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免除他们的痛苦。

    看着先遣军士官毫不迟疑的说出这种话，关卡守军军官沉默许久，最后直接转身离去。

    路基斯等人也只是不安的看着。哪怕转变成玩家，他们也未曾见过如此极端的人。

    将杀人当做是免除被杀者的痛苦。考虑到先遣军的确拥有将人类转化成魔兽的技术，他们似乎是真的想让整个卡加德化作地狱。

    路基斯没忍住，在跟随士官离开的时候开口问道：

    “人都死了，那怎么抵挡魔兽？”

    他不清楚先遣军有什么计划，但作为被临时征召的士官，他的表现也符合人设。

    而士官闻言，只是略微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上。”

    “但...不算格瑞塔夫人，也就一千多人。”

    “一千多未来的不死魔兽，够了。下次殿下送来的将会是试验性的魔兽药剂，所以我们必须赶在药剂使用挥发之前先将人们杀死。这样才能免除他们永生永世的痛苦。”

    “不能让他们撤离到内地么？”

    路基斯的询问，让士官沉默了。

    过了许久，前方才传来一声叹息：

    “你们是边境临时征召，有潜力的人——所以你们可能不太了解内地是怎么回事。”

    “内地的贵族领地各自为战。就算是富裕的领地，也沉浸在灯红酒绿之中，对外界的威胁与终末也只是当做笑话一样看待。”

    “贵族们不会为边境的难民掏出一个子儿，他们领地中本来就只能勉强吃饱的人们更不可能接受外人抢夺自己饭碗的事实。”

    “无人接纳，又没有粮食，也没有一个合适的领导者。施暴，杀戮不可避免。这四万余人迟早会成为内地肆虐他人领地的乱匪，与其等他们造成损失后再处理，倒不如现在就给他们一个痛快为好。”

    “当然，原本科西切公爵，应该是愿意接纳难民的人——但可惜，正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才不愿意放弃自己被魔兽肆虐领地上的贫农与无路可走的人。她成为了内地最大的隐患，我们也不可能让这个隐患变得更大。”

    士官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的火景：

    “更何况，原本还不至于需要连带着东卡加德一起牺牲——他们本来可以作为一个突出部在不破防线计划成功后，担任一直吸引魔兽攻击，缓解其他地区压力的职责。”

    “但格瑞塔夫人的冲动搞砸了一切。换句话说，东卡加德沦入地狱，不应该由你们这些士兵负责。”

    “你们，是临时征召的——我们老兵要做的事情，你们新兵不用掺和。等补给队传送过来的时候，就跟他们一块通过法阵前往内地学习吧。”

    这下，路基斯总算意识到了先遣军与格瑞塔私兵的不同。

    这是一支有坚定信仰的军队——虽然信仰的方向让佣兵出身的他们难以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用口头语言或承诺就可以收买的军队。

    行为有自己的条理准则。为了主人的目标不惜牺牲自己...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群会死战不退的敌人。与他们比起来，格瑞塔的私兵骑士，不过是一群稍稍有钱的流氓而已。

    路基斯等人沉默的在前方十字路口与大队分别，然后便赶紧跑向自己负责的巡逻辖区。

    “...这下该如何是好？”

    厨子砸吧着嘴，一边在墙上粘着之后可能可以当路标用的标记，一边看向被格瑞塔骑士严防死守的，通往城堡上层的楼梯：

    “格瑞塔的军队只是乌合之众，有人背后偷袭，然后再鼓动难民攻击的话，估计会自己崩溃...但先遣军这种模样，我只在家喻户晓的伟大事迹里听过...”

    “跟白之教会的纯圣军一样死战不退？但有一个好消息是，他们的人数没有白之教会的狂信徒那么多。而且这个鬼地方也没有他们的天使庇护。”

    “但有一个坏消息——这些先遣军可不是只会谴责。他们是玩真的。”

    杰克嘀咕着。也就是在这时，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看向走廊窗外黑森林的方向。

    在烈焰带来的红光与硝烟衬托下，森林中，有漆黑的鸟群飞起。

    “...嚯。费舍尔老大他们来了啊。”

    “那我们也藏到最后，看看能不能趁机做点什么...”

