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四十七章:龟变兆前
万物复苏的清晨,显得格外充沛。
陈一房间里的蓝静也复苏了,也很充沛。
陈一去买早餐了,她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她脚步像猫一样轻轻地踩在地板上,发不出任何声响。她抖了抖身体上压得皱巴巴的连衣裙,警惕地贴在门框上看了看猫眼,外面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就是最好的征兆。
她来到厨房,翻开冰箱门,里面有一截煮熟的玉米,一块酱牛肉,她丢进嘴里,咀嚼起来,好像很美味,好像很难咽。她又打开水龙头,把嘴伸过去,咕噜咕噜喝起来。最后,她走出厨房,再次朝猫眼看了看,转身回到卧室,再一次躺在了刚才的位置,似乎想要重温一下来过的旧地。
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静止了,反正蓝静是静止的,过了一会,他才爬起来,朝屋里扫视一圈,诡异地笑了笑,皮肤都皱到一起了,一点都不迷人。随即打开窗户,像一只灵敏的猫一样,跳跃出去,一只手精准地抓住那颗老槐树的枝丫,老槐树摇晃了几下,就不在动弹了。
她已经走远。
陈一的屋里,只留下了她的一部手机以及她刚刚躺过的那块地板砖上的余温。
陈一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这次他没有遇到那个胖女人,可能她真的去定做刀鞘了。他额头上有汗珠,手里依然拎着很俗的早餐,“包子,卤鸡蛋,豆浆”这次他买了两份,很明显,他还是惦记着屋里地人的。他敲了敲门,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他自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间。一股风吹过来拂过脸庞,凉爽了很多。
他叫了一声“蓝静”,没有回应,他来到卧室,地上没有躺着一个人,床上没有躺着一个人。他又叫了一声“蓝静”,还是没有回应,他看了看,客厅,厕所,厨房都没有蓝静的身影,窗户紧闭,只有卧室的窗户打开着,窗户下的那颗老槐树枝叶有翻动过的痕迹。很显然,她从这儿逃走了,那颗老槐树是她的协助者,如果论罪,老槐树也要得到制裁。
陈一设想假如自己从这里跳下去,那颗老槐树会不会协助他,如果会,那么他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安全来到地面,如果不会,自己肯定直撅撅地砸在地上,或者脑死亡,或者内脏出血,最轻也是全身骨折。那个蓝静比自己的体重轻很多,所以老槐树伸手接住了她。
他站在窗前,木木地看着那颗老槐树,老槐树也木木地看着他,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他很震惊,但是并没有多么难过。逃走的可能是不该来的。该来的不知在何处!
多变的秋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密密麻麻地洒向大地,洒向人间,洒向宇宙。陈一的眼睛也朦胧起来,秋风划过,有点凄凉。
他拿出手机拨了张碧儿的电话,电话才响起一声就被挂断了。他再拨过去,仍然还是被挂断了,他可能有他的事情,但绝不是在玩“魂斗罗”。
陈一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是蓝静的。他不可能再去打这个电话。
他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唯一的两个可靠的人,“蓝静像一块不安分的云,说散就散。张碧儿像一颗粗壮地树,但他只护着树下的那一颗花。
今天是陈一的生日,可他度日如年。他其实很希望跟蓝静好好地呆上一天,从前可以,现在成了一种奢望。
陈一拿起一个包子自己吃了起来,感觉没有一点儿食欲,包子的馅像是发泡过的纸壳一样,他干呕了一下,心里更是酸楚。
他来到那个阳台,看了看饲养的那只乌龟跟小龙虾,缸里只有乌龟,它躲在一颗假水草里面,探出头警惕的看着陈一。
陈一发现小龙虾不见了,他仔细一看,顿时心里不舒服了,那只小龙虾只剩下了一层泛白的皮,那只乌龟吃掉了它。仅剩下的一些渣证明了这只小龙虾的悲催。陈一不知道它是在小龙虾活着的时候吃掉它的,还是死后再吃掉的。陈一觉得这只乌龟是一个残忍的物体。假如小龙虾是活着的时候被它吃掉,那么它得多么冷血,尽管它很饿。如果自己长时间不给它投食,它会不会半夜爬出来吃掉自己?
想着想着陈一瞪了它一眼,但还是给它投了一些龟粮。它这次一点都不躲闪了,很敏捷地就爬出来,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龟粮,显然是饿坏了。
陈一发现这只龟有些变化,跟以前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它伸出的脖子异常地长,大概有它身体的两倍,这显然是不符合一只乌龟的特征。
“它凸出的眼球是暗红色的,像被煮过的血一样,有点瘆人。眼皮一闭一合着,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提防着陈一。”它的眼睛上面好像长了一对触角,短粗短粗的,如果不仔细观察真还看不出来。或许是因为陈一以前没有仔细观察过它,现在它慢慢长大了,才凸显出了这些特征。
陈一并不喜欢这些小东西,他觉得所有的宠物都是累赘。这只乌龟是他三年前在九港夜市公园的河边捡回来的。当时他弹完一首曲子,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只乌龟无声无息地爬到了他的鞋上,而且久久都不离开。他起身的时候,把它抖下去了,才发现原来是这个小家伙,于是“他将它重新放回了河里。几天以后,他再次坐在那个位置望天空的时候,它又悄声无息地爬了上来,趴在陈一的鞋子上。它终于引起了陈一的注意,陈一觉得,它通灵性,就把它带回了家,并且为它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缸。那时候,它才乒乓球那么大,现在它已经有一个菜盘子那么大了。陈一心里想,如果它要是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征兆,那么,它刚刚好可以煮一盘菜。
那只小龙虾是陈一演出回来路过一家龙虾馆的时候,发现它在拼命地逃跑着,陈一知道它是从锅里逃出来的,那是需要极好的运气及对生命顽强存活的欲望才逃出来的。它是生活在淤泥潭的,如果它在坚硬的城市继续逃下去也避免不了一个死。陈一把它带了回去,并且跟乌龟养在了一起,他以为它们会成为好朋友,却不知这个无情地乌龟把它吃了。
陈一忽然想起了那个胖女人手里的菜刀,他不相信自己的菜刀还躺在家里,更不相信那天那个咄咄逼人的胖女人撬开自己家的门借走菜刀跟电风扇是一个幻觉。于是他来到了厨房,并没有在刀架上看到菜刀,他翻遍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它,他快速地来到卧室,电风扇也没有在原来的位置,那么“那个女人真的来过自己的家里,而且强制借走了那把半夜爬起来瞎砍的菜刀跟电风扇”。
那么~她为什么说是她表哥送给她的呢?难道只是为了占个小便宜吗?她把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还撇得那么干净。想到这里,陈一的头皮麻了一下,这个女人要么是在蓄谋什么,要么就是精神不正常。
陈一突然觉得他很面熟,他感觉她像是一个瘦子突兀就变成了一个胖子一样。她的眼睛曾经绝对一动不动地盯着过自己。
陈一打算给门换一把锁。
但是他又怀疑天下所有地锁其实都不需要钥匙来打开,只需要一个小铁片。
他又想换个地方住,反正都是租房。
但是,他害怕那个胖女人再次住在他的楼上。
无形中他为什么会怕她呢?陈一也没给出答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越来越密,仿佛有些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