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谦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被外面的爆竹声震醒了，睡在他两边的姥爷和舅舅似乎早已经习惯，即便外面鞭炮齐鸣，也只是翻了翻身。

    被震醒的方谦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一个人走在蒙蒙亮的村子里，村子的外围临近马路地方有一个小广场，据说这个广场曾经是某个地主家的后花园，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地主家被拆除，现在这里已然成为了村中男女老少为数不多可以休息娱乐的地方。

    现在正值过年，广场上也没几个人，正当方谦准备活动活动身体跑两圈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响动，听起来就像有人用锤头砸墙一样，他好奇绕了过去。

    不远处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锻炼身体，沉闷的声音正是老人击打树木所发出来的，老者的动作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强健有力。

    方谦好奇的走上前，语气很尊敬：“老爷爷您这是什么拳？”

    老人没有理会方谦，也没有出声驱赶，而是继续挥拳出击，坚毅的目光仿佛天塌了都不会多看一眼。

    “奇怪。”方谦心里嘟囔，像这般岁数的老人，大多数都是选择相对柔和的太极拳养生锻炼，但眼前这位老者，拳风刚硬，霸道勇猛，仿佛随时会与人搏命一般。

    方谦在距离老者不远的地方也挑了一棵树，学着老人的动作把面前的树木当成了木桩，但老人的动作太快，方谦跟的些吃力，而且老人的拳头都是直击树木，方谦也学了两下，没想到却到把拳头擦破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老人收起动作，拎起茶壶径直离开，从始至终他都没看方谦一眼。

    方谦回到家后提起今天在小广场遇见的古怪老人，李永良听完外孙子的描述后，笑笑说：“田老头古怪得很，但人不坏。”

    “田老头？”李念华出嫁之前在这个村里住了二十几年，左邻右舍都认识，没听过有姓田的老人：“新搬来的？”

    “搬来得有十年了吧。”李念华的母亲，付秀芝说：“这老头可古怪了，平时也不见他出门，家里好像就他自己，也不和人来往。”

    李念华说：“那他平时靠什么生活？”

    “听村里人说他以前好像是当兵的”付秀芝赶着面条：“估计人家有工资吧。”

    “哦。”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方谦却对姥姥口中的田老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他那一身武功，如果能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再面对被群殴的状况，自己也不用以命搏命了。

    中午吃过饭，方瑞一家准备离开，临走之前方谦却提出要在姥姥家多待一阵，美名其曰太长时间没见到姥姥姥爷了，想在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李永良自然高兴，方瑞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在那待都是待，而且方谦不在家，自己也不用和妻子等儿子睡着了，才开始商量要老二的事。

    于是方谦如愿的留在了姥姥家，李念华离开之前还给方谦留了不少的零花钱。

    父母走后，方谦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姥爷不再吃药，劝肯定不行，因为全家人都劝过了，姥爷根本不听，于是他只好把心思放在那一瓶瓶小药罐上。

    方谦本想偷几瓶药藏起来，那么多瓶药少个一两瓶，姥爷肯定发现不了，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姥爷虽然看起来粗心大意的，但吃起药来却格外细心。

    吃药之前会挨个对照，一共七种少一种都不行，犯难的方谦拧开药瓶看着里面的药粒，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方谦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在凌晨四点钟起床，现在他可以站直了腰杆和别人说，“我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河，漆黑一片，啥也没有。”

    实事也正如他所说，凌晨四点对于这个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城市太过辛劳，环卫工人都不会起得这么早。

    方谦在漆黑的村里摸索前行，如果换做上一世，打死他都不敢在这么黑的环境里出门，但现在方谦不同，三十岁的大小伙子连穷都不怕还怕黑？

    他趁着夜色来到了广场，虽然这座城市落后，但基础设施还算齐全，忽明忽暗的路灯还亮着，透过微弱的光芒，方谦又看到了昨天见过面的老者。

    一切都如方谦预料的一般，这个年纪的老人睡眠都浅，而对于练功的人来说，清晨是练功的最佳时间，所以他才会隐忍着困意早早起床，为的就是和老人一同锻炼。

    果然田大爷看见方谦后，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或许他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方谦起的这么早，像他这般年级的孩子，尤其是在冬天，别说早起，叫都不一定叫的起来。

    接连三天，方谦一天比一天早，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他赶在了田大爷的前面，满头银发的老人看着已经做好准备的方谦，那张总是刻板示人的沧桑脸庞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这种笑意像秋日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

    方谦正认真地琢磨一招一式，忽然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光用力，还要知道收力。”这位生活作息到一言一行近乎古板到极致的老人，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方谦却如获至宝，只要老人肯开口，凭借自己天真无邪的容貌，外加成熟的心思，想哄一个老头开心，简直不要太简单。

    方谦按照田老头的指点，收了收力气，憨憨的问：“是这样吗爷爷？”

    田老头微微颔首：“你的下盘不稳，要从马步开始扎起。”

    田打野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指点方谦，实则心里在打量眼前持之以恒的少年，想和自己学拳的人不是没有，尤其是像方谦这般大的孩子，但大部分孩子都是出于好奇和对古装剧里飞檐走壁的向往。

    往往都坚持不了两天便草草放弃，而反观方谦，从第一天到现在，这孩子一天来得比一天早，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跟着自己练拳。

    田大爷对方谦态度不说多喜欢，但也绝谈不上讨厌。

    就这样，方谦跟着田大爷风雪无阻已经练拳一格月，或许连田大爷都没意识到，眼前的小孩一不小心成为了自己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