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哪来的？”

    陈诏站在陈钱山岛码头，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个人。

    三个红毛夷双手反绑浑身是血，几乎是瘫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旁边还跪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矮小最多一米四，身穿日式服装，很明显就是个倭人。

    听到陈诏的问话，三个红毛夷没有反应，倭人好像能听懂漢话，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

    “你是倭人？”陈诏又问了一句。

    “唐人阁下，我来自平户藩，叫田中源一，受李老爷之命在此岛联络海贸生意。”

    “哪个李老爷？”

    “老船主李旦之子，李国助老爷，请多多关照。”倭人跪着身子猛的磕头，非常标准的日式礼节。

    陈诏听完心里一惊，竟然是李旦儿子李国助的手下，这个倭人有利用价值。

    “这些红毛夷是从哪来的，你滴知道吗？”陈诏问道。

    “他们是大员热兰遮堡的兰人。”

    “我问他们话，你来通译。”

    ...

    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的海平面升起，铺洒在大明东垂的小岛上。

    陈诏看着眼前整齐排列的二十二具几乎是裸体的尸体，个个血肉模糊，普遍身高不高，目测多数也就一米六至一米七之间。

    另一边还躺着十来个被红毛夷强抢的岛民民女，也惨遭误杀，战场上还真是刀剑不长眼。

    经过倭人田中源一的辨认，其中有七个荷兰人，十二个德国雇佣兵，三个黑人雇佣兵，活下来的三个荷兰人，也是重伤状态。

    蛮牛兵虽然都是新兵，但打杀起来也是狠手，淮右人就是敢莽。

    经此一战，陈诏越发希望多招揽一些淮海地区的兵，所谓自古以来每逢乱世最爱创业，并非浪得虚名。

    陈钱山是一个孤悬外海的小山岛，根本没有什么可耕之地，只有打渔和搞海贸两个产业。

    将岛上零星几个反抗岛民扑杀后，轻松就拿下了陈钱山。

    岛上只有一百八十多户约七百余人，汉人、倭人杂居，荷兰人糟蹋一番，又经历打杀争斗之后，呈现一副破败不堪的景象。

    此时，陈诏领着水兵聚集在码头，蛮牛兵则分散出去搜查各处。

    “唐人阁下，我有要事上告。”田中源一跪在地上突然开口。

    “说。”陈诏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个倭人。

    “在对面岛上，还有一伙海寇。”

    “哦？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是唐人，他们有两条船，总是打劫去日本贸易的商船，很是狡猾。”田中源一咬牙说道。

    “你听说过吗？”陈诏看向旁边的毛雄问道。

    “可能他说的海寇是周鹤芝，此人是闽人，喜好劫富济贫，这几年经常出没于外海打劫海商，但并不杀人，每次只抢一半物资，我听大哥说过他的名，却从未见过其人。”毛雄说道。

    “还有这号人物？打劫抢一半，倒是懂得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啊。”陈诏脱口而出网络梗。

    “田中，既然这海寇就住在隔壁，为何红毛夷不去打他们？”陈诏问向田中源一。

    “红毛人打过三次，每次都打输就再不敢去惹了。”田中源一语气怯怯。

    “红毛夷都打不赢，看来战力不弱啊。”陈诏说完看向毛雄，想听听他的看法。

    “领兵，让我带三条船去剿了他们。”毛雄这就要申请出战，年轻人果然气盛。

    “不慌，先将这里打扫干净。”陈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打算。

    周鹤芝是福建福清人，在明末的大历史中名气并不大，但此人却是个武艺高强、行侠仗义之人。

    他秉性刚直，嫉恶如仇，喜欢结交江湖侠客，更喜好劫富济贫，福清当地劣绅富豪把他视为眼中钉，多次密谋加害，多亏贫苦百姓和肝胆挚友为他防范保护，才幸免于难。

    后来周鹤芝和几个好哥们，买船下海谋生，在海上也劫富济贫，神出鬼没活跃于日本的沿海岛屿，成为大名鼎鼎的海洋大盗，日本沿海的一些豪强权贵望而生畏，拿他没有办法。

    崇祯年间，周鹤芝受朝廷招抚，当了个把总，负责在海上稽查商船。

    满清入关后，郑芝龙想拉着他一起降清，周鹤芝以死劝阻，坚决不投降满清，毅然走上了抗清的道路。

    隆武帝封他为水军都督，他以舟山为基地，发展抗清武装，直至跟随郑成功兵败不知去向。

    而此时的周鹤芝，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海上“仁盗”。

    ...

