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何不给你们添堵,才是我们上一代人的任务
乙木丰静静地看着三代火影。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三代火影会问那些问题。
火之意志的那句话,在他的中学时代,就经常从他的同学和朋友那里听到过。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
然而二代火影做了什么?
让村子里的所有人,抛弃家族和出生的隔阂,他做到了。
但是是为了木叶的生存,无论老幼尊卑地去赴死。
而自己,是在亲手,送每一年的下一代去死。
他把他的兄长千手柱间的梦想,近乎全盘的否定了。
但是二代火影一直都知道,他的这条道路必须要得到改正,他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
然而他死了,死得突然,毫无征兆。
留下的,是他亲手塑造的五大忍村中最强大的木叶。
但是也是一个和自己的兄长,也和自己当初的梦想背道而驰的木叶。
猿飞日斩,其实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不谈未来,现在的木叶实质还是个军事组织,忍者的本质是军事力量,能打硬仗,打胜仗,是一个影最根本的工作和任务。
而成为了三代火影的猿飞日斩,做得如何?
三次忍界大战,木叶全都取得了胜利。整个忍界,也只有木叶做到了。
而且,在第三次忍界大战后,整个忍界竟然出奇的维持了至少十六年的和平。
其中十二年,还是经历九尾之乱,失去了四代火影波风水门、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三个徒弟全部出走、和昔日的三个伙伴貌合神离,他自己也如同他的老师一般,年逾半百后,近乎自己一个人支撑的十二年。
少年尚有迷茫颓废时,担起责任的成年人只能在迷茫时咬牙坚持。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有感觉撑不住的时候。
二十年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还是如自己昔日燃起雄心壮志时的那一天所见的一般……
这是一种钻心的痛苦,一种持续不断的折磨。
对自己过去一切的努力,对自己的人生信条,对自己的存在意义的拷问和否定的折磨。
虽然猿飞日斩还没有迎来他那人生更加孤独的十二年,但是现在……
在经历这些后,乙木丰恐怕也会问出和三代火影他类似的问题。
我坚持的那些东西,真的有用有意义吗?
那些真的,不是谎言吗?
“……没有人知道未来,就如同二代火影大人一样,他也根本没有料到在那一天,迎来的不是和平的曙光,而是死亡的陷阱。”
“但是您并没有辜负二代火影大人的期望。木叶已经平稳度过了近20年。”
“忍者学校我也去过,氛围挺正常的,没那么铁血肃杀、苦大仇深,光看红豆带土他们也能看出来,忍者学校还是回归了学校的样子,您肯定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吧。”
“即便教材和教学安排还是和以前一样,但那是客观需求啊。这种全面战争还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下就必须让他们学会这些,这才是对他们生命的负责。”
“而且惟有木叶继续存在,才能印证,‘火之意志’的意义与真实。村子没了,再伟大的理想都只会成为泡影。”
“……那,为了生存抛弃原则和坚持,又有多少后来人能够明白?不光是后来人,哪怕是同时代的人,还会有多少人记得,当初为何要抛弃这些原则和坚持?”
猿飞日斩用一个反问予以了回应,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丰君,在那一天,你说过,谁私下接触你,就会变成派系斗争的导火索。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
“……我也只是逻辑上推演了一下。”
乙木丰也斟酌了片刻。
“虽然木叶的环境,在五大忍村中最为温和。但是我看过的书里面,即便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战友,五年时间,一个人就足以形成属于自己的班底和团体,十年就足以成型。到了二十年……”
“二十年,新一代、下一代人已经彻底长大了,无论是血亲后代,还是师承后辈,他们也都能接手上一代的主张,还有资源了。”
“我虽然清楚我潜力很大,但是再大……也大不过权与欲的较量和争夺。”
“而这种争夺,只需要一个由头,无论大小都可以触发。而我的存在,就是个很好,而且价值不小的一个由头。”
“那如果我不想让你变成这个由头呢?”
