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之刀神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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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陶然山庄蟠桃大会

    天色向晚,暮色四合。山谷里林岚渐浓,将山庄和进庄的大道都淹没了,陶然山庄好似海中浮岛若隐若现,如同那教主的真面目,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神秘莫测。

    忽听得人声杂乱,似有一帮人从大道经过,细看正是名门正派各大掌门,前面是华山派的丘星河、泰山派的无机道长、太极门的陈冲,盟主孔令威走在中间,后面还有梅花剑掌门丁太复、形意拳掌门步云踪等。

    蓬莱派有人道:“这次盟主出山自做诱饵,也不知道能不能钓出大魔头。”

    另一人道:“盟主这次甘冒危险,身先士卒,真是我辈楷模。话说回来,若不是盟主亲自出面,只怕引不出那教主来。”

    枯木道人道:“其实盟主早就知道拜月教这帮人在暗中谋害我名门正派各大掌门,只是没找到真凭实据,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一直按兵未动。没想到拜月教把主意打到了盟主身上,盟主将计就计,一边与他们虚以委蛇,一边摸清他们的底细。这次假装赴宴,就是为了将他们一举铲除。现在陶然山庄周围五个山头就被我五老堂攻占,敌人的拱卫反成我们的天罗地网,外围皆是我名门正派之人。只要那教主一现身,盟主发出进攻信号,咱们就一起杀入庄去,将拜月教的首脑一网成擒。”

    方平、香玉等人在旁听了他们对话,心想这下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了,之前的担心也都是多余的;但糟糕的是自己卷入了邪教,更加无法证明清白,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庄上亮起灯火,透过迷雾一晃一晃的,显得有些诡异。这日正逢月中,天上月圆如盘分外明亮,但丝毫照不亮这山谷。笙歌笑语声自庄内传来,大概宴会已经开始。枯木道人等人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摩拳擦掌,只等大干一场,可是直到月落西山,庄上的灯火逐个熄灭,仍然没有等到盟主的讯号。

    枯木道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担心盟主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急忙点燃一发响箭,与五老堂其余四堂一起杀上庄去。一路上竟无人阻挡,到了庄里的大堂,却见交觥错筹,杯盘狼藉,与宴的名派掌门都酣睡不醒,鼻息如雷,怎么叫也叫不醒。找遍整个庄子,也没有见到庄内之人,更没有庄主的人影。那个地牢也去了,所有武林人士皆已转移,留下一个空空的牢房,以及残存着恶臭的气息。

    本想将贼人一网打尽,没想到反倒中了圈套,但四面八方都换成了自己人,那些人如何将人转移出去的?就算用了遁地术也绝不可能逃出天罗地网,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地道逃遁。众人已经将庄子翻了个底朝天,既没找到庄主的人影,也没发现地道口。

    五老将抓住的几名拜月教的长老押上来一一审问,但他们一问三不知,看来也是被蒙在了鼓里。轮到王子丞四人,香玉道:“我们知道的不比你们多,你把我们放了,我们或许能找到你们找不到的线索。”

    众人闻言无不哑然失笑,东桑公道:“尔等虽是从犯,但主犯在逃,我正派人士还在他手上,如不坦白悔过,想释放门都没有。”

    “你们不放人,我又如何帮你们找到主犯,解救正派人士?”

    东桑公听她话意,似乎知道些什么,便与另外四老商议:“放她一人,另外三人作人质,不怕她耍花样。”便对香玉道:“放你一人可以,若能助我们抓到大魔头,可以将功折罪。”

    “我等没犯罪,何谈将功折罪。我等是为了活捉那教主和副教主,证明自己的清白。”香玉据理力争。

    东桑公没跟她争辩,叫人将她放了,不忘提醒她:“你情郎在我们手上,别耍什么花样。”

