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碧含揉揉因饥饿而疼到抽搐的胃，蹲在路边，双手环抱着自己，抬起头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脑袋里一阵阵眩晕，叹了口气。

    她如果在找不到做工的地方，只怕是在见到任务对象之前就先饿死了。

    可是人家看元碧含一个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而且面黄肌瘦，活像个芦柴棒，根本没人愿意用她。

    此时一辆小轿车在元碧含前停下，她强忍着不适站起来，想给车上下来的人让个路。

    “你叫什么名字？”

    细长的手指指向元碧含的方向，穿着大红色牡丹旗袍的美艳女人微微启口，语气里透出几分慵懒。

    这个女人，江湖人称楼老板，是皇后舞厅的老板娘。正办完了事情回舞厅，透过车窗看到一张沾染泥灰却难掩五官清纯的小脸，动了心思。

    站在装潢华丽的室内，元碧含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身上面料丝滑的新衣服，瞥见镜子里清丽秀气的女孩，心下对楼老板带自己回舞厅的目的有了隐隐猜测。

    “以前服侍过别人吗？”

    果不其然，叼着女士香烟的楼老板上下打量着洗漱干净的元碧含，直白地问道。

    元碧含一听这话，脸色白了三分，双手不自觉抓起衣服布料，埋下头，细声回道：

    “没……没有。”

    楼老板眼里露出几分满意，挥挥手让管事的带元碧含下去，吸一口烟，眼睛舒爽地眯起。

    也不知道张大帅会不会喜欢她送的这份礼物呢。

    接下来的三个月，元碧含一直在皇后舞厅里接受各种各样的课程培训。

    元碧含本来以为她会被逼着以色待人，结果在舞厅里待了三个月，发现这里的女人似乎没有被强迫的意思。

    “楼老板对我们可好啦，据说她以前也是贫苦人家出身，自然不会太为难咱们。”

    听了同在舞厅的解释，元碧含压下心底的不安，却仍疑虑楼老板之前问她的那句话。

    比起前段时间的逃难生活，这三个月的生活简直是天上人间，吃穿不愁，元碧含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肉，看上去更加俏丽美貌。

    楼老板笼统就见过她两三次，虽然没限制她的自由，但也从没让她在对外营业的舞厅里露过面，一直养在后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元碧含的错觉，她总觉得楼老板对她的态度比其他人更冷淡。而其他舞女一提起楼老板，总是眼里放光，似乎楼老板是什么大善人。

    三个月后，元碧含又见到了楼老板，那人抛下一件月牙白旗袍叫她换上，全程没和元碧含对视一眼。

    元碧含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穿上旗袍。这衣服是之前楼老板让裁缝帮她定制的，很贴合元碧含的身体，勾勒出瘦而有味的身躯。

    楼老板又让人帮她梳妆打扮，略施粉黛，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盘在脑后，额前留下几缕碎发。

    看上去不像舞女，倒像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元碧含规规矩矩跟在楼老板身后，脚上的皮鞋小高跟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等会进去后，脑子聪明点，别得罪了人。”

    楼老板带她进了舞厅的二楼包厢，这里算是舞厅的贵宾席位，视角好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扰。而能点包厢的人一般非富即贵，不敢说全华国，至少在尚城能够翻手为云覆手雨。

    元碧含没敢抬头看包厢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楼老板指示她坐到一个男人身边，元碧含踩着步子走过去，只觉得四五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包厢里的人都是一副军人装扮，谈的话题不外乎钱、权、女人，另有几位舞女作伴，也没顾及有外人在场，话里话外透出一股子军痞气息。

    楼老板已经离开，元碧含反而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楼老板也勉强算是救她一命，又养了她三个月，就当做报恩吧。

    身边的男人手里端着酒杯，硬汉长相，却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元碧含感觉到男人在她坐过来时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身子，像是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他。元碧含更加不敢说话，埋着头装鸵鸟。

    男人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这张柔美秀气的侧脸，看出元碧含的不自在，开口问道：

    “几岁了？”

    “过了二十三号，就十八了。”

    男人啧一声，嘀咕着居然还没成年，又问她名字，还问元碧含知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元碧含脸颊上浮起红霞，眼神闪烁，咬咬唇答道：

    “陪您开心。”

    男人像是被她取悦，豪气地大笑几声，咽下一口酒，靠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斜着眼看她。

    “那你知道怎么做吗？”

    元碧含摸不准男人的意思，思虑几秒，起身倒了一杯酒，对上男人好奇的目光，隔空对着男人手里的酒杯一敬。

    难闻的酒气窜入鼻腔，元碧含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定了定神，一仰头就想强忍着恶心喝下去，酒杯还没碰到唇沿却被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捏住她的酒杯，无视元碧含疑惑的神情，夺过来放到桌上。

    “不会喝酒就别喝了。”

    元碧含不确定眼前人有没有生气，但能感觉到他没什么恶意，便放下心来，猜想自己的表现是过关的。

    后来男人没再和她说话，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和朋友聊着天。

    别人都称呼男人为张大帅。元碧含在逃难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

    大帅本名张青云，掌握了尚城绝大部分的军队，手段狠辣，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三年前洋人靠着洋枪铁骑进犯，他用铁血手段保卫了尚城的和平，也从此确立了自己在尚城的地位。

    酒过三巡，在场的男人们都喝得醉醺醺的。

    张青云稍微好些，但眼里也蒙上几分醉意，嫌热地解开军装最上边的扣子，行事不拘小节。

    此时楼老板走进来，一副笑脸迎人，显出八面玲珑。她招呼着人送几位军官回家，给元碧含递了个眼色。

    元碧含接收到楼老板的意思，扶起喝醉的张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