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和孙有财悚然一惊，齐齐后退。

    丙籍泰然自若：“弄死赵峥太容易了，他脾气傲，受病情影响严重，稍微引导，就会和人发生争执，病人会按铃叫保安。”

    “吴念很谨慎，但吴真很傻很好骗，不用我动手，他就会把自己玩死。”

    “孙有财没有主见，也很难发现游戏的陷阱，只要我把分析的结果反着告诉他，他必死无疑。”

    丙籍面带微笑，从始至终，微笑的弧度从未变过。

    他语气真诚：“弄死你们太简单了，不刺激，没有挑战性，我没兴趣。”

    吴念和孙有财瑟瑟发抖，心中的戒备越发浓郁。

    赵峥面色红润地走向几人：“你们在做什么？”

    丙籍轻描淡写：“没什么，和他们开个玩笑。”

    吴念都快哭了：“丙医生，你管这叫玩笑吗？你刚才的话，太吓人了！”

    丙籍安慰他：“别担心，我能控制自己，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吃药。”

    其实他早就把药丢了，如果吃药有用，他就不会二十多年来反复折磨自己。

    明明脑子里全是黑暗的想法，却不得不做个好人，治病救人，爱岗敬业，为人民服务，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主任的位置。

    经过丙籍的“玩笑”，吴念和孙有财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很快又到了去活动室的时间，丙籍已经想好了如何从保安眼底溜掉。

    病人三三两两分散在活动室，丙籍找到老头，悄声问：“大爷，你的表还能给我看看吗？”

    老头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小伙子，我看你是个好人，只给你看，可别给人发现了。”

    他偷偷拿出手表，丙籍一把抢过表，塞到旁边另一个病人手里，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诉老头：“大爷，他把你的表抢走了。”

    老头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好你个老赵，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强盗。来人呀！有人抢东西了！”

    老赵把表一扔：“什么破烂玩意！不稀得抢！”

    两人的吵嚷引来了保安，活动室出口空出一块无人监管的通道，丙籍迅速从缺口跑出去。

    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丙籍猛然回头，是孙有财和另外两个男人。

    他放慢脚步，等三人跟上来。

    “兄弟，高！”他自报门户，“我叫秦从，兄弟怎么称呼？”

    “丙籍。”

    秦从对丙籍竖起大拇指：“你那招祸水东引太漂亮了，今晚可以继续用。我那间病房有个病人，他有个宝贝钢笔，晚上可以用这个。”

    “钢笔？”丙籍很好奇，老头说其他病人很难把东西带进医院。

    秦从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对啊，他说是他好兄弟送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有妄想症，他说他兄弟是搞什么科研的，在研究很厉害的东西，能改变世界。”

    搞科研，做研发，丙籍隐约感觉玩家进入的三间病房，好像有什么关系。

    他对孙有财敢跟上来有些意外，他笑问：“你敢跟着我？”

    孙有财赔笑：“机会难得，俺也想活。”

    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他看得出来，丙籍脑子好使，跟着丙籍有线索，有活路。哪怕被丙籍坑了，他也认。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口道：“我叫贾楠。”

    “咦，我在病房没见过你啊，兄弟。”

    “我在另一个病房。”

    “噢，原来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其他玩家。”

    丙籍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戳穿。

    四人沿着走廊狂奔，一直跑到最西边的楼梯。

    只有向下的楼梯，三楼是这栋楼的最高层。

    与现在动辄三五十层的楼相比，精卫九院楼层少得离谱。

    下去之前，丙籍叮嘱三人：“一会到二层，你们先别出去，等我确认安全后再出。”

    几人应后，四人小心翼翼地下楼。

    丙籍没有顾忌身后三人，直接从袖子里拿出手术刀，悄悄伸出楼梯，借助刀身反光查看二楼的情况。

    二楼走廊一望到底，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丙籍探出身子，稍微等了会才让另外三人也出来。

    二楼全是大房间，几乎和大学里的阶梯教室一样大，里面整齐地摆着办公桌，同样空无一人。

    “我先去办公室看看。”

    丙籍没管其他人，他们跟不跟着都无所谓。

    三人却同时选择跟着丙籍。

    孙有财进办公室之前问了句：“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经他提醒，丙籍也觉得空气中似乎有熟悉的肉香。

