟观察细致,这才让我们有了防备,没想到果然有人前来刺杀。”
望着地上夹杂内脏碎末的血迹,周天养哼哼道:
“真有不怕死的混球来找麻烦,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好像摸出了什么物件,张锐进伸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根金色的木质狼牙。
叶凡纤指夹着这狼牙,打量一番后开口道:
“这难道是什么信物?”
“是影阁!”
张锐进扯下那遮脸的黑布,脱口而出道。
看到地上苍老的面孔,周天养心觉眼熟,略微思索后惊声道:
“这,这不是那个仆人吗!?”
就在这时,被响声吸引而来的伙计推门而入,入目的情景让他惊叫出声:
“杀人啦!”
被伙计这样一闹,没多久房门外就围满了人。
掌柜的抖着身子,见房内的人没有暴起动手,于是鼓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尸体,问道:
“你,你们杀人了?”
叶凡眼角一抽,指了指地上的黑衣,无奈道:
“掌柜可看清楚了,谁家好人深夜穿成这样,偷偷进入别人的房间里。”
那掌柜也非愚鲁蠢货,只是突然受到了惊吓,大脑一时发懵,现在被叶凡一点拨也是反应了过来。
深夜的客房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这种情况正常人都知道谁是好的谁是坏的,虽然这黑衣人才是死的那个。
“那,那他这是?”
“还能怎样,这贼人对俺兄弟图谋不轨,结果反被重伤,他害怕东窗事发就服毒自杀啦。”
周天养见这掌柜磨磨唧唧的怂样,没好气地刺道。
这会功夫,先前那对夫妇也被有关死人的议论声吸引了下来。
男子在人群中一瞄,这才发现死的竟是自己的奴仆,赶忙走上前来质问情况。
瞅着男子唾沫横飞,张锐进一手将那尸体的脸皮扯了下来,随即将掌中皱皮丢在了男子怀中。
“这位公子,你再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你家的仆人啊!”
那男子本就被张锐进的做法吓得魂飞魄散,对那脸皮更是躲都来不及。
又听到对方的话,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尸体,没想到被剥去脸皮后的头颅露出了一张中年人的脸庞。
眼看这男子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张锐进解释道:
“你家老仆早就被杀了,凶手扮成这副模样一直跟着你呢!”
一想到自己居然同一个杀手同居了这么久,自己甚至还骂过他好几次,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冒,还好扶着门框才没跪倒在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掌柜也是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旋即吩咐伙计安抚房客,将他们带回自己的房间去。
没多久,现场就只剩下叶凡三人、掌柜和那对夫妇了。
察觉到气氛古怪,女子急忙捅了捅丈夫,示意他说话。
可那男子此时面色苍白,手脚不停地哆嗦,甚至瞳孔都有些失去焦距了。
女子见丈夫的窝囊样,眼底划过嫌弃,不得不自己同那四个大老爷们商谈这事怎么处理。
因为涉及江湖仇杀,掌柜也不想闹大,最后三方约定都不再提及此事,地上的尸体也就随意埋在了林中。
房间内,叶凡刚打扫干净地上的污渍,张周二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那位公子还好吧?”
“俺老周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鼠辈,你猜怎么着,这厮居然尿裤子了!”
张锐进清洗着双手,开口道:
“算了算了,这公子应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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