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接着说：“在这苍茫星空中一个种族要生存，第一要务就是要保证自己不被别的种族消灭掉，所以武道最为兴盛。除去武道之外，还有御兽，炼符，制器，丹道等诸多不同的修炼，但大多都为辅助，主修这些道的人并不多。你母亲便是除修武道之外，兼修御兽道。对我以上所言，你可有什么疑问？”

    “父亲，您说天地冶炼出万事万物，星空又有众多种族诞生，去感悟天地之道，以至于悟出了种种道路，那么为什么您只提到武道，而没有提到按理来说和武道相对应的文道？”王宇面孔上酷似他父亲的星月眉，在此刻拧成两个结，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王玄。

    王玄转头看着王宇，其目光之锐利，让王宇顿时心惊肉跳，担心自己问错了问题，不敢再说话。

    半顷，王玄转过头，闭上眼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时间，屋中气氛颇为压抑。

    兰苕看出王玄的心思，便向王宇道：“不同的种族，其智慧的诞生是不一样的。有的种族可能因为居住地的恶劣，永远也无法诞生智慧，有的却因为居住地的得天独厚，快速诞生智慧甚至诞生文明。”

    “文明比智慧的诞生要更为艰难，文明的诞生代表着一个种族将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取得的知识，经验和发现集合起来，标志着这个种族从原始的求生存状态进步到更高级的生存形式和发展阶段。”

    “有的种族诞生了文明，但因为种族间的资源争夺引起的战争而毁灭，无法继续演变文明。”

    “有的种族因为天生的种族特异之处，极其适于发展某一条道路，而迅速崛起，成为霸主。”

    ……

    兰苕瞥了一眼王宇，又看到他眼神闪动，似有什么疑问。

    王玄这时也睁开了眼，看出了王宇的疑问，道：“你对你母亲的话有什么疑问？”

    王宇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母亲所说，种族的生存和发展如此艰难，那人族又是靠什么在星空中立足？”

    王玄的母亲道：“人族相比某些极为弱小的种族，体质方面算是很强大了，可是在整个星空中来说，有太多太多的种族的天生体质强过人族，其中有的种族的族人刚出生，其体型大小就堪比天圣大陆。”

    “但人族能延续至今，同样也有特殊之处。第一点是人族的族群非常之大，繁衍速度极快。像西冥星域霸主之一朱厌族，繁衍能力极低，百年间或许才有一个族人诞生。而人族在万年间就可成为一个族人数量非常庞大的族群，倘若不是因为人族的寿命较短，否则光凭借这一点，人族就可称霸星空。”

    “第二点是，在漫长的宇宙历史中，人族并非最早诞生的种族之一，然而，人族以其卓越的智慧而脱颖而出。相较于其他种族，人族拥有很高的智慧，这成为我们独特的优势。”

    “尽管宇宙中存在着许多古老的种族，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传统的秘法，但人族的智慧使他们能够与这些种族媲美甚至超越。而正是因为人族的智慧，我们才能够抵御各种来自宇宙深处的威胁和挑战。”

    “第三点继承于第二点，因为人族智慧很高，所以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演化出了文明。文明的演化时间的漫长是以数万年，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为单位的，经历了非常非常久的时间。”

    “在一代代人族的大帝和大能的推进下，也正是因为人族在每一个时代都有杰出的族人，才使得人族文明长存至今。也正是这代代传承的文明让人族长存于这纷杂的星空中，成为人族如今发展的坚实基础，反过来，每一个人都为人族文明的发展起着推进作用。”

    兰苕神色平静的说完这些，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王宇仍是不解，道：“那为何从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却一直教我读书，而从未提起武道之事，何不从小教习我武道，而是让我自幼读书，这读书算是什么道，难道比武道更重要？这文明和文道又有什么关联吗？”

    兰苕看正欲开口，看到一旁的王玄扬起手臂，便不再开口。

    王玄缓缓道：“我原本以为你年纪尚小，听得我讲便可，没想到你却能问出这等问题，倒也奇特。你的问题，我一一为你解答。文明与文道二者，当是先有文明后有文道，文明是体，文道是意，文道是在文明的基础上去寻找去探索世间的至理，探寻到了，便是道。”

    “比如人族本没有礼法，无高低贵贱，只有强弱，强者可随意处置弱者，弱者只能将生命的希望寄托于强者的怜悯。长久下去，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甚至会分裂成两个种族。但随着人族文明的长久发展，诞生了礼法。从此人族中便有了贵贱之别，便有了上下之分，强者不可随意妄杀弱者，反而为弱者提供保护，弱者有了登天之梯，也可成为昔日仰望的强者。”

    “从体来看，礼法是书卷上写的一条条规定，倘若有一天，书卷不在了，礼法也就不在了。可从道理之意来看，礼法是所有人心中对强者的崇拜，对贤者的尊敬，对至亲的孝心，对弱者的同情，是这些情感的体现，这些情感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只要这个种族还有一个族人，礼就永远都在！这就是礼的道，是永不磨灭的！”

    王玄意念一动，从书架中飞出一本古书，悬停在王宇面前，“这本《礼》是圣贤所著，你若有兴，可以读一读，但其中亦有诸多错误之处，你要细心分辨。”王玄面容慈祥，等着王宇接过书。

    “在遥远的古代时期，人族曾经拥有着令星空都震撼的文道之力，人族在星空中傲视群雄，以文字为体，口含天宪，宛如道音。他们也是星空中强大的占卜师，通过深奥的文字之力，揭示未来的秘密。”

