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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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菊花酒

    深秋的采菊台有些微凉,琉璃在台下搓着手道:“小姐,天凉了,回去吧。“亦君手提竹篮站在采菊台上:“不碍事的,琉璃,你去帮我拿件披风吧,我要摘些菊花酿酒。“

    琉璃无奈,自从大小姐出嫁后,小姐总是让自己忙着,每日里不是忙着作画,便是忙着写字,前几日还拿了老夫人房里账本看了起来,今日这么晚了,又想起来要酿菊花酒......“

    “愣着做什么,快去呀。““可是小姐,我去了只留你一人......“亦君笑起来:“你这小丫头,这是在家里。“琉璃无奈,只得留下羊皮灯,急急而去。

    大姐回门那日,自己称病没出院子,姐姐来看望自己时神情柔软平和,与自己说话也是笑意盈盈的,只那笑意有些浅淡,还未达眼底便散了。那人虽陪着姐姐回门,但自己因为“生病”并没有见到。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仔细,只希望时间能够治愈这一切......

    亦君一人在采菊台上出了会儿神,便又摘起菊花来。

    “你在做什么?“蓦地听见声音,亦君吓了一跳,便四下张望。

    “我在这儿呢。“顺着声音,只见一个身影从墙边的梧桐树上落下来。亦君惊地站起身来,正要喊人。

    那人忙道:“别忙,是白子秋叫来的。“亦君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

    那个人道:“白子秋让我带话给你:是他对不起你,请姑娘勿要伤神,顾惜自己才好。“

    亦君一滞,轻声道:“知道了,也请公子带我回话:我没事,好得很。姐姐很好,请他珍惜姐姐。“

    “好的,然后呢?“那人又问。“

    什么然后?“亦君正色道:“公子请慎言,白公子已经娶了姐姐,那就应该一心一意对姐姐好,对她负责。“

    她走到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我之前的确倾慕白公子才华,不过那已经过去了.......“

    她蓦地站了起来:“我会继续好好生活,找到真正怜惜我,娶我的那个人。“

    那人噗嗤笑了,道:“韩二小姐说话真是直白。“

    亦君红了脸,倒少了些之前的伤感:“公子别笑话我,一辈子那么长,谁也保不准掉进坑里。“

    那人听完,顿了顿,道:“姑娘说得有理,那就祝姑娘心想事成了。对了,别公子公子的,我叫陆听寒。“

    亦君抬着头道:“谢谢陆公子。”说着,将手中的甘菊扬了扬,道:“我正要酿菊花酒,半月后,我会在采菊台旁的梧桐树下放上一坛,谢谢你来回奔波相告。“说完,她便提起地上的羊皮灯,下了采菊台而去。

    只有那人还留在原地:菊花酒,听起来还不错......

    皇宫里,太子金文阳正朗朗而道:“父皇,此次丹青大赛,有不少外域高手不远万里而来,正是显示我大安国民殷国富,百家争鸣的吉兆啊。“皇帝笑道:“哦,那我们的画师怎样?“

    太子道:“父皇尽管放心,我们皇家几百画师,个个都是丹青妙手,从各地而来的画手也是高手如云,实在不济,还有长青侯府的白子秋,苏院首的儿子苏子南,老师曾说过,他们的画各有千秋、别具一格 ......“

    皇帝听着便摆摆手,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这些,还有老二也凑热闹。但有一样,你是要承继大统之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以民生、国本为要。“太子屏声应是。

    韩府识微院里,亦君正从竹篮里取出一个坛子,放在月影师傅的桌案上:“师傅,这是我之前用园子里采的菊花酿的菊花酒,今日刚刚启封,给您带一坛。“

    月影笑道:“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为师就收下了。“说着,转头唤了一个小丫头:“你去叫小厨房的人炒几个小菜。“又向一旁的琉璃道:“今日,你们小姐就留在我这儿了吃了,去跟你们院子里的人说下。“

    琉璃应声而去。亦君说道:“师傅,我给您一坛酒,吃您一桌菜,您可是亏大了。“月影朗声大笑。

    饭毕,月影拉着亦君的手,仔细端详了她,道:“好孩子,为师没有错看你,是个大气的。”

    亦君红了脸,道:“师傅,你是不是醉了。”

    月影道:“为师原以为你会消沉下去呢,竟是小看了你。看来,我毕生所学终是有了传人......”

    亦君道:“师傅,我一定好好学,不给你丢人。”

    月朗星稀,琉璃帮着亦君披上了短毛披风:“小姐,荷花池边有风,你慢着点,仔细吹了风,一会儿回去又喊头疼。“

    亦君喝了菊花酒,心里暖暖了,头又有些重,步伐便轻飘起来,经过菊花台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琉璃,篮子里那一壶酒给我。“

    琉璃急道:“小姐,你醉了,快回去吧。“

    亦君笑了起来:“我只喝了两杯怎么会醉?“说着,便夺过了琉璃的篮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梧桐树下,将一坛菊花酒放下,口中喃喃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又踉跄了一下,吓得琉璃忙上前扶住她,扶着她慢慢沿着荷花池而去。

    良久,墙边落下一人,红衣似火,俊朗风流,拿起那坛菊花酒,玩味地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有点意思。“月光下,唇角微扬。

    因为韩亦雪已经出嫁,韩老夫人不得已,又开始接手府内中馈,忙碌中便想起亦君来,每每管事便拘着她。开始亦君还推脱,谁知老夫人竟道:“你父亲得了一个画画参赛的名额,看来,你不太想去啊......”

    没奈何,亦君只得每日上午待在老夫人的翠云堂听府中管事的回话,下午再去月影先生的识微院学习,每日都要到晚膳时间才回迎香院,晚上掌着灯还要完成先生留的练习......时间就这么在忙碌中慢慢滑过,渐渐地,府中院内都烧起了炭盆。

    这天,亦君正在院子里一边烤着颜料,一边腹诽:哎,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颜色难得,就这么几种颜色还这么费事......

    想着便不免心烦气躁,一不小心便把碟子烤裂了,看着这碟子上的裂纹,亦君不免气闷。

    不料却听见了墙边的一阵笑声,循声望去,便看到那陆听寒正趴在墙头笑呢。最近这陆听寒没事便在墙头上找她说话,油嘴滑舌,被她赶了好几次,过几日又来了,亦君无奈,只得撩开手,日子也便在这吵吵闹闹中过去,原先的伤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

    亦君气道:“你笑什么?”

    陆听寒笑道:“听说你要去参加丹青赛,到时你在考场里把颜色碟子烤裂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亦君不服气道:“俗话说人有失手,你难道就是个事事妥帖的人不成?”

    陆听寒认真想了想,道:“事事妥帖自是不敢当,不过烤颜色盘子这种事我还是会做的。”

    亦君生气了,站起身来就要走,陆听寒见了忙道:“别走啊,大不了以后我来帮你烤……”亦君转头望去,却看到墙头那抹红色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