    经过一个上午的忙活，陈钱山突袭战胜利落幕。

    三个重伤的荷兰人，在岛民的强烈哭诉下，也当众斩首。

    陈钱山岛民只是一群大明老百姓，流落外海荒岛自生自灭，官府也管不着这么远。

    这些欧洲殖民者每到一地，首先就是奸淫掳掠，打不过才会好好说话恳求通商贸易，陈诏可太了解他们了。

    此战，蛮牛兵重伤二人轻伤四人，这些殖民者老海贼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自然是野性善战，在这种清晨偷袭的情况下，也能慌乱之中摸刀应战，甚至还有个家伙打了一发火铳。

    陈诏手上拿着刚写好的缴获统计清单：

    二十五支火绳枪，三支燧发枪，二千八百余两银子，生丝一百六十五担，松江布四千余匹，硫磺一千二百余斤，铜锭一万余斤。

    看来荷兰人真把这陈钱山岛当成货物中转站了，生丝和松江布明显是大明所产，硫磺和铜锭则来自日本。

    等到三、四月份，南风汛时，在台湾的荷兰人商船应该就会北上取货。

    陈诏准备将岛上的七百余岛民全部迁走，这个小岛孤悬海外，实在不是安身立命之地。

    待有朝一日拿下台湾，将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大明海寇等势力全部隔绝在台湾以南海域时，舟山外海的小岛才能安生。

    “武百户，将所有红毛夷的头颅全部砍下来用长枪挑着，身子都扔进海里喂鱼，然后留下五十蛮牛兵守岛上仓库，其他所有人登船。”陈诏收起缴获清单对着武定远说道。

    “诺！马光宗，领着你的队留下看守仓库，蓝龙领三个小旗去剁红毛夷脑袋，其余人全部登船！”武定远接到陈诏的命令就开始熟练的分派任务。

    “毛舰长，留下五十水兵控制码头，不允许任何人驾船出海，剩下水兵全部登船，咱们去会一会周鹤芝。”陈诏对着毛雄下达了命令。

    “诺！”毛雄领命就下去安排水兵。

    “田中桑，你来带路吧。”陈诏笑盈盈的看着只有一米四的倭人说道。

    ...

    陈诏背身站在福船船头，看着一排蛮牛兵用长枪挑着二十五颗西夷头颅，静静站在船舷一侧。

    时间来到下午二点多，整个陈钱山已打扫完毕，七百多岛民要求待在家中不许出门，等待后续安排。

    陈诏带上一百五十蛮牛兵和二百五十水兵，驾着一艘福船、三艘大鸟船，往李西山岛而去。

    李西山岛就在陈钱山岛隔壁，两岛最近处距离仅七百米，实在是邻居一般。

    在田中源一的指引下，四艘船陆续出港，南下绕一个大弯，寻找周鹤芝的地盘。

    陈诏看着满是悬崖峭壁的山岛，山上的树倒是不少，只是冬天叶子全落了，显得光秃秃。

    经过一处前突的海角后，几乎是九十度拐弯，船队北上进入了海湾。

    陈诏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岸上，两座小山之间夹着一处海滩，山谷里分散着好几十栋民居。

    就在陈诏的船队越来越靠近海滩时，岛上的人似乎也发现有不速之客，两处浓烟从山上升起，这是烽堠。

    陈诏放下望远镜，对着毛雄说道：“升旗吧。”

    “升旗！”毛雄转身朝后面的水兵大喊一声，一面白旗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