    地牢中的人也都消失了,就算把这个庄子翻得底朝天也没用,难道他们真的是升了仙?香玉想来想去,觉得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地牢。人被关在那里,又有酒窖,教主若要方便享用美酒,吸取元阳,那他的居处必在左近。遂对五老道:“你们带人再去搜那地牢,看有没有暗门什么的。”

    东桑公亲自带人前去仔细搜查,果然在一间牢房里查到一个暗门,里面黑洞洞的,通向不知何处。他怕敌人有埋伏,叫人打上火把,押着香玉走最前面。

    地道狭窄,仅容一个人弯身通过,众人鱼贯而入。外面也留人守着,以防被拜月教的人断了后路。地道弯弯曲曲,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也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间秘室,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正是司空见、先天无极门既济道人等失踪的武林人士。只见他们面如土色,有的除了还能呼吸,等同废人,大概被魔头吸干了元阳。还有许多宝物,皆是之前各派失踪的,不过法力都被吸取,默然无光。

    耳听得鼻息如雷,原来秘室隔壁还有一间耳室,酣声正是从那边传来。众人悄声摸进去,看见一个身穿狐袭、长着一络山羊须的汉子怀抱着三名妖艳美姬,酣睡在青石床上。这人大概便是拜月教的教主,不知从哪里摄来良家妇人奸宿,大白天搂香抱玉,享尽齐人之福。

    众人一拥而上,将这汉子按住五花大绑。三名女子受了惊吓,哭哭啼啼的,一问果然是被妖人掳掠到此,这汉子正是别人口中的庄主、拜月教的教主。

    众人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抓住了大魔头,都叫声侥幸。耳室还有一个向上的出口,通向地面,有人爬出去一看,原来出口是一个树洞,而且相当隐秘。这里已是山外,跟山庄隔了一座山了。可惜没有抓着副教主胡逸尘,大概就是从这出口逃走了,此时要追也可能追得上,但既然抓住了邪教大头目,小头目便不那么要紧了。

    香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此人根本就不是教主,乃他的傀儡。如果我没有猜错,胡逸尘才是真正的教主。”想到只有抓住此人,才能为自己证明清白,她趁注意力松懈之即,当即施展七步绝尘,飞身而去。

    东桑公一见香玉欲逃,急欲去追,恰有人来报:“不好了,有人打倒了看守拜月教教徒的人,将人都放跑了。”

    现在陶然山庄都是名门正派的人,防守严密,谁那么大胆,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救走了人?东桑公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即带人返回山庄。

    方平正在为香玉担心,有人突然将看守打昏,为所有拜月教的人解开捆龙筋。众人一哄而散,方平、王子丞、绛雪则留下等香玉,后来听说她撇下三人独自逃了,自是不信,朝着她去的方向追上去。

    香玉单身追敌,尤其敌人非同小可,必多凶险。方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发疯似的要追香玉。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在一片荆棘丛林里,远远看见躺在地上的香玉一动不动。附近草木尽枯,尤其身下焦黑一片,看来与胡逸尘有过一场激战,他心中一紧,急上前扶起,只见香玉双眼紧闭,嘴角有血,嘴唇发紫。一摸脉息微弱,全身冰凉,如觉五雷轰顶,急得给她狂输真气。

    绛雪、王子丞赶到,见香玉性命垂危,也心急如焚。绛雪道:“方平你别着急,香玉妹妹这是中了剧毒,这般输真气没用的,我这里有师父留下的‘百花玉露丸’,可解百毒,先服下看看。”当下掏出所有药丸来,都给香玉和水服下。

    香玉服下后果然手心发热,“嘤咛”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半睁着眼看向方平:“席郎,我可能不行了,你......你找个有许多花的地方,把我......把我埋了......”

    方平听了这话,急得快哭了,“不!你没事的,我给你找大夫去。”将香玉横抱于臂,却又不知去哪里找大夫。

    这时名门正派的人也追了来,东桑公张臂拦住去路,道:“没把事情弄清楚,你们哪里也不能去。”

    “都是因为你们,”方平气不打一处来,悲愤说道,“你们诬陷香玉,她为了证明请白,单身追敌,现在好啦,她中了剧毒,你们满意啦?”

