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宋,怎么成辽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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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皇城司

    李纲府上的偏僻屋子里,许松坐着黑漆色茶几前的马扎,泡上一杯老仆人李石送来的碧螺春。

    房子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只柜,一张茶案,马扎五只。

    李石沉默着,老脸如枯槁树皮,将木篮子里面的果脯点心放上茶案。

    他从没问过许松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每天仅仅过来送些吃喝物。

    直到李纲进来关上门,沉默才被打破。

    “童贯回京了。”

    李纲眉宇间有些振奋之色:“官家不会轻饶此僚。”

    许松押了口茶,吃着酥饼反问:“朝中有谁眼下就能代替童贯,去指挥西军?”

    李纲满打满算,统帅需极高的威望,否则将领不信服。

    “枢密院的列位,有知枢密院事蔡攸,乃蔡京长子,极少征战,功绩寥寥,冒然掌西军,绝无可能。”

    “高俅身为殿前都指挥使,京师禁军在他列阵吹锣打鼓的操练下,成了十万头猪。”

    李纲拍拍脑门,苦笑:“所以官家的心意是,继续任用童贯。”

    说过,他神色惊讶,定睛看着悠哉吃喝的许松。

    此子一个提问,竟引导他揣摩清楚了官家的心思。

    “那么,官家会略施惩戒搪塞群臣?”

    李纲推测着:“你的罪名应该可以洗脱。”

    许松又问:“我的奸细罪名是否成立,由统安城的战况用真的,还是用假的来决定。官家若同意那些手抄是真实的,是否有害?若否定,当做假的,是否有利?”

    李纲脸色变得凝重,考虑一会,皱眉道:“说成假的才对官家有利,因为他说幽云十六州乃中原屏障,必须夺取,不想改变伐辽方略。”

    许松笑了,慢悠悠道:“我仅仅一介兵卒,死,无足轻重。活着,在童贯眼里便是隐患。

    而且我为了一件已成事实的西军败仗,妨碍伐辽方略。

    所以我死掉,对童贯,对官家,才是最好的结果。”

    李纲神色微变:“你早有了如此洞见?”

    许松微微叹息一声:“在我来汴京的路上,思虑许多,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纲满目悲怆:“可你明知此行必入死局,你还是来了!”

    “我不得不来。”许松没再多解释,话锋一转:“手抄血书也是必须的。即便会被官家定为假的,总能影响到一些人对于当今局面的判断,哪怕只多影响一个人,也不枉我抄酸了手。”

    李纲哈哈大笑:“早点告知我,帮你多抄一些。”

    笑过,他忽然面色堪忧:“你无法洗清罪名,童贯岂不仍要拿你?”

    “不错,所以童贯回京,我就该走了。因为官家很可能为了伐辽大业稳定人心而出卖你,我的落脚点就会暴露。”

    许松把点心果脯都塞进布袋,咧嘴一笑,唇红齿白。

    李纲一拳打在茶案上,面色激愤:“苍天无眼,让你这等义士竟无处容身!”

    许松才不稀罕什么义士之名,老子只想活命,逮住机会捞权,最好找机会打造自己的势力。

    值此乱世大幕渐露狰狞面目的岁月,无权无势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往门口行去,淡淡道:“不,我不急,会有机会。”

    “机会在哪?”李纲满脸忧伤:“从官场到军方,你都无路可走啊。”

    许松去拉开门,回头笑的灿烂:“要么溜之大吉,要么找个硬后台,暂且匿身蛰伏。”

    眼看他出去,李纲连忙去扯住了手臂,神秘的说道:“除了官方军方,还有一条路是活的,可走。

    童贯势力大,和蔡相又沆瀣一气,眼下能庇佑你命的,唯有一途!”

    这是要指路了!

    许松眼眸一亮,关上门,拱手作揖:“请赐教,路子硬不硬?”

    李纲肃然道:“你可知大宋皇城司?”

