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小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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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再入保定(二))

    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给自己递台阶,张子明很尴尬。上次嫂子过来和妻子闹的不愉快的原因,他事后都问明白了,妻子也多次表示了对这门亲事的不认同,姑娘也不积极。春节回家与老父亲聊天,也不是很赞成他的坚持。妻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女儿态度消极。要说没动摇,是骗人,但真悔婚,怎么面对老兄弟们,怎么面对已走了的大哥。

    “你小子啊,知道我和你爸这些年是怎么处的吗?你爸要在还可以谈,他都走了,这婚事不算了,你让我怎么去面对我大哥。不行,这事再也别提。等秀玉毕业了你们就成婚。你的婚事得由你这几个叔叔代你爸决定。”

    “三叔,我前天去我二叔那了,他也同意我退婚了。四叔那我打算过阵也去一趟。我妈那我也说服她了。你们老几个中你可是读书最多的,可不能做那个最封建的啊。

    叔,现在可都提倡自由恋爱,你说我和秀玉妹子本就是挺好的兄妹关系,你们老哥俩一句话,我们就成夫妻了,多别扭啊。我这有喜欢的人,我相信我妹子那更多的是比我强的俊男才子,你说让她一定要回来嫁我多委屈呀!”

    张子明有些犹豫,“你这小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等我见到你妈我们再商量吧。回头去见见你妹子。多长时间不见了,你们。”

    “那肯定的,我去北平不见谁也得去见见妹子。对了,三叔,二叔和你说了吧,我打算在保定成立个贸易公司,打算主营鸡蛋零售、出口,兼营山货。可能到时还得借助三叔这杆大旗吓唬吓唬各路牛鬼蛇神。”

    张子明明显已有所了解,“那没问题。只要干正事,三叔都支持。有需要了随时说话。”

    之后的时间,刘铭先是介绍了自己在刘庄的各项工作进展,正要向三叔再夸耀一把远景规划,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望远镜,两大步跨过去摘下来,德国进口6×24,蔡司的镜头,真正牛皮的盒子,虽然远比后世的重,但在这个时代就是神器呀。

    “牛啊,三叔,这么好的东西都能搞到。帮帮忙,给我也搞一个呗。”

    看到孩子这么发自内心的喜欢,虽有不舍,但想想自己大不了再去找人要一个。“臭小子,难得看到你有这么喜欢的东西,送你了。”

    “那怎么好意思,君子不夺人所爱。”

    但当看到三叔有要反悔的意思,赶紧给自己挂在身上,“当然了,长者赐,不能辞。三叔说给,我就得赶紧接着。”

    张子明笑着摇摇头,深感这小子年岁渐长,也越来越能哄自己开心了。

    当爷俩正兴高彩烈的聊到哥四个当年的金戈铁马时,副官进来通知该去赴宴了。张子明对刘铭解释说:“军部有人去南京出差路过保定,我这个东道主得好好招待一下。今天我就不管你了,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顿饭。上次你过门不入,你婶子就很生气。这次不许再找理由。”

    刘铭苦笑一下,连声答应。

    离开办事处,看天还不算晚,刘铭也不打算坐车了。开始穿胡同回旅社。

    今天下午,从进门作怪相逗乐打破尴尬,到主动坦承自己有喜欢的人,将错处揽到自己身上,再到主动提及妈妈、二叔同意退婚,最后提及二人只是兄妹之情,张秀玉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实际是刘铭之前推演了好久的说服策略。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作为有完整前世记忆的成年人,刘铭很理解张家婶子想退婚,两人明显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母亲希望女儿有更好的选择,人之常情。从父亲牺牲至入葬,张秀玉一直未露面,躲的应该就是这个身份。要说她无意退婚,刘铭不信。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只有三叔一味坚持,除了让家里不宁,没有什么好处。刘铭绝不想让对自己好的人落入两难之境。

    但作为被嫌弃的对象,要说多高兴肯定是骗人。但穿越者总得有这份骄傲,你今天看我不起,我明天让你高攀不起。一切不就都有了。

    明天带李梅去吃顿饭,什么也不用再提,这事就算结了。该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这件婚事是记忆恢复以来最费心的一件事,轻不得,重不得。三个叔叔是他真心要照顾情绪的亲人,也明显是刘铭未来事业最大的依仗。好在今天谈的不错。

