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的卧室，魔女们与缇莉等人的齐聚一堂。

    克洛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两手平放在前腹，然后站在威尔身边随时提供帮助。

    而另一边，紧邻威尔坐下的特蕾莎却一直死死盯着这位银发微笑的女仆。

    “那个，特蕾莎大人~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洛伊笑眯眯的询问，让特蕾莎眼神闪烁了一瞬。

    但她并没有发作，只是歪了歪头看向桌子上每人面前都有的咖啡：

    除了威尔那份闻起来甜到呛人外，其他人的咖啡，都是那么平平无奇。

    “没什么。只是克洛伊，泡咖啡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了呢。”

    “毕竟特蕾莎大人您很忙嘛~总得有人帮老板大人泡咖啡不是吗？正巧我也有看过您为老板大人泡咖啡的过程，所以就代您做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咯~特蕾莎大人应该不会为这种事情苦恼吧？”

    “...也是。而且比起这个，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

    略处下风，特蕾莎瞪了威尔一眼，威尔一头雾水：关我什么事？

    两位珍贵魔女之间的争吵，他本人介入进去势必会分个关心程度的高低，然后指不定哪一位魔女就会心生更多不满进而做出某种傻事...

    威尔可没有这么傻。而且他也想问一句：你们学学托娜安安静静吃点心不好吗？

    想到这里，威尔稍稍提了提双手，让坐在他大腿上的托娜稍微坐得更舒服一些的同时，也开口进入正题道：

    “总而言之，我们先进入正题吧。有关东卡加德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清楚发生什么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要加快向东卡加德进攻的进度。”

    先前集合时，大家简单总结归纳了各自的情报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再不去管管东卡加德，那先不说格瑞塔夫人是不是会把自己玩死吧，底下被视作【叛军】的一般民众，肯定会在军队的施压下彻底消亡的。

    不是几百人又或者一两千人。

    那可是有着接近一万常驻居民人口，算上滞留当地的商人，流民等流动人口快有五万人的东卡加德...

    抛开那四万流动人口随时可能会沿着东部关卡逃跑不说。

    作为核心的常驻人民，他们的资产都在东卡加德，他们不想跑又或者说根本跑不了，是真的极有可能会被格瑞塔夫人消灭的牺牲品。

    “...格瑞塔那边的军队，难道就没有亲人在东卡加德么？”

    威尔叹息着。

    “还是说，现在本土的士兵已经损失殆尽了，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死忠的骑士与佣兵组成的部队？但也不太可能...我们这几次战斗，也没有完全歼灭东卡加德部队啊？”

    但凡有一个亲属在东卡加德的，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格瑞塔发癫吧？

    而且理论上，哪怕这部分人再怎么少，也应该能组成一个有发言权的集团才对...

    为什么真就没人站出来？

    “有关这件事...或许夏尔更有发言权吧。”

    威尔的困惑，让缇莉耸了耸肩：

    众人看向惴惴不安的夏尔。

    夏尔先是一愣，然后才苦涩的摇头低声道：

    “...实际上，在我离开之前，母亲的军队构成已经几乎以外地人为主了。”

    “外来的佣兵与流民构成了军队的基层。中上层不管士兵还是仆从都是母亲绝对的死忠，而且在收到风声说要剥削哥哥您头衔的时候，意识到不妙的他们早就把资产和家人送到帝国内地了...”

    “至于先遣军...我与他们接触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在乎东卡加德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完成目标，死多少人，死什么人，他们都不在乎。”

    格瑞塔夫人，似乎真的做到让自己的势力对家乡毫无瓜葛。

    行政人员的资产亲人被转移内陆

    理论上最心系家乡的基层士兵早就被有钱什么都做的佣兵与流民替换

    中上层的死忠只对她的钱包和个人效忠，甚至外来的军队也是只想着完成任务不在乎死的是老头小孩的疯子。

    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会关心东卡加德反而才有问题。

    “而且，甚至我们清扫服务会社的人员都遭到袭击咯。”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趴在克洛伊肩上的黑发少女格林打了个哈欠补充道。