乙木丰惊讶地转过了头,看着一脸笑意,温和而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三代火影。
“……您是什么意思?”
三代火影没有说话,重新拿好了鱼竿,看向了水面。
不过这次,不再是之前那无神失焦的双眼。
“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继任第三代火影的。其实当时我也并不容易。”
“老师去世的太突然了,只有一个口头遗嘱,书面的遗嘱和推荐,人选的选拔和讨论会议,大名的沟通,都是缺失的。”
“村子里面……很多人不是否认老师的遗命,而是直接怀疑,是不是我们见死不救,看着老师牺牲。”
“后面多亏了水户大人,还有镜,也就是你之前认识的宇智波止水的祖父,说服了千手和宇智波这两个关键,让我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和支持。”
“然后,是我的另外四个伙伴的帮助,我才顺利得到了村中认可,也获得了大名的认可,成为了第三代火影,还算平稳地度过了这近二十年的火影生涯。”
“可惜镜走得太早了。很多事情,找他商量是最合适的。”
放松和缅怀的笑容出现在了猿飞日斩的脸上,整个人也少有的真正放松了下来。
“虽然老师选择了我,但是和老师相比,我的能力差的实在太多。”
“我其实只擅长忍者的本职工作,战斗,还有指挥,教育方面……勉强还算可以。至于,内政,外交,建设,计谋……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到老师一半的水平。”
“这二十多年,我能平稳走到今天,没有我的那些同伴,是不可能的。我的很多短板能力,也是他们慢慢教会我的。”
“比如我们之前那段……套话和黑话,没他们,可能这20年我也能学会一些,但是……水平绝对要差很多。”
“虽然我更好奇,丰君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乙木丰也看向了水面,没有作答。
毕竟……这些套路,对于一个8岁孩子,不光是超纲,而且是想找这么个学习环境都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感觉,我们几个人之间,越来越陌生,很多事情甚至很难和以前一样,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这20年我也见了很多人,尤其是越到现在,我越发现,越往后的年轻人,和当初的我们……越来越不一样。”
“‘火之意志’到底是什么,木叶该有着怎样的未来,和平如何实现,这些我们当初可以直接讨论一整天。但是现在的新一代……也会好好讨论,但是没有我们当初那样的热情了。”
“装作热忱,实为投机的人我见的不少了;不关心这些,想着变成中忍,上忍,然后成家退休的我也见了很多;不过最让我头疼的,是一群……盲目相信和崇拜我的人。”
“他们甚至认为我已经超越了柱间大人和扉间老师,已经站在了忍者的顶点。以前称呼我为博士,现在更是私下称我为……‘忍者之神’。”
“柱间大人要是知道,应该会哈哈大笑一笑了之;扉间老师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可能就会调笑我一句,‘你出息了啊,猴子’。但是……”
“先不管他们是因为出生年代的关系,并没有见过柱间大人的强大而产生了误判,还是……别有用心。”
“不说实力,功绩上,我担得起吗?他们两位交给我身上的重任,我做到了哪些,达到了多少?我真的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吗?”
“这个问题我感觉我已经回答不了了。”
猿飞日斩无奈,但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重新又抛了一杆。
“今天找你,一开始确实和你想得一样。但是,我忽然才发现,年纪大了,反而没有你这个年轻人看得明白。”
“如果我是真的为了木叶的未来,那么,我就应该让我们这一辈的分歧与问题,在我们之中解决。”
“如果我控制不好,那会是一场不见血的灾祸。而且到后面,我真的能说清,我是真的在为木叶而如此,还是在为了我自己?”
“我,还有我们这一代人,到底做成了什么,有没有走错路,真正有资格发言的,是继承了我们留下的东西,继续走下去的后来人。”
“我们要做的,不是把你们拉入我们的迷茫、分歧与争斗中。如何给你们的未来不添堵,才是我们上一代人的任务。”
“不是吗,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