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合斗大魔头
城隍庙里。老狐狸躲在角落里喘息。他走之前把炼妖壶带在了身上,此刻赶紧扒开壶盖,好吸取其中的精气,为自己补充元气。他闻了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蠢驴莫非也跟上官连城串通一气?”
想着这些人都背叛自己甚是气恼。但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这一次虽惊心动魄,却也算不得什么。之前每一次失败,他都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这次也同样可以。
老狐狸盘坐于地。运功疗伤。他将内丹吐出。那单发出红光印在伤口上。那伤口立即止了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忽然恰在此时。眼前一道人影闪过。那单便被那人抢在手里。老狐狸不防此处还有人竟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两个年轻人后,觉得肯定好应付。又故伎重施,从口中射出数十枚芒针。
方平和朱曼想躲避已来不及,不自觉的双手拉在一起发动阴阳无极功,混沌甲及时亮出。芒针被坚韧的气甲尽数反弹射回到老狐狸身上。老狐狸才知二人大不简单,若在平日当然不惧,此时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来人正是方平和朱曼,二人对外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方平也认出了这老狐狸正是东安之战时郊里中舞蹈的那狐狸,如翩翩所言,老狐狸吸收戾气,挑起战争,那他就是罪魁祸首。此刻见他要逃,赶紧扑上前伸手抓去。
这一抓抓住了狐狸尾巴。老狐狸急切中放出一个臭屁,臭得方平直欲晕去,但方平仍然死死的抓住不放。待臭气消散,才觉手中轻了不少,一看只是一张狐狸皮。
“这是怎么回事?”方平十分疑惑。
朱贵这才过来看,说道:“你太莽撞了,刚才好危险,幸好老狐狸受伤甚重,没有反击,只是金蝉脱壳逃跑了,不然困兽之斗,必定非同小可。”
“这老狐狸作恶多端,让它这么跑了,真是便宜他了。虽然趁人之危不是我西方平的风格,但对恶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受了致命之命,估计也活不成了。”
“听说他有不死之身,千百年来挑战无数战争,害死了无数无辜之人。可惜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刚才差一点就抓住了。”
“既是不死之身,抓住也无可奈何。还是别管他了,咱们回去找上官连城。耽搁这么久,不知道绛雪姐姐有没有出事。”
方平这才想起正事,“但现在回去,上官连城肯定不在宫中了,去哪里寻他?”
“高进忠逃走,他的身份肯定暴露,宫中是待不下去了,相国府也不能去,或许会去......梨香院,对,梨香院!”
梨香院便是之前二人去过的那家青楼。上官连城是朝廷钦犯,受到通缉,但以他的能耐,完全可以潜藏于京师而不被发现。他没有抓住老狐狸,估计一时之间还不肯离开京城,回到梨香院那个曾经的巢穴倒也不无可能。
方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跟着她向梨香院赶去。
到了梨香院,朱曼先找龟奴打听,果然先前的客人回了房间,但是不是上官连城不得而知,上官连城也当然不会让人知道。
方平扮作添茶水的小二在门口敲门,敲了几次无人回应。隔墙看进去,只见着一个背影,背向而盘坐于木床之上,瞧服饰又不似上官连城。
方平只好退下楼来,向朱曼摇了摇头。
“看来非得我出手了。”朱曼说道。她进了一个房间,过了一阵再出来时改了装束,一袭红袖,浓妆艳抹,变成了一个妖艳的美女。方平看得眼也直了。
朱曼施施然来到那人房间门口,向里说道:“客官,是您点的牌子吗?”也不等他答应直接推门而入,随即撞上结界而被弹出门来。
床上那人转头来看,果然就是上官连城。
朱曼扫眼四周,并未发现绛雪,正想如何攻破结界,忽然房顶上破洞跳下来一人,一手执龙泉剑一手虚空画符,一番施法挥剑刺破结界,几乎同时刺向上官连城。
上官连城瞬间平移半尺,手一伸壁上的挂件凭空跳起飞入他的手中,与来人砰砰砰接了几剑。
方平上楼来瞧见一个道装打扮的青年男子正与上官连城激斗,向朱曼说:“要不要上去帮忙?”
“来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帮什么忙?看看再说。”
那两人在屋中打得桌倒椅斜,木屑纷飞。青年道士手中的剑使得圆转如意,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只见他不疾不徐,不慌不乱,剑招每每攻人要害。而上官连城仅能自保,并无还手之力,大概因身中剧毒尚未完全去除。
两人从房间一直打到屋顶之上,上官连城且战且退,踏瓦而飞,片片瓦片突然化作千道飞剑。青年道士则是紧追不舍,手中的剑直飞出去也变成了无数的利剑掷向空中,与飞剑互相击刺。
上官连城赞道:“好剑法!天下人能接官某三百招以上的屈指可数,你是崂山派崔真人的哪位弟子?”
