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舞动的挂衣
墙角处,公羊和左南两人带着死面面具靠在一起,不时的发出嗡嗡声。
“再等会,等头儿说完了,我就给你们摘下。”
晏时九让胡川用符绳把二人绑了起来,省得一人一句,废话连篇。
“邵狱,你的意思是,从你醒了之后,就会时不时的看到灰房前的那些?”
没了那两斗嘴的打扰,邵先雪完完整整的讲述了醒来之后的事情。
不像晏时九还有掌剑、公羊等人的关心,邵先雪被带回鸦双府后,就被独自安排到了平日审视犯人的牢狱。身边的姐妹也不知道被安排在了哪里。
醒来后没多久,她就感觉到了身上的怪异,眨眼间会看到一些恐怖的东西,然而在她困惑的时候接到了上面的传唤,顶着眼中的诡异,一五一十的解答灰房前发生的事情,却不敢上报醒来后她看到的那些。
鸦双府等级森严,其中的狱吏不像云墨府的官吏,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狱吏很少出现在牢狱以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牢狱中审视外族。
狱吏的挑选极为严格,不仅要有天赋,还需要背景“一清二白”。
不是幼年丧父丧母,就是天生的孤儿,所以里面的人大多不讲情面,只讲手段。而邵先雪和她的姐妹就属于狱吏的最佳选项。
在白城,想要登高加爵,最好的选择就是鸦双府和太康院,前者靠自己,后者靠氏族。
一个绝对的公平,只要有实力,没人能阻止你的步伐。
一个绝对的不公平,即使有实力,也要看背后的氏族是否能支撑起以后的位置。
今日邵先雪被临时调派到初瑞苑,盯梢另一起案件,谁曾想被卷入了念客轻的事件中。
可能是一起面对过星夜或者此刻有求于人,邵先雪在跟晏时九讲话时没有之前那般冷落。
晏时九沉思片刻,“那你到工房后,还有没有再看到过那些?”
一旁的叶岁和万十五瞬间打起了精神,凑了上去。
邵先雪不敢抬头,“你说话之前,我眼前刚刚又有一瞬的黑暗闪过。”
万十五拄着拐杖后腿了两步,左看看右看看。
“刚刚还有吗?”晏时九佯装镇定,心脏却凉了半截。
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刚刚还在支支吾吾的两人也没了声响。
邵先雪是想来求证,看看晏时九有没有存在跟她一样的“病症”。
恐惧压过了理智,刚刚公羊的玩笑话,扎在邵先雪的心里。她心中清楚,可能只有她一人能看到这些。
“邵狱,那骨面皮?”
邵先雪知道晏时九想说什么,她也觉得是那张堆满腐肉碎骨的身体和凸起的骨面皮,好像给自己身体内注入了什么,那道闪烁着和暗夜星光一般的印记,当时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只是,她心中害怕,她历经万般劫难,才得到了三颗正气丸,因审案有功,得到了融合卫气的功法,达到了护身境。
她不想再回到城外的求得观,回到那个任人宰割的“原始部落”,拼劲了全力,得罪了众多,好不容易就要登上天路了,难道就因为这些类似“幻觉”的黑暗,再次跌入凡间?
可她发现,这些黑暗闪过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眨眼间,顷刻间,到现在能持续几个呼吸,如此一来,明日日出之后必会出现端倪得到城主的裁决。
白日裁决!
