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清早，魏军守卫换班。

    “这两天打的倒比前几天轻松多了。”弓箭手说道。

    “那只是我们这边，我听说西边还是在大战。”长枪兵走到西门前，准备上城墙。

    “确实，也不知道东边来的敌军好像打了一仗就软了一样，不敢来碰我们这个钉子。”

    二卒准备跨上阶梯时，突然感觉一丝不对劲。

    脚下的地好像在动……

    “怎么回事？”长枪兵回到刚刚的地方，想感觉出什么东西来。

    “这不太正常……”

    “难道地下有东西？”

    “可能是敌军在挖地道。快，快去井里听一听！”

    陈仓一口深井中放了一口薄缸，缸口蒙着一层牛皮。

    开凿地道的声响在地下传播速度快，声波衰减小，容易与缸产生共鸣。所以可以依据这个水缸来监测地下的敌军。

    只不过，原本负责监听的士卒某一日临时被调去守城墙，就再也没回来过。陈仓被困已久，城中混乱，也没有人在意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地方。

    二人还没到井边，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

    西门处，数支长枪破土而出。

    二卒眼睁睁看着一群又一群全副武装的汉军从地下钻出来……

    ……

    “打了这么久还是没打下陈仓，今天我要自己去！谁都别来拦我。”刘备执意要亲自攻城。

    众将劝阻不了，阻拦不过，只好都紧跟在汉中王旁边守护。

    只是今天魏军防守格外的松懈，只有稀稀拉拉几支箭矢。

    刘备登上云梯，带着赵云、魏延、张翼直接爬上城墙。

    他跳到一名魏军小卒身前，同时挥剑劈下，把那人剁倒在地。

    “看吧！我还没老！还能杀敌！”刘备自信地说。

    身旁几将再击杀几个魏军后，发现城墙上都是自己人。

    “这也太轻松了。我就说让我亲自攻城一定行！当初都是谁在拦我的？”刘备笑道。

    “大王，天子方才已从东侧挖地道攻陷陈仓。”跑来一卒汇报道。

    怪不得攻得这么轻松，连守军都不见几个，原来这里已经被打下了……

    “走吧，我们去见天子。”

    刘备带众将下城墙，迎面正撞见刘协向西而来。

    “陛下，臣来迟了。没想到今日还能相会……”刘备立即下马行礼。

    “上一次相会还是……”

    “我记得！是在许昌，衣带诏！陛下我还没忘！”

    刘备激动地说，又把自己拉回了那久远的回忆中，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在许昌，差点死在曹操手里……

    今天曹丕的雍州凉州被我摁在头上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是啊……衣带诏……许昌。”

    刘协正被一段不太远的回忆敲打。

    上一次与刘备相见……

    好像还是在白门楼吧？

    算了算了，这事可不能跟他说。

    “朕就不卖关子了，长话短说，关中已定，请汉中王与朕一起东征，消灭篡贼曹丕。”刘协伸出手，盯着刘备。

    可此时，刘备却迟疑了。

    他曾经承诺过打完雍、凉就去讨伐吴狗孙权，为关羽报仇雪恨。

    但现在刘协邀请他继续东进……

    魏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下来的，他这一去……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

    什么时候才能扫平江东鼠辈……

    即便刚刚在城墙上还在吹嘘，刘备也承认他确实老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说不定还没抓到曹丕，就要被阎王叫到下面去陪曹操煮酒论英雄。

    而碧眼儿孙权还能继续蹦跶几十年……

    何况，在成都的时候可是对着三弟张飞下的承诺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二弟，不能再让最后的兄弟寒了心！

    他仿佛看见，张飞拄着丈八蛇矛对他说“大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只要我刘备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灭了孙贼！

    可我这口气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啊，不然我将死不瞑目！

    但是……

    我也说过要匡扶汉室，我也说过要消灭乱贼。

    如果没有我的协助，天子仍然势孤力单，他要独自面对剩下的魏国。

    那我分兵一半给天子，一半去伐吴怎样？

    不行。

    我本来兵就不多，孙权也没有那么好打。

    再分走这些主力部队，灭吴狗就变难了。

    我该怎么选？当初在成都已经选过一次。现在在陈仓，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又跑来找我。

    “皇叔怎么不说话？”刘协刚才邀请完没人应答，空气陷入寂静，感觉有点尴尬。

    “这……陛下，我……”

    “汉中王是不愿意吗？”

    “不是……哦，有了！”

    刘备急中生智，说道：“臣非不愿东征，只是现在想先去攻上庸。陛下你知道，这上庸孟达，反复无常，不但在云长危急时不给援军，还举上庸叛汉降魏。臣恨此人久矣，欲先破上庸斩此贼。更重要的是，攻下上庸后，我可以进军宛城，取南阳；陛下从长安洛阳向东一路推进，臣可从宛城东取兖、豫，南取襄樊。两路大军齐进，曹丕必忙于应对。若是魏国敢起大军反扑，我能迅速与陛下合兵一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打上庸，跟当初说只打雍、凉一样，只是一个折中、拖延、逃避的方法。

    取了上庸，既可以向东打曹丕，也可以南下找张飞一起伐吴。

    至于到底选哪个……等灭了孟达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皇叔就去吧。日后一定要在关东再次相见！”听见刘备说出这么大一段话，刘协不好再劝。

    至少西边已经安定，可以专心向东找曹丕算账了。

    “战事紧急，朕就先回长安准备了。”

    刘备带众将再拜。

    刘协调转马头，向东而去。

    不久，众人各自散开。

    刘协心中还是有点落寞。

    即便看起来刘备的计划还不错，只是……到了那边，真的能相互接应吗？

    “陛下，这是魏军守将。”两士卒押送一人前来。

    “报上名来。”刘协漫不经心地问道。

    “天水姜维。”

    姜维？刘协突然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败将。

    “把他一起带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