    “你夫人中毒,是她自己不小心,赖不着我们,你大呼小叫作甚?”妙妙真人说道,“何况这会不会是苦肉计还说不定。”

    香玉都快不行了,这些人还在说风凉话,拦着不放行,气得方平纵声狂啸,手臂间一龙一虎腾空而起,搅起一阵旋风。拦路的众人被冲得东倒西歪,再定睛看时那龙虎却又不知去向了。五老堂弟子手中缴来的麒麟、凤凰宝剑脱手而飞,到了方平手中。

    方平心想:“香玉命悬一线,多耽搁一会儿便少一点救活的机会。今日不大打出手,恐怕很难摆脱纠缠。”他将香玉交给绛雪,手执双剑向五老道:“我席方平本无意动武,奈何诸位一再为难,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了。来吧!”

    “小娃娃,休得猖狂!尝尝我峨眉剑法的厉害。”说话的是杜飞虹。只见她掣出峨眉刺,飞身而上,接连刺出。

    峨眉派创派祖师原是一道姑,后入佛门,研各家剑法,自创“玉女剑法”,同道誉之“峨眉剑”。玉女剑法招式精美,富于技巧,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

    峨眉刺中间粗,有指套套在中指上能旋转,两头尖,双手各一,虽短小却能在意想不到的方位上伤人。乃峨眉派一代高手白眉道人所创。

    杜飞虹自认为剑法当世无人出其右,当时五老围攻方平、香玉二人,原本没把二人瞧在眼里,一时大意让二人钻了空子,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未出手就败在两个后辈手中,为江湖同道耻笑,更让他们抬不起头。因此急不可待要给方平以教训,找回失去的面子。

    名门正派中有人叫好道:“杜掌门这招‘文姬挥笔’使得妙至颠毫,嗯,这招是‘西子染面’,臭小子虽然接住了,且看你能蹦跶几下。”有人道:“杜掌门马上要使出绝杀技‘越女追魂’了,臭小子必死无疑......唉,他妈的用的什么邪术,还是避开了这一击......再看看‘织女飞梭’......”渐渐说话的闭了嘴,有的反而赞叹起方平的剑法:“这小子哪来学来的剑法,见所未见,居然能跟剑仙过招!”“这一招还得妙啊!”

    方平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想今日若不能打退五老,很难带着香玉安然离开,因此决心全力一战。他同使双剑,右手麒麟剑法,左手凤凰剑法,一会儿张敞画眉,一会儿文君当垆,一心两用,未免左支右绌。但凤麟剑法似乎刚好能克制玉女剑法,所以就算他运用不大娴熟,一人使双剑,还是能勉强应付过去。

    蓬莱宗的木道然很快瞧出了这一点,他将木剑一横,立即加入战团。他与杜飞虹夹攻方平,方平便难以招架了,只几下为木道然的木剑打中手腕,将麒麟剑打飞。他一招“红拂夜奔”向木道然急攻上去,本来这一招主攻,全身露出许多破绽,还需同伴以“李靖观星”掩护,但他只想击退木道然,将麒麟剑夺回手,已顾不得许多了。木道然被他这莽撞的架势瞧得一愣,还以为是故意卖的破绽,时机稍纵即逝,方平早已又将麒麟剑拾回手中,他才后悔不迭。

    这边绛雪让王子丞顶一会儿,她好带着香玉离开,王子丞有些惧怯,但老婆有命不敢不听,刚上前半步,崂山派的罗立人指着他道:“小子,你过来跪下,束手就擒,我看在师兄的面上,念在你我份属同门,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否则,我就要替师兄清理门户,清除你这败类。”

    王子丞连忙辩解:“诸位师叔师伯误会了,晚辈确实是假装混入拜月教,打探机秘,替咱们名门正派做事。根本就不是什么黄袍长老,晚辈可以带诸位去岳麓山那个山洞看,真的黄袍长老袍我们杀了埋在那里。”

    “那这红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罗立人指着绛雪道,“我听说她是妖精。咱崂山派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而今你反倒娶一个妖精为妻,你自甘堕落便也罢了,做出有损我崂山派千年清誉的事,我罗立人绝不容许!”