此生再无登上天路的机会了。
“邵狱,此忙我可能帮不了你,不过,我劝你还是尽快处理。”
邵先雪点了点头,毅然决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几天的奔波,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时禁已过,邵先雪不可能走了,只能和几人将就一夜。
几人躺下还没多久,十七区的工房内响起了胡川和公羊的鼻鼾声,时大时小,旋绕在房梁上,扰的邵先雪辗转反侧。
晏时九听着后背传出的响动和阵阵香气,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分床前,公羊和左南两人被晏时九取回绑在身上的符绳后,一脸的幽怨,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头儿见色忘义,随后又各自以成婚为由,两人挤到了一张床上。
叶岁则拉着胡川早早的占上另一张床,尤其是胡川直接耍起赖,反正就是不想睡地铺。
万十五倒是无妨,只是他抢先占据了地铺的一边,然后把拐杖放到了自己身旁,明确表示自己腿脚不方便。
邵先雪是女子,本来想着给人家一张床,可这个无赖竟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气的晏时九破口大骂几人混账。
邵先雪倒是没有计较,想着在椅子上坐到明日太阳升起,却不知怎么的又躺倒了地铺的另一侧。
这下好了,晏时九被夹在中间。
可能是昏迷了一下午,亦或是文主跟他下的赌注,再或是身后的香气,晏时九一点困意也没有。想着明日一定要再去一趟御斋坊询问一下那四眼掌柜,念夫人当日到底有没有触碰银制品。
还要去一趟城战司,青马氏族肯定见多识广,询问下有没有和银子相互排斥的氏族。
还有伍医师,万十五的事情,一定要多送几坛“曲来香”。
想着想着,困意终于上来了。
屋外天空还升在最高处,僻静的小巷中刮起了风,雨滴又把积云攒了起来,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却乌云密布。
窗棂轻微的晃动,刚入睡的晏时九感觉到暴雨前凉风丝丝流入脖颈,打了个冷颤。
正当他起身想要关窗户的时候,背后突然有根手指点了他一下。
“轻一点,慢一点。”背后传来邵先雪轻微的颤抖声。
晏时九瞬时警惕了起来,没有再继续起身的动作。
“床上?床上!”
听着警告声,晏时九佯装睡觉时的侧身扭动,脸朝向了邵先雪的方向,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嘶..”
晏时九又快速的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在邵先雪看来,他脸上的肉慢慢的挤在了一起。
要不是见识过那东西的恐怖,晏时九绝对不会还继续躺在地铺上。
溃烂的皮肤,蠕动的裂口,白色碎骨磨成的粉末在上面闪着寒光。一张新式骨面皮从公羊的背后爬出,已经爬到了屋顶,正在一动不动的看着“熟睡”的晏时九。
晏时九只是扫了一眼,看样子应该是个男的,但绝对不是念客轻。
“要不要动手?”颤抖的声音在晏时九的脑中响起,那是邵先雪的传音。有三道地孕之力后才能习得的术法。
晏时九左眼皮慢慢抬起,首先看到的是邵先雪发颤的身体,她被“念客轻”吓怕了,此时能鼓起勇气给晏时九传音就已经很不错了。
“先稳住邵先雪!”晏时九把手很自然的搭在了邵先雪冰凉的手上,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身体慢慢停止抖动。
晏时九还不会传音,刚刚眼角瞥到了房梁上骨面皮的位置,下意识的给邵先雪使了一个眼色。
邵先雪瞬间领会,接着传音道,“我数三下,数到一我们就动手。”
晏时九轻微的眨了眨眼睛。
“三!”
开始数数时,两人都眯起了眼睛,要准备动手了。
“二!”
邵先雪发狠的声音到了晏时九的脑海中。
“不对啊?”念出二的同时晏时九心中发出了疑问,邵先雪的双手明明都放在胸前...
就在他睁全了眼睛后,看到了邵先雪的背后同样背着一张骨面皮!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晏时九猛地从地上跳起,骂骂咧咧的指着邵先雪的后背。
邵先雪还没喊道一,就被一幕搞得有些昏头,但看到晏时九站起来了,她也只能跟着跳起,运气集于手中。
可这么大的动静却完全没有使熟睡的几人惊醒过来。
“小心!”邵先雪看着悬在房梁上的骨面皮像一件舞动的挂衣袭向晏时九,一道冰锥随手射向了人皮,但却没有起到丝毫影响。
被抽空血肉的手掌轻飘飘的触碰到了晏时九的脑袋上,发出强大的撞击声。
“你才要小心呢。”昏迷之前,晏时九看向邵先雪背后的另一张骨面皮正在冲他微笑。
那好像是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