    嗯,从这条胡同过去,向左转,再穿过一条胡同就是通华旅社了。

    走到胡同中途,就听到前头拐弯后有人在激烈争辩,偶尔还夹杂英语和刘铭听不懂的语言,有点法语的感觉。

    刘铭感觉有自己发挥的空间了。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侠以武犯禁,刘铭前世作为一个油腻中年,真心是怯懦的。碰到事,不是躲,就是想着找警察。见义勇为、快意恩仇真的是只有在看小说时候才向往、希冀,从来没想过真有实践的机会。还总以没有因就没有果来鼓励自己躲开麻烦。

    但恢复记忆以来,在知道自己的本事后,真心没怕过什么,总感觉万事都可以武力解决。只是一个成年的心态约束着身体的冲动。

    但真的是不怕事了。

    前世的父亲虽然是个老农民,但却是刘铭一生景仰的存在,他的言谈举止都有太多让刘铭体味的地方。他总告诉儿子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人到中年,才理解其中三味。可惜没做到。这一世,终有机会实践了。

    走的近点,放慢脚步,认真偷听,才知道这是三拨人,一方是个姑娘,一点北方话、一点粤语、一点英语加上部分的刘铭听不懂的语言,是个外地人,她一直在强调回旅社就可以找翻译解决问题。第二方人有两三个,说姑娘碰到他们,摔坏了东西,得赔钱。第三方说话文绉绉的,既劝姑娘破财免灾,又劝要钱的不要过分。

    要钱的越来越强势,帮腔的也在似有似无的PUA姑娘,姑娘只会说回旅社。三方各说各的,很热闹,但明显开始拉拉扯扯了。

    不能再等了,刘大侠得出场了。

    转过弯来,看到共有六个人,刘铭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姑娘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身形苗条,棕红色头发,轮廓分明的五官,好象是棕色的眼睛,脸色稍有点黑,但很漂亮。上身红色皮夹克,下身蓝色牛仔裤,刘铭有找到同类的激动。

    那个说话文绉绉的,一身中山装,平头,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米七左右的个子,打扮很精致,所谓油头粉面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但第一眼刘铭的感觉就是斯文败类。

    人与人是有眼缘的,这个人骨子里就让刘铭不喜欢,也许是因为他的色咪咪的、咕噜噜乱转的眼睛,也许是因为他的耍帅的站姿,就是不喜欢。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上海白相人中的姑爷仔。就是那些靠甜言蜜语设局骗姑娘钱、色、身的流氓。

    其余四人高矮不一,衣服有新有旧,但都是敞着怀,腰上系着板带,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除了一个身高得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略壮,其余三个都很瘦,脸色青灰。后来看多了类似人,刘铭才明白这是吸白面造成的。

    地下是一个摔碎的胆瓶。看碎片应该是鹊登梅枝报喜图,寓意是“喜上眉梢”。

    弯腰拾起一块碎片,虽不太懂行,但明显是粗瓷无疑。

    性质确定,碰瓷。

    外围一个混混看一个学生走近观察瓷片,习惯性的横眉立目的晃过来,“干什么呢,没你的事,滚远点。”

    刘铭很装逼的45度望天,嘴角向下撇,眉梢向上挑,“没听过那句话吗,路有不平有人铲,事有不平有人管!”

    事实证明这波逼装的很失败,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楞楞的看着这个瘦高个学生在那摆造型。他们如果也是后世来的,会有志一同的想到那个词,沙雕。

    实际生活中这类事常发生,我们以为的我们和别人眼中的我们差距很大。我们总认为自己是人中龙凤,期待伯乐的千里马,但别人眼中我们就是个普通人。机会给你也行,给他也行。有时我们以为的天大的事,在别人那了无痕迹。我们以为的算不上什么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在别人那可能早就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所以人要多见世面、多沟通、多自省。人最难的是自知,自知者明。

    刘铭以为的自己是那个近二百斤体重,被人叫惯了刘总的那个威严中年,并且是有了一身精湛武功和杀气加成的刘总。

    但这几人眼中就是个十七八的瘦高个少年在装大人凹造型而已。杀气这东西不是装出来的,玩世不恭时怎么会有那玩意。

    大个子混混明显暴躁的多,几步过来一把就狠狠推了上去,“哪个裤裆没夹紧露出个你呀,找......”