    “之前想着打开两道城门的计划已经毫无意义，对抗先遣军，果然还是得对他们的后勤下手...”

    .......

    威尔猛地从马上惊醒，看向前方，却发现先前的林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被火照亮的城墙。

    城墙上没有半个人影。城墙之后，居民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能听到建筑垮塌的声音。

    “...我睡了多久？”

    因为快两天没睡了，威尔没忍住在马上稍稍打盹

    他原本只打算稍稍眯一会儿，也让蒂塔在到地方的时候叫醒他。

    但从蒂塔也趴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场面来看...指望蒂塔当闹钟，还不如指望特蕾莎妈妈来得实在。

    似乎是注意到威尔的所思所想，特蕾莎不知从哪凑了过来，帮威尔整理着他的衣襟。

    “没多久。现在玩家们正在进行攻城准备，只不过考虑到城墙的高度...果然，临时制造云梯不太符合我们突袭的标准呢。”

    特蕾莎摇了摇头，伸手指着缇莉等人正在忙碌的地方：

    “所以，按照你之前的吩咐，诺维尔和夏尔她们与雷鲁根他们商量起了力所能及的工作...就结果来看，还不错。”

    只见克洛伊和格林似乎是自告奋勇主动朝着城墙迅速逼近，然后又有一些玩家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后，再由同伴往脸上绑满复活卷轴，将其当做人头炮弹使用。

    随后，面色苍白的夏尔以及其女仆一边时不时偷看人头炮弹的制作过程，一边在一张展开的魔兽皮革纸张上用碳粉描绘着地图，并将一些核心位置标注了出来。

    而缇莉和莎斯娅则没什么太多表示。她们看起来是最无所事事的一对。

    “但实际上，她们负责这次攻城最艰巨的任务——玩家们的脑袋扔进去后，她们也要一起进去与复活后的玩家一同战斗，专注突破敌人核心守备区域的同时，维持与我们的联络。”

    说到这里时，特蕾莎缓了一会儿。

    “至于克洛伊和格林...她们似乎要去找清扫服务会社的同伴汇合，然后再想办法诱导被屠杀的民众反抗呢。”

    “我还以为被屠杀的人已经开始反抗了。”

    “或许吧。但没有主心骨和方向，这种反抗基本没有意义。而且克洛伊她们打算借此机会帮我们洗白名声拿到大义呢。所以威尔，你还有什么补充的么？”

    夏尔在制作攻城必要的地图，诺维尔与费舍尔现场进行战术指挥并有吸血鬼辅助突破。

    雷鲁根负责战略指挥，克洛伊她们还能拉来额外的盟友并提前在民众心中建立起我们是好人的观念...

    但威尔想起，自己这次袭击东卡加德，并不是单纯为了【保护东卡加德的人民】。

    他想要以合法贵族的身份占领东卡加德，彻底成为卡加德的统治者的话...

    就不能只在后面看着，而是得以胜利者的姿势光明正大入城，最好直接指挥部队战胜现在的【暴君格瑞塔】才行。

    “让雷鲁根他们随时关注路基斯他们的消息。然后...我们待会也要进去。”

    “你确定？”

    “这可不是剿匪啊特蕾莎。既然想要一举攻占东卡加德，不给内地任何钻空子机会的话，那我非得走上战场亲自战胜格瑞塔才行。”

    威尔没有解释太多，知道特蕾莎关心自己，但他也必须要去。

    而特蕾莎对此只是叹息了一声后，便拉着身后托娜的小手一起跟了上去。

    ............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竟然也要跟乔恩斯那边的蛮子一样扔人头攻城...”

    缇莉坐在人头炮弹组成的金字塔旁，一边清点着自己肉眼可见的复活卷轴数量，一边没忍住小声哀叹着自己做了一件违背祖宗的决定。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不打算以玛雷斯皇家血统进行王选了，都准备把祖宗的牌位都给掀了——区区违背祖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考虑到玩家们没有攻城器械，这是面对将近十米高城墙的最好办法——而且必须承认，哪怕突然遭遇敌人，他们大抵也不会对扔进来的人头有反应。”

    “至少会被吓一跳吧？！”

    “但也不可能对人头动刀子。”

