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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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血染婴堂

    “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

    县衙外又传进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把在场众人都听得为之一惊。

    徐知县双手微微颤抖,吩咐衙役带人进来,那人是居住此地的百姓,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育、育婴堂里面死了好多孩子,到处都是血!”

    因夏书恩提出自证清白的主意,心虚而昏晕过去的梁润昌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悠悠醒转,这时又听“育婴堂死了好多孩子”这句话,恨不得又要晕过去。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徐知县、包师爷、郭庆等人有的顿足,有的长叹,神色大不同于尽皆骇然的民众。

    先前,在夏书恩与薛天辰的推波助澜下,众人将梁润昌和郭庆押往县衙之后,附近有不少人听闻花园白骨的奇闻后,纷纷赶来育婴堂。

    作为管家的郭庆不在,里面只有数十名小厮和嬷嬷,不知如何应对,前后门均被激愤的民众冲破开来,他们涌入育婴堂前厅、后院、厢房等处。

    最终在一间厢房内的通铺和地上,找到仰躺着六具孩子冰冷的尸体。

    他们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内脏丢失,与后花园被挖出的尸体并无两样,地上的血液已凝固发黑,空气里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赶到育婴堂的夏书恩望见眼前骇然之状,胸间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将出来,忽然心念一动,拨开围观众人,急奔向西南,砰的一响,一脚踢开上锁的房门。

    角落里的八个孩子骤然听见房门被踹,吓得惊声尖叫,个个抱成一团,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同时,嘴里惊惶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夏书恩凝目望去,一张张小脸惨白的孩子都十分害怕,把头缩在怀里,他认出其中一个哭得双眼红肿的女孩就是小桃。

    “小桃,你和小伙伴们都怎么样了?”夏书恩蹲在孩子们身旁,伸手去牵小桃的手腕,小桃“啊”的一声痛呼,脸上痛苦不已。

    夏书恩慢慢挽起她的衣袖,稚嫩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三道被割伤的刀痕,靠近手掌一侧的伤痕还未愈合,向外渗出殷红血迹。

    夏书恩一惊,拿起其他孩子的手腕来看,皆与小桃伤患相同。

    小桃也认出了他,“哇”的一声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夏书恩不停拍背抚慰,一面轻声问她遭遇。

    其余人跟随夏书恩进来,也都忙上前安慰这八个可怜孩子。

    小桃抽抽噎噎的哭诉:“他们拿刀割我们的手,让血流进碗里,杏子、杏子流了好多好多血,怎么叫她都不理我!”

    夏书恩伸手拭去她脸上泪痕,心痛如绞,“告诉叔叔,他们是谁?”

    小桃茫然摇了摇头,眼神里布满惊惧之色,“他们只长了两只眼睛……”

    为她包扎伤口的薛天辰心下好奇:“哪有人一张脸只长眼睛的?”

    夏书恩又问她:“他们……都穿什么颜色衣服?”

    小桃抬头四望,目光落在床铺上一团乱糟糟的薄被,手指上面一朵红色的石榴花:“就这个颜色。”又指了指脚下的黑色石砖,“也有这个颜色。”

    脑中思索片刻,夏书恩与薛天辰相对的目光中渐渐凝重,同时脱口而出:“明月堂!”

    薛天辰低头冷笑:“我说哪有人脸上只长眼睛的,原来他们蒙着面。”

    在县衙时,夏书恩等一听育婴堂又死人,拔足便朝育婴堂疾奔。

    众多民众也都心系于此,纷纷跟上,一时惦念的紧,倒把梁润昌、徐知县等四人忘在脑后。

    梁润昌与郭庆见众人相继离去,渐渐退至徐知县的桌案前,欲趁大伙不在意之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薛天辰早杀了梁润昌的心都有,焉能此时忘记了他?转过身一把揪住梁润昌,“你不想再去狡辩一番吗?”

    走前,回头又瞪了一眼徐知县,“今日我非叫他说出真相不可,徐大人要不要跟来,请随意!”

    说话间,一手捏住梁润昌的手臂,梁润昌痛得如杀猪般嗷嗷大叫,被薛天辰强行往外拖。

    薛天辰是习武之人,又惊闻育婴堂噩耗传来,恨不能同夏书恩一起使轻功奔去,偏偏这梁润昌身体沉重,脚下如何能快得了。

    又急又恼的薛天辰边奔边骂,“百姓募捐给育婴堂的款项都被你吃进肚子里了吧?要么你自己把黑钱都吐出来,要么逢年杀猪,你自己钻进圈里!”

    “大人救我!快救救我!”梁润昌被他拖在地上走,不停回头向徐知县求救。

    一见这等情形,徐知县和包师爷也担心他一个经受不住,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带上一班衙役紧随其后。

    到得育婴堂门前,有了在场众人的看守,薛天辰这才赶上夏书恩的步伐,找到了八名尚存的孩子。

    那六个死去的孩子被民众自发裹上棉被,一一陈尸于厅前。

    心痛恼怒之下,夏书恩怒目瞪视梁润昌,“孩子在你眼皮底下没了性命,还敢说与你无关!”

    百姓们见此凄惨残暴情状,无不惊骇愤怒,便是梁润昌在怎样雄辩,皆知他不是无辜之辈,纷纷对他和郭庆二人包围,挥拳相向。

    几个衙役根本拦不住怒火上头的民众,听着拳头到肉的沉闷声,顷刻间,徐知县生出了就此放弃梁润昌的念头。

    小桃等八个受伤的孩子被好心的民众接走医治,夏书恩红着双眼望向地上六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又瞥了一眼众人围攻之处,对薛天辰低声道:“让他先尝尝苦头,别打死了他,没处问话。”

    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两人身上各处,人群包围之中传来梁润昌的呼喊:“育婴堂……可不是我一人建立,大人不能……不救我!”

    人声嘈杂,徐知县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育婴堂、建立、救我”等字眼。

    包师爷神色凝重,眼珠转了一转,对徐知县低语道:“大人,咱们不能看着不管,即便要放弃他,也不能是现在,起码不能把我们……”

    自梁润昌向他求救之际,徐知县也同包师爷想到了一处,眼前的梁润昌为了保命,已有将自己牵扯进埋尸案的趋势。

    于舵主也好,县衙也罢,梁润昌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个工具。

    他倒下了没事,县衙可不能跟着他一起倒下。

    可眼下激愤万状的民众,又岂是几个衙役能拉得开的?纵是徐知县有相救之心,也是有心无力。

    包师爷眼神一瞥,走至夏书恩身前,“夏书恩,今日死的虽是几个孩子,可若再多死两人,县衙如何查案?”

    “什么叫死了几个孩子?你当……”薛天辰想骂天性凉薄的包师爷将孩子当成了说杀就杀的鸡鸭鱼鹅,话到嘴边,又寻思将孩子与家禽比较,甚为不妥。

    夏书恩自然明白包师爷的意图,想那梁润昌与郭庆已被人揍了一盏茶的时间。

    于是走近众人包围处,高声对众人道:“大家停手,听我夏书恩一言!莫要打死了梁润昌!”

    众人于怒喝声中仍清清楚楚听见他这句话,听得话声严肃,想起他刚才在公堂上替大家伙状告梁润昌,便纷纷停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