    “扑通”一声,大汉结结实实的来了个狗啃屎。

    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但混混的职业敏感性让他们知道,碰到硬茬了,要不就跑,要不就得全上了。单打独斗?不存在的。

    “小子,行啊,连我们黑虎帮的事都敢管,我看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哥几个,来,让他知道知道。”

    四个人,主力应该还是刚爬起来的大个子。莫名其妙挨摔让他想到的就是报复,疯狂报复。

    面对围攻,战场归来的父亲无数次强调,首要在于打开缺口,从被围攻转为对打,要的就是一个快。真缠上了,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时候了。

    令狐冲战胜冲虚的诀窍在最强处也是最弱处,《孙子兵法·火攻篇》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所以突破口在大个子。

    带着愤怒情绪的一拳势大力沉。这个小团体的经典战斗模式就是大个子一拳中的,跟上身体撞击和熊抱,其他人跟上去围殴。

    无视后边冲过来的人,刘铭向左一错步让过来拳,向前一步右肩下沉就是一靠,向前的冲力被侧面而来的大力破掉,大个子庞大身躯向右飞出,同时撞倒了一个同伙。

    标准的制服疯牛模式就是让过直冲的牛头,搂住牛脖向橫一拉、一压。

    转身一个侧踢正中后面冲过来的小个混混头部,一侧头让过左侧过来的拳头,一个向后肘击,正中对方下颌。

    一米八对两个一米六,天生的身材差,造成了加倍的伤害。两个小混混倒地就不起了。

    助跑一步一脚踹上爬起来,刚要回身进攻的大个子腰部。倒霉的同伴再次做了承受冲击力的背景板。

    一分钟不到,四个人就都躺地下了,两个观众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缓步向前,两个小混混明智选择了躺平,被大个子圧在下边的那个更是连喊:“饶命,爷爷饶命。”

    刘铭俯视着明显是主力的大个子,“还打吗?”

    大个子明显智力不是很高,连连摇头,“服了,我服了。打不过。”

    转身对着另两个躺那装死的,“你们俩也过来,都在这蹲着。”

    看着垂头丧气蹲着的四个人,“说说吧,这胆瓶是她撞到人摔的,还是你们摔了讹人的?”

    当了两次背景板的中等个应该是头,他谄媚的仰头笑着说,“还是爷你眼明,我们孙子,我们不是人,我们就是看这姑娘有钱,想讹俩钱花。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刘铭也不为己甚,“行啦,过去跟人家姑娘道个歉就滚吧。”

    “是,是,是,谢谢,谢谢。”

    四个人排着队过去给姑娘鞠个躬说着对不起、抱歉等,见小姑娘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再看看刘铭点了头,就赶紧跑了。

    刘铭笑着看了眼中山装,那小子从中看出了明显的不善。

    “那啥,事情也解决了,我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忙。”转身也走了,很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红发姑娘很高兴问题得到了解决,兴奋的走上前来,一串嘟噜声,刘铭一个字也没听清。

    刘铭赶紧用英语问她是否会说英语,虽然两人的英语口语都有点嗑嗑巴巴的,还都有点洋泾浜英语的意思,但加上点中文、粤语,终于能够沟通了。

    姑娘说她的全名很长,中国朋友都叫她露娜.科斯塔。葡萄牙人,现居住在澳门。这次是跟他哥来保定谈生意的。

    因为在屋里呆着太无聊,就想围着宾馆转转,不知道在哪转错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先碰到那个中山装,还没问明白路,那几个混混从那过,碰她一下,那个瓶子就掉地上了。不让她走,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让他们跟她回去他们也不去。终于有人明白她说什么了,她很高兴。经刘铭详细解释,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让人讹诈了,那个中山装可能也不是好人。才知道害怕,连声道谢。

    想想也可乐,语言不通好可怕,那几个人的表演原来对方根本不懂在干什么,是真的俏眉眼做给瞎子看了。

    细问她住的地方,也在通华,两人遂结伴往回走。

    一路上,听着刘铭向她介绍保定的风景、美食,露娜先暗示,再明示,连比划再猜的,终于说好明天让刘铭陪她逛逛保定,她快闷死了。

    快到旅社时,露娜看到自己哥哥在那东张西望的找自己,欢快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将自己这两个小时的惊险经历叽叽喳喳的告诉哥哥。