    孙有财提议：“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找完这个办公室，先去找点吃的，咋样？”

    办公室那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完。

    丙籍也饿了大半天，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贾楠跟着点头：“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秦从惊讶道：“你们都没让医生带饭吗？”

    贾楠蹙眉：“你吃了？”

    秦从点头：“嗯，让医生带了一份，我和病房里一个兄弟一起吃的。我吃得多，他吃得少，说真的，红烧肉太香了，我从没吃过那么香的红烧肉。”

    越说越饿，丙籍尽量将心思挪到线索上：“既然你们都要跟来，那你们选一个人守门望风，其他两人和我一起找线索。”

    秦从自告奋勇：“我来望风，我这个人最马虎，就不和你们一起找了。”

    分好工后，丙籍刚进办公室就有了收获。

    办公室门后贴着一张医生守则，纸张很旧，上面还有脏污。

    医生守则——

    1.您一次只能为一名病人办理出院手续

    2.上班期间，请务必身着白色无尘服，如您发现无尘服被替换为绿色，请立即找到保安；

    3.您可凭工作牌享用餐厅中的美食■■■■■■■■■■■■

    4.如需给您的病人带饭，请找食堂阿姨要外卖盒■■■■■■■■■■■■■

    5.您需要在早上八点、晚上八点为您的病人检查身体，每次检查不得少于十分钟，不得超过三十分钟

    6.如果病人的身体出现异变，请立即呼叫保安

    7.不要■■■■■■■■■■■■■■■■■■■■■■■■■■■出院

    8.医院采取排班制，您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请按时上下班并打卡

    丙籍默念两遍，记住上面的内容，没有揭下这张纸。

    他不想破坏办公室里的东西，以免被发现有人来过。

    丙籍看到孙有财和贾楠在挨个地翻办公桌，他决定先整体找下，办公室里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东西。

    门旁有挂衣钩，上面挂着几件白色无尘服，脖颈处的标签上写了名字，没有丙籍知道的医生。

    下面是脏衣篓，丙籍瞥了眼，没什么异常。

    前后墙顶部贴着标语，分别是——

    为人民服务

    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丙籍移开目光，这两句话真有时代感。

    窗边窄墙上挂着黑板，写了几个精神科的专业术语。

    看完后，丙籍翻了几个办公桌，桌上有几沓病例，他快速扫了几眼，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内容。

    抽屉里只有几张白纸和笔，有些抽屉甚至什么都没有。

    三人一起翻找的效率很高，孙有财和贾楠也找到一些线索，是几张病例。

    贾楠将病例递给丙籍：“你先看，我再看看其他地方。”

    孙有财也将病例递给他：“丙医生，你找到线索了吗？”

    丙籍专心看病例：“门后，自己看。”

    孙有财屁颠屁颠地看门后看医生守则，丙籍认真翻看他们给的病例。

    这几张病例的特殊之处在于，上面有红笔标注的痕迹。

    “面部整体延展空间大，头部骨骼扁平。”

    “躯干肌肉变形增多，腿部无法承受躯干重量。”

    “背部生出半透明薄翼……”

    “头颅增加……”

    ……

    丙籍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几张病例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有或多或少的畸形。

    “看完了，把病例放回去，我们走吧。”

    丙籍说完，正要离开办公室。

    贾楠叫住他：“等下，你看这件衣服，我在脏衣篓里找到的。”

    丙籍没有翻看脏衣篓，但贾楠每件都翻了，他找到一件黑色的无尘服，标签上的名字是常高飞。

    丙籍细细翻了衣服，在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是研究院晋升规则——

    1.为医院收治一个病人，可成为初级研究院，享百万年薪

    2.为医院收治两个病人，可成为中级研究员，可随意翻阅各类研究资料

    3.为医院收治三个病人，可成为高级研究员，一旦研发成功，高级研究员有资格立享研究成果

    众人看完，丙籍心中有了计较。

    丙籍道：“先去吃饭吧！”

    贾楠点头，几人准备出门，门却先开了。

    门口站着一名身着绿色无尘服的医生，他带着圆框眼睛，模样文质彬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医生双手放在无尘服的兜里，秦从无声无息地躺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