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小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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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初临保定府(四)

    刘铭快跑几步追上去,拉住李梅的手,没想到被坚决抽出去了。姑娘真生气了。前世哄媳妇的无数血泪教训,让刘铭知道,这时候多说多错。对媳妇,多亲几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就行。对李梅,再做亲热的事,他有点怕被打死。还是先放放吧。

    扬手叫过一辆洋车,劝着李梅先上车,说先送她回家。

    半推半就着上了车。刘铭根据记忆告诉车夫地址,李梅抽噎着修正了一下。

    刘铭很尴尬,僵硬着坐直了,远离不舍,近点有点怵头。先掏出手绢递过去,陪着笑脸:“抱歉啊,没干过这事。头一回,没经验,多担待啊。”

    李梅扑的一声乐了。感觉不对,把手绢抓在手里,又赶紧低下了头继续抽泣。

    “有门。”刘铭暗道一声。“你看啊,没经验,总得允许咱们犯点错误不是。这么好的小伙子,我不信你不动心,你有什么想法也说说呗。就是真不同意,也给个准话不是?!”

    李梅先是听乐了,再一听他又恬不知耻的自夸自赞,真怒了。手顺势就掐着手边的肉拧了下去。

    “嘶,”刘铭长吸一口气,深感小说全是骗人的。前世媳妇没像小说中的掐腰上的肉拧,代之的是动手、动脚,哪得劲打哪,还以为是特例呢,这个也是得哪拧哪,这胳膊上的肉拧着真疼啊。功夫不错,但真没练到胳膊上的肉铁块一样硬啊。

    “女神,女侠,高抬贵手,求放过。”一边躲着九阴白骨爪,一边小声求着情。

    车夫都有点傻,这男的过于娘了吧。

    李梅也不好意思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打打闹闹中,到了胡同口,李梅叫停了车夫,先下了车,不理某人,就向家中走去。

    没听到后边有人跟着,转过头,看到那个人竟然还在胡同口看着自己。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对方向她扬了扬手,“回去吧,明天旅社见。”就转身上车走了。

    前世久经摔打,看惯世情的刘铭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追过去再低声下气的哄哄,这事可能就成了。但他没动,真的有点拉不下来脸。这该死的直男啊。

    再有,无论他如何向李梅许诺,李梅只是妾,是未来的生意代理人。她能终生追随,他会善待她终生。她若要离开,他会大度祝福她。

    他在这个关系里必须是主导方,是强势一方。他会给够,但对方不能过分。否则后患无穷。

    前世从未背叛过婚姻,虽然曾有过多次机会。一是嫌脏,二是不忍心让那人伤心。

    但从觉醒记忆那天起,刘铭就没打算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是不甘,二是不能。

    男人都有三妻四妾梦。有了条件,不享受一下,对不起自己这不知修了多少辈子才有一次的穿越机会。但绝不做渣男,这又是底线。如果他是徐志摩,也一定是在确保张幼仪妻的地位、待遇的基础上去追求林、陆。女人不接受可以退出,但不能是由男方选择抛弃。

    不能,是因为,既选择了要苟在山村,又要在大城市赚钱。狡兔三窟,窟窟都要有人负责,他只能是串联的那个人,主持大局的那个人。各地负责的人最关键的是要可靠。还有比枕边人更可靠的吗?特别是在她对自己有所求时。将来做大了,真还怕她要离开?

    山村、城市必须要切割,相应的两边的人不能是一个人。

    甚至不同城市的人都不能是一个。才能真正做到大隐于市。

    李梅他是真喜欢,类似国王当年的一颦一笑都让午夜梦醒的少年激动不已。快十八岁的身体已无数次向他发出了强烈信号。他是真的想娶媳妇了。但他会真的以谁为妻,从心里面,他还没有概念。

    他这次的保定行最多不能超过五天。他没时间拖。所以明知火候不到,还是选择了摊牌。如果对方选择了拒绝,那就放手吧。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对方如不弃,刘铭发誓会给她所有能给的。君若不弃,我必不离。

    期待明天!

