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有人光顾你的房门
方笑笑离开以后,留下了陈一自己活着,他觉得他的人生再无意义,再无目标,再无美丽的风景,再无动听的旋律,只剩下躯壳跟悲伤的歌曲。
他深夜经常独自一人走到她的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夜,他在她的坟前留下了很多酒瓶,很多烟蒂,很多叹息,很多泪水。他想把这里当成他们的新家,他希望自己死在这儿。
但是,方笑笑的父母对他恨之入骨,他们是不会同意他死在这儿的。他们并不是蛮横无理,只是不愿自己的女儿再被他打扰。他们请来了村里的壮年,把陈一暴打了一顿,他一声都没吭。最后他们叫来了警察,警察强制带走了陈一,从此以后,他就确实没有再去过方笑笑的坟前了。
他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整天玩游戏。
屋里一切都很平常,窗外呼呼的,风,很放肆,是漆黑的夜在包容它。清晨叽叽喳喳叫唤的鸟儿,已经疲惫不堪,它们入睡了。无数的小草,花木,飞禽走兽更是安安静静的等待天明。
雨哗啦的下着,晨光家园小区没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幽暗的路灯下,一个举步维艰的身子,正在一步步走向33栋1单元的楼梯。他佝偻的身影,裹着雨衣,看不清容貌,似乎很老了。他每迈出一步,都感觉要倒地,他踹怀的心思,无人知晓。
一只猫发出婴儿般的叫声之后,仓皇逃窜,有几户养狗的人家,他们家的狗都慌慌张张的狂叫起来,在门边不停渡步,想必是看到了些什么。
那个身影终于气踹吁吁的来到了四楼。
今夜,四楼的某一户注定要不安宁。
他微微抬起头一动不动,他在听,听房间门牌号,别人都是看。几分钟过去了,或者是几个小时。他终于动了,他锁定了403的房间,他木木的看着房门,似乎在考虑,或者在犹豫。
终于他敲响了403的门,一只干巴巴的手,惨白惨白的,显得那么无力又青筋凸起,他还在踹气。屋里的狗叫的更急了,他活着吗?我想应该是的。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陈一独独没有睡下,他是三个月前搬到这里的,本来他选的401房间,可是那天他有事没有来付定金,第二天来的时候房东告诉他,只有403号房间了,于是他住了下来。
他在卧室玩CF,他陷入悲伤之后,他一直陪着这款游戏,游戏也一直陪伴着他,他喜欢这样的刺激,他在游戏里面喜欢潜伏起来,等待队友死光了之后所有敌人都来抢着杀他的感觉。这样能够让他忘记短暂的痛。他其实是个菜鸟。他戴着耳机在放歌,声音很大,游戏里面的脚步声,爆破声,呼叫声,甚至都让他关闭了。他只顾自己死活从来不管别人,跟现实有点差距。
陈一并没有听到有人在敲门,他还乐在游戏里。
就在陈一游戏角色被爆头的一瞬间,他头皮一凉,他突然他好像感应到了些什么,屋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后背凉凉的,他有点不安,这时,好像有一股风吹过他的头发,准确地说,是有一个人在对着他的头吹气,略带腥气,夹杂些热温,他一下就慌了,猛地回头一看,借助显示屏的光,显得很模糊,只能把其他物体的影子拉得更长,沙发旁边那个矮矮胖胖的阴影是什么?饮水机边上长长的影子为什么顶着帽子?窗帘里面鼓鼓囊囊,难道里面有人吗?是人吗?墙上挂着的那幅美女好像在笑?一只老鼠快速的爬过地面,隐藏到了更黑暗的角落,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但是,门口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去到了客厅的方向,他慌忙打开灯,灯却没有亮,他一下就急了,他又一次开了开开关,灯泡刺啦刺啦响了几声彻底灭了。他的世界突然只有显示屏了。他慌乱中摸索到手机,打开了手电,屋里清晰了很多,他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沙发旁边那堆胖胖的东西是他准备丢掉的旧衣服,饮水机那个长长的影子是一根晾衣杆,上面放着他的一顶帽子,窗帘里面没有人,是窗户半开着,风吹起了窗帘。
墙上那幅画真的在笑。
可是门口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夜影还没有解释。他慌慌张张地打开了卧室的门,一抹黑影再次出现,只是一闪就退出了客厅的房门。
他确定那不是幻觉,它逃走了。他快速地来到客厅,趴在门上朝着猫眼上看。外面一片漆黑,安安静静,也不知道猫眼的外面是不是被堵住了,还是也贴着一只眼睛。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走廊里的灯亮了,但是,他看不到走廊上的情况,因为门外面的猫眼确实被堵上了,只是不那么紧贴,留下了一丝缝隙,刚刚好能够看到灯亮的情景。他紧张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外面没有人经过的声音,楼下没有人开门的声音。恰恰这个时候,他的电脑发出了“砰”的一声,他知道那是自己被爆头的声音。他的头皮酥麻了一下。
他明明是连接着耳机的,为什么音响会发出声音?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躺在屏幕里,面部朝上,一个敌人正在他的身体上拼命捅刀子。他看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再次回头看的时候,走廊里清晰了起来,猫眼上面贴着的那个东西不见了,外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是泛黄的灯光,惨白的墙面。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猫眼上面不可能是被一阵风巧合吹起来的纸片,盖住了它,也不肯能是一阵风,开启了走廊上的灯。那么,刚刚肯定有人在朝里面看。他打算开门去看看。但是,他又担心,把敌人放了进来。它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人影,更有可能就是那一股风。
他还是打开了房门,并没有一股风刮进来,也没有一个人站在门的一侧等待他开门。但是“鞋架旁边的地上,多了一只鞋,一只红色的布鞋,小小的,薄薄的,瘪瘪的,应该是女式的,大概37码,有点泥土,有点湿。它的鞋里,底板上修着一个“姜”字,是用黑线绣的,看起来很工整。他朝走廊看过去,没有看到第二只,它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合常理,他翻开看了一下,鞋底上都是泥,他用脚把它挪开了一些,他不愿意它跟自己的鞋子靠得太近。就像自己不愿意跟某一个人交朋友一样。他左右看了看就退回了房间。
他把房间重新检查了一遍,卧室正常,客厅并不大,一览无遗,他打了开灯,灯没有为难他,亮了,一台冰箱,一个茶几,一台电视,客厅正常,厨房,厕所更简单,根本不够藏下一个人,他分别去看了看,正常。
他想,那个人影已经走了,但是它弄丢了一只鞋,它会不会回来取?
他刚刚开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打开保险,他记不起来了,这次确定关上保险就回到卧室去了,他其实更希望那个影子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