    许松坦然道:“仅听其名,所知有限。”

    李刚娓娓道来:“五代建武德司,作为皇帝耳目,探查军中情状。太祖重武德司,事无巨细,军情官情悉数了然。

    太宗改武德司为皇城司,耳聪目明,涵盖到了民情,伺察朝野,只归官家一人执掌调度,延续至今。”

    许松明白了,这是大宋的特务机构,只是没有明朝锦衣卫那般显赫威名,作为皇帝的耳目还是够用的。

    “你引我加入皇城司就能保命?童贯碾死一个小小的皇城司员还是易如反掌啊。”

    许松确信,无权便是蝼蚁。

    皇城司固然是为帝王效力的特务机构,一般大臣不敢染指,但童贯不是一般的臣,运用强大的人脉资源动点手脚,弄死一个皇城司的司员不在话下。

    哪怕在明朝,若以为成了更加显耀的锦衣卫,朝中大佬就动不了,未免天真。

    更何况从推断上看,赵佶权衡利弊,会支持童贯弄死自己,这对他有利。

    加入皇城司有什么用?

    却听李纲道:“当今提举皇城司乃郓王赵楷,深受官家喜爱的三皇子,掌皇城司!”

    关于宋徽宗的儿子,许松只听过宋钦宗赵桓和宋高宗赵构,奇怪的问道:“太子已立,官家让赵楷执掌探查官情军情的皇城司?”

    李纲压低声音:“郓王以皇子身份高中状元,聪慧绝伦,风采斐然,深受官家器重,无奈非嫡长子,但此举也有督促太子不可沉湎玩乐的意思。”

    许松笑了,赵佶玩的不亦乐乎,却不给太子玩,打算当太上皇畅玩艺术丛林,靠儿子养老吗?

    “既是郓王执掌的机构,这个后台够硬,似乎可以去。”

    思索片刻,许松做出决断。

    况且皇城司办事隐秘,显露身份的时候少,的确是当前最佳去处。

    “我在郓王那边还能说上一两句话,这便引荐你过去。”李纲行动果断而谨慎,给李石温言道:“备车,来这儿门口。”

    马车来到门口载上李纲和许松,穿过二进、一进,离开院落。

    傍晚时分。

    李家院前突然闯来大群刑部官差和巡检司士兵,直把李家上下吓得哆嗦,以为李纲犯事了。

    此时李纲却没回家。

    从下午到傍晚,巡检司到处乱窜,隐约可听到抓奸细的喊叫。

    李纲谨慎的藏在一处故友的废旧宅院中,让李石打探外面的情况,得知李家被查,抹了一把冷汗。

    许松的推断是对的!

    官家为了伐辽稳定朝堂视听,出卖他了,还将许松当成弃子,任由童贯派人搜捕。

    夜幕垂下。

    皇城司的日常办事地点在宫城东门的东华门附近,于左承天门内。

    许松和李纲为了不暴露行踪,直到夜黑了才抵达,马车停在树后。

    李纲先下去了马车。

    许松等了很久,才见到李纲回来。

    “我见了郓王,大略说了下你的情况,郓王愿见你,可得把握住机遇。”

    李纲趁夜色,领着许松,在道路的树木里侧摸黑往左承天门方向走去。

    “郓王是怎样的人?反感童贯吗?”

    许松需要了解有用的信息。

    李纲道:“郓王聪慧,很有雄心,抱负远大,看不惯如今一些人的做派,向官家请了提举皇城司的差事,监察官情军情民情。”

    许松心中一动,抱负源于野心,贵为皇子亲王还能有什么更高的野心?

    郓王有志大宝?还是出于公心,只想稳固赵宋江山?

    此人若有志神器,在其手下很危险呐。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权利富贵险中求。

    “郓王不似官家那般喜爱童贯,反感也谈不上,表面和气,有无在官家面前说童贯坏话,我不得而知。”

    李纲在前忽然停步,隐在树后,等到一队执火把的巡检从十字路通过,才缓缓行进。

    许松跟上去,小声道:“若郓王接纳我,总有一天童贯发现我的踪迹,找他要人,他会不会保我?”

    李纲苦笑一声:“这要看你的能耐,你若对郓王有用,获得信赖,或许他会保你。反之,你若对他无用,自然弃之如履。”

    大实话说的难听,道理没错。

    许松爽朗一笑:“能耐嘛,就算不够,挤一挤总是有的。”

    东华门前。

    卫兵分列。

    入门便是宫城,一般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晚上更进不了。

    一道高瘦的男子身影站在正门前,曲领大袖的锦袍常服,戴着黑色朝天幞头,腰间一束金带,挂着金鱼袋。

    李纲给许松递了道眼色,沿树后过去,取出火折子在脸前晃了下,与那男子对视一眼。

    那男子转眼看了下许松:“跟我来。”

    说着,他领着许松进入东华门,回头对李纲挥挥手。

    里面就是宫城了。

    卫兵们自始至终没有检查腰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