    看着那辆载着那人的车远去,李梅伫立良久。有点酸楚,有点开心,但更多的是放松。她还真怕他急着让她做决定。

    转身向家里走去,感觉好累,这两天过的算是跌宕起伏,但最大的麻烦总算解除了。至于是不是又有了新债主,不管了,回家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一切都明天再说。

    小燕子,穿花衣......啷里格啷,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推开院门,“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心中一紧,李梅紧走几步推开堂屋的门,看到母亲坐在八仙桌边的凳子上,默默垂泪。知道妈妈又在发愁了。

    “妈,没事吧?”李梅快步上前,手扶着李母的手臂。

    李母好象受惊了一样站了起来,看到是李梅,又坐下去。

    “没事,没事,梅梅。”李母轻抚着姑娘的手臂安慰着。“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自李父去世后,李母伤春悲秋,说哭就哭,早就是常态了。李梅也不急了。“陪着客人去逛曹家花园了。没回旅社,直接回来了。对了,妈,我把欠张家的钱还清了。他们不会来要帐了。”

    “真的?太好了。不过,你哪来那么多钱?”

    “昨天来了一个客人,说是要让我教他日语,预支了100元钱的工钱。还说下半年要让我去他的贸易公司上班。妈,最难的日子过去了。放心吧。”

    “老天保佑,太好了。”李母刚笑了两声,就开始剧烈咳嗽。

    李梅赶紧向桌上水杯里冲点热水,喂了母亲一口水,又轻抚着母亲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稍平复了一下,李母抚着女儿的手说:“苦了你了,梅梅。妈病的这一年多,这个家全靠你了。有时候妈都想,活着干什么呀,光是累你了。但妈又不甘心,我姑娘、儿子还都没成家呢。”

    李梅也是不觉间就泪流满面。搂着妈妈的腰,头斜靠着妈妈的肩,低声呢喃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灵光一闪,李梅直起腰来,“妈,还记得万宝堂那个老大夫吗?他说你这病是能治的,就是药钱贵点。我们店里明后天就该发工资了。发了钱,咱们去找那个大夫吧,赶快把你的病治好了,你才能见到我们俩成家啊。”

    “那得花多少钱哪。再等等吧。你弟弟的学费还没交呢。你也该给自己添件衣服了。别急,慢点来。”

    李梅怅惘不已,还是缺钱啊。要不,就认了吧?

    正这时,李扬回来了,虽然衣服明显有些旧,但干干净净,一个十一岁的英俊少年。

    娘仨难得享受了一顿温馨晚餐。

    刘铭路上找了家两个幌的小饭店解决了晚饭。前世无辣不欢,但现在明显川湘菜仍未影响到北中国。一个醋溜里脊,一个家常豆腐,一个酸辣汤,三个大馒头。米饭没有。这还不是北方彻底实现吃米自由的时候。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好好吃顿米饭。

    回到旅社稍微洗漱一下,时间也就到晚上六点多了,天已经全黒了。因为没有光污染,现在的晚上是真的黑,星星是真的亮。好在今天是月末,月亮还未升起。

    看好楼后没人,锁好门,从窗户翻出,借助外墙上的管道、棱角,滑到楼下,听听墙外无人,稍一借力翻出院墙,躲避着稀稀拉拉的行人,刘铭直奔离这隔了两条街的莲花胡同。

    前世刘铭的一个同事是老保定,他们家住的是莲花胡同2号。去年腊月刘铭正熟悉古井村周边时,碰到韩老大的媳妇来韩家赌坊探望韩老大。一个很温柔小个子女人。对谁都很有礼貌。但就是看着别扭。听韩老二和人吹牛,说他们在保定府莲花胡同3号买了房子,她嫂子就住在那。

    看到韩老大兄弟的特务证件时,刘铭就怀疑韩老大的夫人是日本间谍。这次保定行,刘铭的一大目的就是探探韩宅。

    看着眼前较后世要新的多的莲花胡同3号院。一间普通的二进四合院。里边明显有人声传出,但旁边的1号院却是空无人声。取出丝袜戴在头上,戴好手套,稍一助跑,脚轻踩一下墙上的突起,刘铭攀上1号院的墙头。好在墙上没栽防盗的尖刺。细听院里确实没人,刘铭借助腰力,轻声落地。