    她将小型板砖一样的东西扔到会议桌上，进而展开一份蓝色基底的全息影像。

    众人看去，只见三维的全息影像中投射的，是无路可走的难民被逼入关卡城门后遭到屠杀的场面。

    “透过这个古代遗物【全息投影记录】...你们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格林躲开克洛伊猛戳过来的餐刀，然后跳到缇莉身后耸了耸肩：

    “平民的问题，我们会社并不关心，也没法关心——更重要的是，我们位于东卡加德的联络人与原本预定要前往西卡加德的【备选人】都被堵住了。”

    “我刚跟你说要联络，怎么人现在就过来了？！”

    克洛伊满脸错愕，而格林只是叹息着说：“这是B计划”后，就不再表示了。

    而威尔只是看了看因全息影像面色发白的夏尔后，便沉声问道：

    “关卡的指挥官也不管事么？”

    这次解惑的是缇莉。

    “关卡是国军的人。国军向来是在皇族内战时处于中立的存在。在可能是皇太子命令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想介入皇族的内战哦。”

    她顿了一会儿，用阴霾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右手后补充了一句：

    “但反过来说...既然是皇族之间内战的产物，那他们也绝对不会插手我们的行动。”

    “...那没事了。我最担心的，就是派遣玩家进攻时，会再额外遭到关卡军队的袭击。”

    “威尔你确定要现在就向东卡加德发起攻击了么？”

    “毕竟这是最好的机会。潜在的反抗军，因为屠杀反抗者陷入疲态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竟然可以穿过魔兽横行的黑森林向他们发起攻击。”

    说罢，威尔放下怀里的托娜，起身离开之前，向着同样留在房间的雷鲁根与费舍尔说道：

    “让玩家们集合准备穿越黑森林。我们得赶在格瑞塔站稳脚跟之前抢先一步突破东卡加德的城墙。”

    虽然没有进行预定计划的升级，但以现在玩家的能力，配合东卡加德被逼入绝路的民众的反抗心...攻入城内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重中之重的黑狼城堡。

    就得看路基斯等人能否为己方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又或者，让特蕾莎直接出手?

    ...直接杀死整座城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当威尔思索什么的时候，跟上他的步伐，特蕾莎摇头否认道：

    “不行。我可以杀死整片区域，但如果敌人带着【朗基努斯】一类的装置的话...除非威尔你想让整个东卡加德变成死域，否则我不推荐你让我全力出手。”

    “直接放弃整个东卡加德也挺好的...唉，开个玩笑。我还希望以后夏尔帮忙管理东卡加德时能为我们提供助力呢。”

    “...其实你也在关心那边无辜的民众，对吧？”

    “算是吧。更何况以后我们领地发展，也离不开普罗大众的人们——总不能让玩家去挖矿或砍树吧？”

    说到这里，威尔叹了口气。

    ...........

    威尔正亲自与雷鲁根等人确认玩家的整备状况。

    另一边，缇莉终于找到了从地牢里走出的莎斯娅。

    在简单总结了自己开会的所见所闻后，缇莉苦涩的问道：

    “莎斯娅，虽然我已经知道威尔的军队有死而复生的余力，且现在是对抗东卡加德的最佳时机。但你也知道的...如果我没法为威尔提供能让他【多看一眼】的帮助的话，在解决了东卡加德的危机后，我就...”

    了解缇莉真实目的，莎斯娅整理着自己获得的情报后，只是摇头问：

    “您是想让东卡加德的事情更加不顺利以体现您的必要性，还是说...您宁愿放弃自己的必要性，也要为贵卿提供力所能及但可能不会被看上眼的帮助？”

    “我...”