“吾乃崔真人座下首席大弟子王子丞是也!怎么?你怕了吗?”
上官连城仰天打个哈哈,突然隔空拍出连环数掌,数道劲风扑向青年道士。顿时卷起屋瓦翻飞如巨浪,将他掀翻落地。他翻身跃起,发现衣衫为瓦片割破,脸上也有了伤口,才知小觑了他,白莲教一教之主,本就不是等闲之辈。
“小娃娃,口气倒不小。本教主没工夫陪你瞎耗,要打架叫你师父来。”上官连城说了这话腾飞而去。
“你这魔头作恶多端,我王子丞今日要为天下除害。”王子丞与他打斗时便感觉他气力不继,此时更应乘胜追击。说话声中又追了上去。
朱曼紧跟在后,不即不离。方平没有练过飞行术,渐渐落在后面。好在上官连城与王子丞且战且走,一路上全是他们的打斗痕迹,倒不至于跟丢。
一直从城中跟到郊外,上了一个土坡。远远望去,见朱曼和绛雪并肩而立,他走过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问绛雪:“江公子,你没事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绛雪指着那道士王子丞,“我一直被困在那上官连城的衣袖里,是他救了我。你看他又英俊,又好厉害哟!”说这话时,对那道士的崇拜和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王子丞与上官连城正相向而立。手中之剑蓄势待发。但仿佛都你疲惫至极,谁也没有先出手。
上官连城的衣袖破了一个大洞,看来绛雪真的是被他藏在了衣袖里。那衣袖居然也能藏人,跟那炼妖壶似的。他不知道这项奇功名叫“袖里乾坤”,功力高的可以可包罗万物。
“那江姑娘是如何被他装进去的?”方平又问。
绛雪才知方平已知道自己女儿家的身份,看了一眼朱曼,“你什么都告诉他了?”
“我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猜的。”朱曼回答。
那边王子丞又和上官连城战了起来。两人起初还是近身击刺,越打相距越远,便将剑掷出,凭空操控宝剑互击,只见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比近身相斗还要激烈与凶险。
“我去帮帮他。”绛雪冲上去。朱曼没有拦得住,只得喊她:“姐姐小心一点。”
绛雪一个纵身跃起,从手中掷出无数的暗器击向上官连城的后背。上官连城后背犹如长了眼,将身一挫,避开了那些暗器。细看都是花瓣、落叶,能用作伤人的武器,手上的暗劲也不弱。他双手一圈一引,分出两把飞剑来刺绛雪。
绛雪在飞剑的追击中腾挪翻飞,她腰姿轻软,如蝴蝶蹁跹,飞舞在剑阵中。这时王子丞也得以格开飞剑阵,杀入剑阵的核心,上官连城无法使剑回护,只得以肉掌接招,立处下风。
绛雪一念好胜,又想在王子丞面前逞能,也近身加入战团。如此反掣肘了王子丞,使他有所顾忌不敢使出厉害的杀招,以免误伤。上官连城也看出了这一点,便利用绛雪来抵挡王子丞的攻势,一时之间打的难解难分。
远处观战的朱曼着急道:“我叫姐姐别去,她不听,现下可好,帮了倒忙。”
“那咱们便干看着么?”方平问。
“要不然呢?”朱曼反问他。
方平自念功夫与他们相差太远,但这大魔头为祸天下,害死了无数的人,包括他爹、二叔一家。绛雪的参战也激发了他的英雄之气。扫眼四周,找到一根断掉的树干,他当即抱起冲向圈中,戳向上官连城。哪知还未及身,树干便被一股大力撞烂成渣,方平已被弹飞数丈摔了个仰八叉。
朱曼急步上前扶起他,问:“你想替天行道得有本事才行,上去也是送死,就别添乱了。伤着了没有?”
“还好,就是......屁股有点疼。”
朱曼笑了笑,道:“我的身份不便出手,教你一套简单易学、现学现卖的武功吧。你的功力已有二段水平,可以驾御一些粗浅的拳法、掌法,就学这套‘落英缤纷神掌’,看好了!”