    刚好前院靠3号院的东厢房树着一架木梯,刘铭轻手轻脚的顺着梯子爬上房,提气轻落脚,爬到屋脊处,慢慢探出头。

    只见3号院客厅里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出。不到半个钟头,院门被拍响,一个明显是护院的人去开了门,回头向屋里喊到,“先生,青帮张先生来了。”

    厅门打开,一男一女迎了出来,男的一米六左右,一身西装,最明显的特征是嘴上的八字胡。旁边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年轻女人,一身绣花红色旗袍,正是韩老大媳妇。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穿长袍马褂的一米七多的胖子。摘下礼帽,连鬓胡,五十出头的年纪。身后跟着两个上身敞怀绸衫,腰系板带,下身灯笼裤的壮汉,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明显是保镖。

    双方都抱拳行的江湖礼,谦让着进了客厅。太远了,听不到双方在说什么。院里人很多,想近前偷听明显是妄想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看到主家礼貌送客出门。热情不及迎客时。

    主家两人送完客没回前院客厅,吩咐护院收拾客厅,关好大门后,就通过垂花门进了后院。明显是要歇了。

    仔细观察后院好象就这两人,前院共有三人都在忙着收拾客厅。刘铭先从东厢房下来,来到后院翻过院墙进了3号院后院。看到正房灯已经亮了,提起全副精神蹑手蹑脚的来到窗下。一半精力防着有人来后院,一半精力听墙角。

    刘铭呆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一要离窗户不太远,保证听清,二要在有人来后院时,两步内就能回到阴影处藏身匿行。

    刘铭到时听到屋里男人用日语正在快速说着什么,只有八嘎和张仁会听着耳熟,判断应该是在骂一个叫张仁会的人。女人好象在安慰。

    过了近一刻钟,两人改用中文交流,其间又夹杂着日语,意思好象是今天来的这个姓张的过于贪心,双方没达成一致。女人劝男人向上请示。然后两人就开始不着调了,很有点奸夫淫妇恋奸情热的意思。实在是不想听人行房,也基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刘铭原路返回,一路消除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回到房间时已经十点了。

    刘铭来保定前的计划是如果确定是日本特务就清除掉。但今天看完了,决定还是先放放。

    除掉很容易,在不动枪的前提下,刘铭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除掉这几个特务。但绝对不敢保证不留任何痕迹。民国警界是有能人的,刘铭同门那位前辈燕子李三何等惊才绝艳,就是今年八月被抓住的。

    保定将是刘铭未来三年商业版图的最重要一环,要常来常往的,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最关键的是,刘铭只知道这一条日特线索,刘铭需要通过他找出更多的隐患。1937年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仍是按点起床,晨练完,找了个早餐摊吃了顿三十年代的老豆腐油条。前世离开保定后,豆腐脑大部分中国城市都有,区别只在甜口还是咸口。但老豆腐却只在保定吃过。与豆腐脑的区别在于更熟一些、更硬一些、豆腐味更重一些,不放卤,是盛好的老豆腐上放盐、蒜汁、韭菜花和香油。一碗老豆腐,半斤油条是高中时代一个穷学生最奢侈的早餐。

    老豆腐盛在模子里压出水份就是成品豆腐了。

    刚回到房间,李梅就来了。手里拎着个小书箱。

    将书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边盛满了略显陈旧的书籍。

    李梅腼腆一笑:“刘先生,这是我父亲当年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日本小学的语文课本。我就是用这套教材学习日语的。您看我就用这套书教您日语行吗?”

    “好啊。听专家的。”

    昨天的经历明显激发了刘铭学日语的激情。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心无旁骛,一上午,学完了一年级上学期的课本。两人都很满意,也都没提李梅入刘家门的事。只是在中午刘铭请吃饭时,在李梅想说什么时,看到刘铭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将话题仍放在了日语学习和保定风景介绍上。

    下午刘铭婉拒了李梅陪游的提议,要她帮忙找套房子,预算在500元内,最好是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入住的。

    经过一晚的沉淀,刘铭感觉自己有点急了。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演成新恶霸逼亲就没意思了。