    莎斯娅平静的解释，让缇莉哑口无言。的确，没有人会对看起来死透的，指不定掉在地上连脑浆都甩出来的人头下手。

    或许会当球踢，又或者会仔细检查死者的面庞，但绝对绝对不会为了闹着玩，就把头踩成肉泥。

    尤其是放在敌人正在肆无忌惮袭击无辜民众的现在...只是天上掉捆着奇怪卷轴的脑袋而已，指不定是其他同伴在闹事...吧？

    看着城墙上闪出的几个人影，又听到黑狼城堡传来的钟鸣，缇莉叹了口气，高举着右手往下一挥。

    “——来了。”

    嗖嗖嗖！

    玩家中的猎人用托娜赋予特殊效果的带绳索的箭矢，将一个又一个脑袋从射了上去。

    附着了【巨力化】与【锐利】，又被特蕾莎杀掉了箭矢中的部分重量与阻力的概念，一枚枚箭矢在守军瞠目咂舌的注视下，带着数枚粘满黄色卷轴似笑非笑的脑袋飞入城中。

    “敌袭，敌袭——！！”

    “他妈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大路上不是有魔兽吗？！”

    “快点通知格瑞塔夫人，快点让下面正在烧杀抢掠的——他妈的这箭后面拖着什么东西？！”

    “是新型魔兽，肯定是新型亚人魔兽在捣鬼！”

    城墙上的守军哪见过这种场面，加上他们大多是从佣兵与流民中临时征召的下级士兵，本就只能打顺风仗，自然不可避免的陷入混乱。

    一些人鼓起勇气想要对玩家的阵地射箭，另一些人则胆怯的往后逃跑，还有一些人则是蜷缩在城垛后方，因身旁掉落的几个脑袋瑟瑟发抖。

    缇莉看着自己面前软绵绵掉落的箭矢，又看了看身旁猎人身边所剩无几的脑袋：

    “应该是时候了吧？唉...真不习惯。没想到人类也有获得魔兽不死权能的那天...”

    她偷偷看着后方准备过来的威尔，在那两位魔女身上留有更多的关注。

    与此同时，被射入城墙或城内的玩家脑袋上，黄色的卷轴正因城内烈焰带来的烈风不断震动撕扯。

    一张卷轴在火光与延迟生效的【死亡】概念下撕裂，然后在下一瞬，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便在城墙守军的尖叫声中凭空升起，落入城内。

    “神明在上——怎么会有尸体飞起来了啊？！”

    但丁一头雾水的从地上爬起。

    虽然没搞清楚自己在哪，因为复活的晕眩也没搞懂自己现在要干什么，不过但丁知道，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宰人的。

    “啊——差点忘了，得先把其他人拉起来...然后，是要先去攻破城墙？还是攻击黑狼城堡？又或者帮助民众？算了算了，有的人砍就对了！”

    将一张又一张的复活卷轴撕开，除了几个极其倒霉掉进火坑里连卷轴一块烧掉的以外，其他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正常复活才对...

    然后，但丁就看到天上又多了十几具飞天的无头尸体不说，还看到地上竟然有人赤条条叫骂着爬了起来...

    “我就说我死的地方太远了！他妈现在别说装备了，连衣服都没有，你们是要我溜着鸟儿在火光四射的大街上向敌人冲锋吗？！”

    “你可以把复活卷轴当衣服贴在身上呀！而且装备什么的...现在没有，待会不就有了？”

    “你他妈——”

    光着身子的玩家还没骂完，几枚箭矢就把他钉死在了地上。

    其他玩家见状，立刻躲在掩体后想给敌人一个好看，却发现射来的箭矢后面，同样拽着几个死不瞑目的脑袋与满满一圈的复活卷轴...

    “被友军射死这也太倒霉了吧？”

    “比起这个，赶紧把剩下的人拉起来，我们先上城墙，然后控制城门...”

    “卧槽？！这女人尸体还牵着剩半截的小孩的手...”

    但丁的叫喊，让所有玩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聚了过来。

    看着熊熊燃烧倒塌一半房子边缘，一位紧握着半截孩童手臂的女人的尸体。

    玩家们沉默不语，有一人拿出了复活卷轴，却被但丁沉重阻止，指向还处在混乱状态的城墙与远处匆匆赶来的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