    缇莉张了张嘴，也不知自己期盼的到底是什么。

    是期盼威尔能更重视自己？

    还是祈祷威尔能不要在自己展露身份后讨厌自己？

    两者看起来虽然是同一种目的，但过程，却截然不同，自然后果也不相同。

    “听着，缇莉。”

    因为附近没有其他人，所以莎斯娅直呼缇莉的名字。

    “如果你是想让自己更受重视...我的确可以在不损害贵卿以及他计划结果的情况下帮你。”

    “但这么一来，你注定会跟其他魔女，甚至是贵卿的妹妹交恶，甚至清扫服务会社对你的观感也会一落千丈。”

    “你真的想这样？”

    莎斯娅的话刚说完，缇莉便赶紧摇头：

    “我才不会这么做！说到底，这是我胆小自取的，她们比我跑得快，但不代表我要把她们的腿砍掉后自己领跑呀！

    我...我宁愿自己跑更长一些，更久一些...我不想威尔在发现事实后对我怀有恶感。毕竟莎斯娅，这已经是我最后唯一能走的依仗了。”

    “...也是。别人断了还有补救的机会，但缇莉你断了就无路可走。”

    莎斯娅拉着缇莉离开。不一会儿，缇莉就发现自己登上了狼牙城堡的城墙，前方是一条通往南方的小路。

    道路一段面向西卡加德，另一端直通南方的某处。

    “...缇莉。我找到了过去的遗迹。”莎斯娅说，“在其他遗迹都因为时空异常出现增生又或者位置调动的时候，只有117号研究所以及其地下设施还留在原地。”

    “那里是我们曾经对抗终末的研究所——当然，也是我们现在向贵卿展现价值的地方。”

    “虽然我无法清除【现在】遗迹里不死的魔兽。但，我可以单独设置一个坐标...让遗迹的入口通往【研究所刚创立】的时期。”

    莎斯娅顿了一会儿。

    “那个时期，研究所只有一层。没有地铁，也没有抵御虫型魔兽的地下防线，更没有隧道与其他终末防线联合。”

    “亨利之前想走的路，我们那个时代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但就是这样的废墟，有足以让缇莉你获得价值的存在...”

    “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你，必须要放弃现如今玛雷斯帝国的血统。放弃你身为五皇女获得王选的一切。”

    永夜公国时期，地铁南站还不叫地铁南站的时候，是被称为117号研究所的地方。

    当时，还不是吸血鬼的莎斯娅为威尔负责的工作，是研究与魔兽相关的一切。而最终结果，就是卡加德领创造魔女的技术。

    ...当然，现如今莎斯娅也不会做出让缇莉成为歌唱水晶的行为。倒不如说，歌唱水晶已经证明是风险极大的技术，稍有不慎，将会导致襁褓中的魔女死去。

    她的想法是，让自己【重来一次】，靠过去的经验与现如今的灵感，找到更快制作...又或者说，将人转化成魔女的技术。

    但这么做，缇莉原本的身份就会消失。

    她肯定能维持原本的面貌活动。但她也注定会失去皇室的血统，也绝对无法操控被绑定在血统至上的，【一切之始】的遗迹造物。

    这是每一个加入帝国王选的皇室子嗣必须通过的考验。莎斯娅的提议，根本就是让缇莉放弃自己成王的机会。

    对此...

    缇莉只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摇摇头笑道：

    “莎斯娅，我的梦想是成王，但不代表，我要以玛雷斯帝国皇室成员的身份成王。”

    “老东西留下的造物已经证明无法在终末时期保护我们的人民了，要不然，全盛时期的永夜公国也不会在魔兽威胁下灭亡。”

    “我可不是固守传统不愿变通的。虽然不及亨利那样不择手段，但不代表我会放过自己。”

    “就是...莎斯娅，你要做的试验...不会很疼吧？”

    随后，缇莉小心翼翼的询问便让莎斯娅愣住了。

    她很难将这个怕疼的公主与发出豪言壮语的那个人当做是同一个。

    但这不妨碍莎斯娅一边看着城墙下玩家们整队，一边对着不远处去克洛伊一同活动的黑发少女说：

    “放心好了。如果疼，也是格林小姐先体验。

    远处，格林小姐打了个喷嚏。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片火海的东卡加德，莫名混成敌军干部的路基斯等人，正在黑狼城堡上协助先遣军军官与关卡守军交涉。

    “...这里有五万人。”

    关卡军官沉声道。

    “现在是四万六千人。”先遣军军官点了点头。“他们的死，可以救帝国内部数百万人。”

    “你们只是在无意义杀人！”

    “请你们放心。我们是免除他们的痛苦——不然五万人造魔兽永远进行与野生魔兽的战争...这实在是太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