    王子丞听了吃惊不已,看看绛雪,实在不敢相信。绛雪摇了摇头,意甚痛苦,说道:“子丞,你不要相信那老家伙说的,他在搬弄是非,离间咱夫妻俩。”

    “不错,”王子丞喃喃道,“我怎么能相信别人,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呢?”

    罗立人看他神情,知他被妖怪所迷,陷溺已深,又有些怜悯他:“王子丞,你被鬼迷了心窍,你好好看看她,美得颠倒众生,美得非同凡人,不是妖怪是什么?”

    “长得美就一定是妖怪吗?难道不会是仙女?”绛雪不服气。

    “混障!”东桑公怒道,“你在岳麓山杜家庄被打得现出原形,乃我等亲眼所见,还在这里强辞狡辩。”喝令五老堂的捕手上前。

    香玉强自振作,欲挣脱绛雪去助方平,说道:“姐姐,你别管我了,和子丞大哥先走吧......”

    “那怎么行,我们是结义姐妹,说过同生共死的,现在你伤成这样,做姐姐的怎么能扔下你不管。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绝不允许那些老家伙伤害你分毫。”绛雪说道。

    香玉听了这话甚是感动,她欲振乏力,也只得听之任之了。眼看着方平被五老堂两大高手打得无还手之力,心如油煎,又见木道然一招“独占鳌头”跟着一招“乘风破浪”挥剑砍下,方平避无可避,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冲进场中挥袖挡住木道然的攻势。但因反应不及被一击木剑击中后背,顿时呕出一口黑血。

    方平心中一紧,连忙一手揽住摇摇欲倒的香玉,一手格开杜飞虹凭空飞来的一剑,震得虎口开裂,血染剑鞘。

    “娘子,”方平看着奄奄一息的香玉鼻子发酸,双眼欲泪,“你都那么严重了,为什么还替我挡那一剑?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岂能苟活......”

    “别说胡话......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了我干傻事。这是我,答应别人的......我好困......”香玉强撑着一口气,说着说着双眼闭了再也睁不开,最后说话声微不可闻。

    “娘子,娘子......”方平奋力呼喊着,“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活你......”他抬眼怨恨的眼光朝名门正派各大掌门、五老堂的人扫过去,狠狠地说:“你们这些人枉为英雄豪杰,竟合起伙来围攻一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之人!”

    东桑公道:“你只要放弃抵抗,跟咱们回五老堂听候发落,我等自会替你夫人请大夫驱毒疗伤。你负隅顽抗,延误了治疗,那也怪不得我等。”喝令手下:“给我拿下!”

    一众青衣大汉得令围拢上来。

    绛雪看王子丞杵着不动,急叫道:“王子丞,你是不是情愿相信外人的挑拨之言,也不愿相信你的结发妻子、枕边之人?”

    “我......”王子丞内心挣扎,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他爱惜羽毛,不想被名门正派除名,更不想与之对立。但一边是爱妻,就算是妖精,并未害己之意,反倒对自己情深意重,岂以辜负?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孔令威带领各派掌门赶到,说道:“放他们去吧!”

    有了盟主这句话,众人便都让开了路。方平、绛雪和王子丞如逢大赦,悲喜交加,带着香玉快步离开。

    孔令威向东桑公等人低语道:“首恶是胡逸尘,咱们这次务必要除掉这大魔头,为天下除害,把这几个人放了可以钓大鱼。青袍长老去而复返盗酒被捉,但这个活口也没什么用,难以逼问出那魔头的老巢。”

    东桑公抚须微笑,道:“盟主深谋远虑,想我等所未想。”当下派人远远跟着方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