    “可是如今的人族文道消亡，只剩下文明的外皮……这一转变始于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人族遭受了一场巨大的浩劫，被其他势力所侵蚀，那一场战争，席卷了所有的族人和诸多其他种族。当时人族在整个星空都可以称得上是强族，文道甚至强于武道，可正因为如此，令其他族群感到危机，对我人族群起而攻之。正是在这一战中，诸多文道和武道先贤为了保护种族，永远的消散在了星空中，如若他们不是为了信念，守护族人，选择离开，不参与这场战争，他们有着近乎无尽的寿元……”王宇的语气颇为悲凉

    “战争过后，文道先贤死伤殆尽，武道先贤也只剩下几位，人族衰落，几乎灭族，疆域锐减，资源贫瘠。但由于文道的力量传承过于困难，为了保护自身，使得族群迅速强盛起来，人族将重心转移到了发展武道和战争上，逐渐远离了文道的修行，文道的力量受到了严重削弱。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族的文明蓬勃发展，在武道，御兽，丹道等领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然而，文明的进步并没有使人族重新掌握文道的力量，到了如今，已经无人再知道什么是文道了，文道先贤口含天宪留下的文字，也已经失去了曾经强大的力量，成了少部分人所认为的传世之宝。”

    “如今的人族对外的行为，展现出了疯狂追求疆域扩张和资源掠夺的一面。他们以强大的武道力量，不断征服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席卷了广阔的疆域和资源。这种掠夺性的行为背后隐藏着人族的野心和欲望，他们渴望统治和掌控更多的领域。追求强大的欲望使他们毫不留情地征服其他种族。”

    “在这个过程中，人族不择手段，有时甚至使用残忍的手段，以确保自己的霸权地位。一些宗门的统治者和一些强大的修士化为无情的征服者，向众多种族发起进攻。他们的行为引发了许多战争和破坏，让人族处处树敌，也为人族带来了绝大的灾难。”

    “就人族自身来说，修士们自诩高贵超过凡人无数倍，傲视凡人，对待凡人如同对待异族，将自己与凡人划分为不同的种族。这种傲慢和蔑视导致了修士对凡人的残忍行为，肆意屠杀和压迫，也激起凡人的巨大反抗，有部分凡人成功踏入修士之路后，就开始疯狂的复仇。”

    “修士们忘记了自己的先祖为了让族群有一线生机，肩负着保护自己族群的使命，他们的过往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为后代流传至今。可是时代的变迁让修士们逐渐远离了那段史诗般的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族群的混乱和杀戮。”

    “在如今修士的世界里，实力的增强成为了无上的追求，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渴望消灭所有潜在的对手。这种对力量的痴迷，让他们甘愿背叛自己的家族、宗门，甚至出卖自己的种族，只为了获得修为的提升。这种自私和背叛的行径，导致内斗和纷争此起彼伏，使得整个修士界蒙上了深重的阴影，混乱和不稳定在世间蔓延开来。”

    “然而，时至今日，人族的统治者却对修士们之间的残酷竞争习以为常，甚至认为这是培养出强大修士的必然途径，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来确保人族的统治地位，但他们没有看到那可怕的后果。这样的冲突只会让人族内耗不断，最终削弱整个种族的力量。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修士们不断拼杀，不顾一切地争夺权力和修为的进展，而忽视了这种做法带来的巨大代价，让整个修真界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境地。”

    “如今的修真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烟，无数的生命在这个残酷的漩涡中消逝，人族的根基也在这种内斗中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虽然现在的人族还是星空的一方霸主，修士们的实力都极为强大，但是在我看来，人族的这片天已经是摇摇欲坠了，有朝一日，天塌地陷，或许我们的种族会像被人族消灭的种族一样，只剩下传说留在星空中。”

    “人族最重要的东西被丢了，这混乱的世界，也已经不是我想象的模样了……”

    讲到这里，王玄的背似乎有些弯曲，神情十分落寞，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英气勃发的强者，也不是那个器宇轩昂的教书先生，他只是一个希望自己的族人能安居乐业，不再时时刻刻为死亡而恐惧，对未来有着殷切希望的人。

    “你问我读书算什么道”王玄背对着王宇，王宇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略显低沉。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我自己很多遍，有很多很多种的回答，可没有一种回答能让我十分满意的去教授给你。我想，我能做的只有竭尽我之所能，教你读书，传你道法。”

    “至于你所问的问题，只有你自己步入这浩瀚的修真世界，踏遍青山，目睹罪恶，在一次次的选择之后，再回想起我的话，再回想起你所读的书上的道理。倘若能够觉悟，我想你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会教习你道法，教你踏上修行之路，但是能否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倘若你有气运在身，能有大机缘相助，或许将来名震星空，可以扬我人族威名。但是你要记住，不论你日后修为境界是高是低，修为只是让你弘道之器物，终究只是达到目标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终点。道才是我们修真者真正要追求的目标，而不是真正的道，切莫不可见器失道！”

    “你在家中所读的书，都是那些先贤所留下的文字，我教你的道理也是我王某人一生所得到的智慧之结晶，这两者虽然都没有通天彻地的力量，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它们的重量，能明白我希望你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也就够了……”

    王玄的身影，在这一刹那，永远的留在王宇的心中，成为王宇人生中第一个分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分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