只见朱曼沉肩侧肘,双掌时而如推磨,时而迅疾劈出,转身换招之际周身升起一股旋风,将地上落叶卷起在周围旋转。当她收招定势时,落叶方才尽落于地。
然后演示招式。一套掌法共有三十六招,招招杀敌。
“第一招:‘东风狂’。”双掌齐出,交叉错落,果然带动落叶乱舞如狂。
“这一招叫‘秋风扫落叶’。”挥掌扫出,落叶纷纷向远处激射而去,如枝枝飞镖齐射。
招式还有“分花拂柳”、“落花辞树”、“无可奈何”、“回风舞”“落花流水”、“飞红万点”、“满庭狼藉”等等。
接连演示了两遍,对方平道:
“这套掌法以落叶飞花为武器,练到炉火纯青时,花叶比刀还锋利。你试试看。”
“用花作武器?是不是有点伤天害理?”方平有些不舍得。
“你也真是迂腐,”朱曼叹道,“相比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你牺牲一些残花败叶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得对!”方平遂按朱曼所教,以内功配合掌法,果然双掌间生出一股无形之力,随着真气的运行、内力的收放,附近轻盈之物皆被这种力吸来送去。
再运行两次,发现这种力越来越大,将花叶突然推送出去,将在地上击出无数个小坑。当然距离远了力道衰减很快,还需近身才有效。他迫不及待要去帮忙,也就顾不得么多了。
当他做好准备要冲入战圈,发现上官连城多了两个援兵——一头白额吊睛猛虎、一只半人高凶狠异常的狼犬,不禁吓了一跳。
“别怕,这是魔头的分身变出来的障眼法,他分身越多,力气反而越分散,越好应付。”朱曼鼓励他。
方平在东安时被那只地狱恶犬吓得至今犹有阴影,见了狗便不自禁的害怕。但刚才话说满了,怎么能在朱姑娘面前丢脸呢?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朝着那狼犬连发数掌。
起初因为畏惧,离得比较远,掌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影响,待看到绛雪被猛虎咬住手臂陷入危险之际,救人之念盖过畏惧之心,急步上前一掌在猛虎背上。猛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平顿时有了成就感,信心徒增,再发掌劈打那只恶犬便不如何害怕了。他把对白莲教的满脸仇恨发泄在了这狗子身上。他毫无打斗经验,只知道一味发狠,也看不懂实招虚招,没多久就气力不继了,激战中被飞剑刺伤数处。还好都是皮肉伤,他吃了亏,只好使出遁形迷踪步跟上官连城周旋,看准时机再使出落英缤纷掌搞突袭,倒弄得上官连城莫可奈何。
这时他发现山坡下有一大队人马正向这边驰来。远看好像是朝廷的锦衣卫。喜道:“这下好了,抓上官连城的兵校来啦!不用咱们出手了。”
那些人马到了近处,果然是身穿飞鱼服,腰胯绣春刀的锦衣卫。同行的还有一骑上乘者却是马霍。
马霍扬鞭指着方平的方向,对同行的锦衣卫说:“那小子是高太监的同党。那美女是被他挟持的,你们切不可弄伤了。”
众锦衣卫打马过来,方平对他们道:“你们不是该去抓白莲教的教主上官连城吗?”
“哪有什么上官连城?我等是奉命来抓太监高进忠的党羽的,你就是席方平?”领头的总旗魏东问他。
“我是席方平不假,但什么时候成了高进忠的党羽了?我今日进宫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公公。”
“这么说你不但进了宫还见了他?有没有冤枉,跟咱们回镇抚司分剖明白。”
方平一怔,看来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朱曼小声对他说:“别跟他们废话,赶紧走。”
“那你呢?”
“他们不是说了吗?抓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你也要小心那马霍。”方平自知朱曼功夫远在己上,用不着自己担心,便使出遁形迷踪步,身形一晃,一下子窜出了五六丈远。
他这两日跟着方曼功力进步了不少。连马霍也深感意外。其中几名锦衣卫急忙打马追去,方平三晃两晃便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了。
“你们还不快去帮我师父?”马霍向其余的锦衣卫说疲乏。
那些人竟听他指挥,去帮上官连城迎战王子丞、绛雪。
朱曼心想:“这么快白莲教就控制了锦衣卫,马相国也跟他们站在了一起。看来真是墙倒胡孙散,高进忠一朝失势。
这时马霍笑着打马走近朱曼:“我的小美人儿,跟我回去吧。”
“马公子就不怕我真的是鬼?”
“是鬼都这么好看,那我也喜欢。”
“马公子有本事抓住我再说。”话音未落,朱曼人已不见。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突然消失,马霍惊得挢舌不下,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鬼非人。
那边绛雪和王子丞眼看形势不利,一个运起御风飞行术,一个御剑而遁,纷纷撤走。
马霍见人都跑了,怒骂锦衣卫:“都是酒囊饭袋,抓几个人都抓不住。”
魏东道:“这些人都是习过妖术的,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但要比武功他们肯定打不过我等。”
“我不管。你们没抓住人,看你们回去怎么向上差交待。”
“我们已经在京城各处设卡,布下天罗地网,那些人插翅难飞。”
马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心想:“这席方平不知何时练成了诡异至极的武功,倒是不可小觑了。”
方平走在路上,心想我去哪里,是回京城还是回杭州。得罪了马公子,也就是得罪了马相国,而且还卷入高进忠的叛乱,不坐牢已算祖宗显灵皇天保估,春闱那是绝对没戏了。
香玉那里必须有个交待,不能让人家苦等。但就这么回去,哪还有脸见黄家的人?思来想去,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