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夫人一连三胎都是女儿，重男轻女的楼家主就起了歪心思。

    他在外欠下许多风流债，都被强势的楼夫人驱散了。唯独楼老板的母亲，怀胎六月的时候找上楼家，偏说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楼家主信以为真，说什么都要保下这个女人，楼夫人被他气得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结果四个月后，医生从手术室抱出来的却是个女儿。

    楼家主勃然大怒，不再管这对母女。在有心人的针对下，这对母女的生活也不好过。

    母亲进了舞厅夜总会，女儿继承了亲生父亲的经商天赋，后来买下舞厅，成为了楼老板。

    元碧含听得一阵唏嘘，想起曾见过的楼大姐巾帼风范，楼二姐腹有诗书，明明都不弱于男子。只觉得封建残留思想害人不浅。

    也怪不得楼二姐听到皇后舞厅时，表情那么奇怪，原来其中有这样的原委。

    张青云捏捏她的手，话里多了几分心虚：

    “你知道，楼老板当初为什么要让你跟我回来吗？”

    元碧含抽出手，反而握住张青云满是厚茧的大手。

    “为什么？”

    张青云解释道，那是楼家和他尚未开始合作。楼家先抛来了橄榄枝，但他这边还没给出准确答复。

    楼家主见他还在观望，就向楼老板施压，让楼老板送张青云几个女人。人情世故嘛，人玩得开心了，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下来。

    楼老板一开始没同意，后来估计是挺不下去了，又不忍心把与自己相处多年的姐妹们送入虎口，所以才在街上随便捡了个人，包装一番，送给张青云。

    张青云小心翼翼地看着元碧含，怕她生气，又忙表忠心：

    “你是我接受的第一个女人。”

    元碧含倒是心平气和，没因为这件事觉得恼怒。

    因为张青云的确对她不错，平日相处也没有折辱她，反而送她上学，还在危机前保护她。

    她也算是误打误撞，遇见良缘。

    某日，张青云突然亲自来接她放学，送带她去买了件颇为华丽的衣裙，又置办了首饰。

    元碧含一头雾水，经张青云解释，才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出席晚宴。

    张堂弟与裴小姐之子的百日宴。

    听到裴小姐的名字，元碧含不免心里有些别扭。毕竟如果没有张堂弟，裴小姐此刻恐怕已经是张青云的妻子了。

    张青云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安抚道：“实际上裴小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堂弟，我也对裴小姐无意。”

    “当年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也是回国之后才知道有婚约这件事，又正好碰上裴小姐来找我说情。”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解除了婚约。

    这场百日宴上，名流云集。毕竟是裴家与张家的联姻，没有谁会不想来露个面，搭个关系。

    张青云和元碧含一进宴会厅，就有不少人凑上来，与张青云搭话的同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元碧含。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又强迫自己装出端庄有礼的样子，不想给张青云丢脸。

    倒是张青云体谅她，安慰她只要再见见主人，他们就直接离开。

    元碧含又一次见到了裴小姐。与之前一次见面有些许不同，她的脸上带了疲倦之色，但更多的是母性的柔和光彩。

    张堂弟一如既往地护在她身边，满心满眼都是裴小姐。

    元碧含发自内心地羡慕他们这种感情，挽住张青云的手臂也不自觉地缩紧。

    几人寒暄几句，裴小姐好奇地问起元碧含。

    张青云低头看着元碧含秀气的侧脸，柔声道：

    “这位，是我正在追求的女士。”

    元碧含被他的话弄得不好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瞪了一眼张青云。

    裴小姐会心一笑，朝张青云挤眉弄眼：“没想到堂堂张大帅，也会有放低姿态追求别人的一天。”

    “不过她看上去就还是个学生，张青云你可真是老牛吃嫩草啊。”

    张青云听到此前一直被自己故意忽略的年纪问题被人直接提到明面上，满头黑线，咬牙切齿地对张堂弟说：

    “管好你妻子。”

    张堂弟虽然心里也认同自家媳妇说的话，但看张青云这么在意的样子，出来打了个圆场，此事算是揭过。

    返程时，张青云的心情就不如来时这么轻松了。

    他想，元碧含现在年纪的确不大，此前一直颠沛流离，说不定她以为的爱只是依赖。以后见到优秀的同龄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心意，离他而去，怎么办？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手上覆上一双柔软的手，张青云向元碧含看去，只见她侧过头，带着羞意冲他甜甜地笑。

    好像春柳拂过湖面，激起涟漪阵阵。

    算了，即使以后她想离开，自己也会洒脱放手，不愿她受委屈。

    之后的日子一直很安稳，可元碧含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似乎看到了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楼二姐突然邀她去楼府，元碧含惴惴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老师牺牲了？！”

    元碧含一惊，差点没控制住声音叫出来。

    楼二姐面带悲痛，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不像元碧含之前见到的人。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已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嗯，刚得知的消息。我们的部队中了敌人埋伏。”

    元碧含呆滞在原地，回忆起那位文质彬彬的老师，感受到一阵个人在命运洪流前的无力。

    楼二姐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怀抱着一本古典文学选，闭上双眼，面上尽是痛苦。

    元碧含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不单像是失去了战友，反而像失去了……

    爱人。

    元碧含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减轻这位年轻女子的悲伤，只能空空地安慰一句：

    “王老师如果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楼二姐长发披散在身后，几乎是想将自己包裹起来，吐出一句：

    “嗯。”

    接着，她好像得到了什么力量，抬头看向高墙外的晚霞。

    “我会继续他未尽的事业，替他看到将来和平的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