    等哥哥问起是谁带他回来的时,才想起来还没把朋友介绍给自己哥哥,再回头找,人早不在了。

    哥哥对于这个有点迷糊的妹妹没任何办法。听说人也在这个地方住,就带着妹妹来到前台。详细描述了长相,前台客服判断应该是206的客人,但说没见客人回来。只好在前台留了言,约定明天上午过去拜访,兄妹二人才回房,哥哥教育妹妹、斥责保镖不提。

    刘铭在露娜见到哥哥时,想上去打个招呼,感觉有故意卖好的嫌疑,刚好也见到了在门口等他的李梅和刘阳,就带着两人去了隔壁的饭馆。

    李梅很自然的坐在了刘铭旁边,拿起了菜单,点了两荤两素和一个汤。

    边等着饭上来,李梅开始说起下午办事的结果。

    李梅的一个同学的哥哥就在办理房屋过户的部门。叫着她同学一同过去,下午就拿到了新的房契和钥匙。代价就是给她的同学买了条最新款的围巾。

    看着手中民国版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远不如前世自己的那本有质感,真的就是一张纸,盖着正方形的公章。很违和,但很真实。这算是自己在这个年代置办的第一份产业,虽然所有权人是李梅。

    举起手中的酒杯,“来,为李梅女士成为业主喝一个。”

    李梅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微抿下唇,羞涩一笑,举起了杯子和刘铭碰了一下。

    刘华也学着举杯和两人碰了一下,“恭喜姐”。

    想了想,刘铭说,“晚上咱们就吃饭,回头我分别再和你们谈后续的安排。”

    吃完饭,刘铭让刘华自己回旅社后,两人肩并肩,但保持一拳的距离向李家走去。这在这个时代都有点过于亲热了。

    李梅望了他一眼,本来都做好今晚和他回旅社的准备了,这坏种好象又向后退了。

    刘铭五感多灵敏啊,明白了姑娘的怨念,心里美滋滋,一张一弛才是王道,先抑后扬啊。虽然前世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但兵法咱们懂啊。今天送房感动一下,又没有挟恩自重,明天搬进新家,一切还不是水到渠成。都等了十多年了,不差这一晚。冲动是魔鬼。

    “梅啊,我想这样,今天回去你和伯母说一声,让她和你们明天去把咱们的房子打扫一下,就都搬过去。至于和我的关系,你自己想想和她怎么说,怎么说我怎么配合你。”

    李梅情绪一下就低落下来,“什么关系?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关系?”

    刘铭讨好的碰了下她的肩,“首先是共同进步的战友吧,其次要有共同的小朋友吧,最后是要和我埋一块的坟友吧。”

    李梅楞了下才反映过来是什么意思,抬脚就想踢他一下,但看到路边的大妈在看着他们,感觉太不淑女了,就没敢。

    “你就无耻吧,谁要给你生孩子了,还坟友?”想想就可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感觉不合适,赶紧干咳两声,抬头,理了下头发。

    嘿嘿笑了声,刘铭说:“别管什么友吧,反正这辈子你就交待在我这了。肯定得告诉伯母,但什么时候告诉,怎么告诉,由你定。我配合。”

    李梅很不满意,“你就全交给我了?”

    “可我也没和丈母娘打交待的经验啊!”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姑娘。抬头望天的角度都有所抬升。

    趁人没注意搂了下,在姑娘反抗前赶紧松手。

    “明天你把家搬了,准备一下,晚上和我去拜访一个长辈。我打算过几天就把咱们的买卖开起来,我不在保定时,要有事,你可以去找他帮忙。”

    “不是说下半年吗?怎么提前这么多?”

    “我是突然想到的,咱们俩都没真正操持过生意,最多就是帮帮忙。事非经历不知难。我想着上半年小打小闹的就只当是咱们练手。攒够了经验教训,下半年咱们再大干。”

    “嗯,我听你的。”

    路上已少见人踪,两人都在向对方靠着,不知是谁主动的。刘铭手揽着香肩,两人低声探讨着下一步要干的事。

    送到门口不到十米,刘铭轻吻一下,“看你的了,老婆。”

    回抱了下他,李梅重重点点头,就依依不舍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