    坐上人力车,刘铭开始了真正的漫游保定。

    保定后世布局仍以连接四个城门的东、西、南、北四大街为商业主干。所以今天下午就是想转转这四条商业街。

    保定城虽然是典型的中国十字形布局,但只有东西大街的横是连着的,南大街和北大街形成的竖却是错开的。据说是为了防守需要。

    西大街是主要衙署所在地,也是最繁华的地段。东大街主要是因为城东的保定军校学生进城消费兴旺起来的。北大街分布最多的是有名的富户的大宅。南大街更偏平民化。

    商业设施多是二层小楼,青石铺就的地面,通畅的下水道,加上普遍通电,现代味十足。

    楼不高,但商家明显都在各显神通的展示特色。有的用五彩玻璃装饰橱窗,有的用传统的镂空工艺尽显神工。

    看到了直隶巡抚方观承落难获救,发达后报恩的那家传奇蜡铺,看到了因冯玉祥看中大采购而成为保定四大商之一的袜子铺,更看到了正在上演盖叫天的《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大舞台。

    现在的保定是和平、津鼎足而三的存在。在北大街定居的好多巨商都是在华北大地跺跺脚颤一颤的存在。这些也是后来作为三线城市对外夸耀的底气所在。

    之后两天,改为坐着人力车转小巷,这让暗中跟着他的人都看不明白了。实在这年头旅游别说是在民国,就是在英美,也叫冒险,是个很小众的事情。

    晚上夜探张府和莲花胡同三号,都没有得到有用信息。但也不着急,这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

    又去了趟29军办事处,三叔仍未回来。

    就在刘铭完成了自己的逛保定府的宿愿,计划着明天回家时,李梅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和绝望。

    自从前天下午张义媳妇过来和李母聊过后,李梅只要在家看到的就是泪眼,听到的就是嫁给张仁会的好处。

    第一次听到时,李梅愤怒至极的对李母说:“你还让她来咱们家。你忘了就是他男人给咱们设的套,才让咱们这几个月生不如死的吗?张仁会五十多了,我多大?还不到二十。”

    李母当时无话应答,就是哭。李梅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不到半小时,李母又开始夸张家的势力,说大太太早就不管家了,对方答应李梅进府就管家,并一再描述李梅当家的美好前景。

    即使李梅都说到了绝对不嫁,逼急了,宁可死,李母也只是暂时性撤退,过不了多长时间,又是泪眼婆娑的诉说着她的不易,她的为难和李梅嫁过去后的种种好。

    李梅不知道张义家的话真正深入了李母的心:“你姑娘长的这么漂亮,她要嫁给那个外地的小伙子,可能过的不会差。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何况是一个嫁到外地的姑娘。你们娘俩能指望她帮多少?何况你们还在保定。张老爷能铙过你们?

    嫁给张老爷呢。老夫少妻,张老爷肯定是宠着。一是姑娘能帮到你们,二是你们可以借张家的势。你想想,你最后能指望的不还得是你儿子。站在你儿子角度想,你姑娘是嫁给谁更好?姑娘不听话,你就哭啊。姑娘总更心疼娘的。”

    今天下午弟弟放学回来,很狼狈,说让小流氓堵了。以后一个月要交一块钱的保护费。不交就打断他的腿。还说,没钱,就让他找她姐姐要。她姐姐有的是办法。

    听着母子二人的哭诉,李梅感觉头都要炸了。撂下一句“我来想办法”,就跑回了自己屋。思前想后,近乎一夜无眠。

    就在李梅纠结于绝望情绪不能自拔时,张仁会在他的新宠宅子里也在和手下人说着李梅。

    先是麻贵汇报近期纠缠李扬的进展,张仁会笑着说:“你可悠着点,真伤着他弟弟了,五姨太进了门找你麻烦,我可不管。”

    麻贵表现的小生怕怕的,然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这玩意都驾轻就熟了。双方都不会真认为这有什么。

    张义谄媚的在旁边陪着笑,看张老爷终于看过来,赶紧点头哈腰的说:“三叔,我家里的今天又去她家了。说她姑娘快同意了,让您这边准备的礼重点,过两天就可以去提亲了。”他们是出了五服的当家,虽然张义比张仁会大两岁,但却是差了一辈。

    张仁会向上捋着花白的头发,笑骂道:“老子为个小丫头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真他妈的。行啊,去帐房里支五十块,你们两口子去办了这事就行。关键是一个她要心甘情愿,你要敢给我办成个要死要活,你就不用回来了。”

    “那一定,那一定,您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