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已经杀入长安，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一片人间地狱！

    十四同唐长携手，不为逃走，而是保卫手无寸铁的百姓，大开杀戒。

    二人功夫都不错，可是先后酷刑加身，少眠无食，对抗杀得红眼的叛军，自然疲惫到极点。可二人极有默契，眼中所见，能救一个是一个，护得一家是一家。

    如此一直拼杀到后半夜，终于体力不支，先后晕了过去。

    十四先醒，醒来的时候仗已经打完，长安城到处断壁颓垣，满街残尸。

    活下来的人，有的在发愣，好半天不说话也不转一下眼珠；有的在死人堆里扒拉，找吃的，找亲人，也搜刮金银财货；有的哭爹唤儿，疯疯癫癫；也有人拉着板车敛尸，脸色比死人还没生气，宛如行尸走肉，只知道将尸体搬上车，一个摞在另一个上。

    十四不说话，默默加入他们。

    后来她被人塞了一碗水，忍着渴，喂给了唐长。

    后来唐长也醒了，也没说话，和她一起加入敛尸和安慰生者的行列。

    只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尸体敛不完也自有人敛，而生者无需安慰也安慰不了。另一方面，仗虽打完，战争却没停止，叛军，残留的政府军，和无数就地转换的土匪，全都趁虚而入，在长安城烧杀抢掠。于是他们又有了新的止杀，和新的保护对象。

    这期间，十四始终没和唐长说过一句话。

    直到某个很深很安静的午后，她从连绵的杀戮和困倦中醒来，像从浮生里偷来一刻闲。那时她问了唐长一句，却没有说完，只有两个字：“豆儿……”

    唐长和她的默契在这刻达到顶峰，同样用两个字回她：“凌源。”

    十四于是彻底放心，知道豆儿已然无虞。

    而长安城和天底下还有无数的豆儿，等她去救。

    那一刻她突然从十七年的仇恨里解脱出来，知道了自己不杀唐长的缘由。再躺下来看云时，就发现天空好蓝，太阳好大，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就像小妹妹还有豆儿给她的炽烈爱意。

    她想，唐长一定也是这样想。

    扭头去看时，果见阳光也照着他。

    炽热。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