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过雨晓光浮，初看江南第一州。

    这是苏辙形容江宁府的诗句，可惜现在的苏辙可能无缘江宁府了。

    江南东路丝绢产量仅次于两浙路，而作为江南东路首府的江宁府集产、销、货运一条龙服务。

    可想而知江宁府的经济实力在大宋是排得上名次的。

    深秋的秦淮河畔，府城的南门附近，有一家“清溪阁”的酒楼。

    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一位来自东京的汉子，手中举着酒碗时不时喝上一口，但眼神一直望着对面街道。

    突然，对面街道一巷口转出俩人，急匆匆朝酒楼赶来。

    这名汉子这才放松警惕，朝伙计大声喊道：“人到了，上酒菜吧！”

    “杜哥！没想到南方也这么冷啊！”上楼就笑着打招呼的是刚到不久的皇城司暗探童宝生。

    跟随的另一人是开封府捕快刘德，杜哥便是赵顼派往江南东路监察御史陈襄的跟随暗探杜宇。

    “这里还不算南方，有机会你去广州瞧瞧！现在那里恐怕还穿着单衣呢！”杜宇笑着回复。

    “饿死了！先吃上两口再说。”童宝生扒拉着盐水鸭就着米饭狼吞虎咽，刘德尴尬地笑笑也端起碗筷吃起来。

    ……

    “查不到吧？”杜宇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

    “是啊！整个街坊像是有默契一样，对外人很是排斥！”刘德嘟囔着。

    “杜哥，这个街坊很可疑，来往人员好像都是北方来的，很多人说话都是开封口音！”童宝生刻意降低了声音。

    杜宇一脸不屑地说：“陈大人和我早就发现了，一直在探查，具体情况不能跟你们说，要不是你们是司使大人派来找我，我都不会搭理你们。”

    “知道啦！杜哥仗义的名声远播，都属同一个衙司，哪有不帮忙的道理。”童宝生笑嘻嘻地求助道。

    “说个大体吧，那街坊叫枫桥坊，算是江宁府城数一数二的金贵地段，原先是本地富商集居之地。”

    “从仁宗朝开始，陆续有外地人在此置业，多是妇人带子女居住在此，最多跟随一些老仆。”

    “在此地并未有从事任何买卖，对外说是为小孩去茅山书院读书方便。”

    “因此多年来，整个街坊就被外地人全部购买并占据。”

    刘德突然说：“官府不查吗？”

    “查什么？都是正常购买，又少不缴纳契税之类的，在这里也安分守己。”杜宇鄙夷地看了一眼。

    童宝生正色道：“问题就在这里，江宁府虽然比不上开封府，但在这里置业和生活，花费也不低，那钱从何来？”

    “那就不知道，我们也查探出一些人的根基，但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其它就不说了。”杜宇像是要结束话题。

    “好哥哥，教教小弟方法总行吧！”童宝生恢复讨好的样子。

    “被你们皇城司缠上就是麻烦！”杜宇开起玩笑。

    “我们！我们皇城司！”童宝生纠正道。

    “再等等！我约了个人，介绍你们认识，以后找他别找我了。”杜宇笑着说道。

    ……

    半个时辰之后，只见一年轻后生战战兢兢走上二楼，低头哈腰朝三人走过来。

    “杜哥，唤小的过来有什么事吗？”说的是东京腔。

    “坐下说吧！”杜宇不怎么客气，童宝生从其手腕和脖子处发现，这就是一典型的东京花胳膊。

    “小的不敢，杜哥有事请吩咐！”耀武扬威的花胳膊见了官差就像老鼠见了猫。

    “废什么话，坐下喝点酒水，我这俩位兄弟要你帮忙在枫桥坊找个人。”杜宇指了指预先放置好的酒碗。

    “行啦！我一定尽力！”边坐边说，望向童宝生和刘德。

    童宝生怀疑地问道：“杜哥，他也是开封人，怎么在此地找人呢？”

    “你们要找的人，还只有他们才能找到，小子，你跟他们解释吧，我说不出口。”杜宇端起酒杯就将自己置身事外。

    “杜哥谬赞了！”花胳膊点头哈腰完毕，朝着童宝生问道：“来找枫桥坊的妇人吧？包在我身上。”

    于是花胳膊便娓娓道来，原来枫桥坊兴盛起来后，里面几乎都是富婆居住，也不知道哪个东京人来到此处，勾引上里面的妇人，还能轻易获到大量的赏赐。

    于是东京城里小范围透露此消息，这么多年来，好吃懒做，穷困潦倒的花胳膊们就大批轮番来到江宁城。

    全部围着枫桥坊打转，据统计，目前靠着枫桥坊养着的花胳膊少说也有五十余人。

    童、刘俩人举着酒碗目瞪口呆，自己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挣个辛苦钱！

    这狗日的又啥还啥的！活得真精彩，你看那一身打扮，没有十贯钱搞不定。

    刘德看了一眼童宝生和花胳膊，心里想道：“我这长相就算了，童宝生还是有希望的。”

    看着刘德朝自己神秘的笑容，童宝生一巴掌拍向其后颈。

    “想什么呢？说正事！”

    刘德尴尬地笑笑，往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花胳膊，一边介绍着基本情况。

    花胳膊双手接过，只看一眼便放置桌上，等刘德唠叨完毕，立刻说道：“三十多岁！只要在枫桥坊，三天后在此给你们答复。”说完就准备告辞离去。

    “唉！把这张画像带上，以免忘记了！”刘德好心提示道。

    “不用，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了。”花胳膊笑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转头准备向杜宇道别。

    杜宇挥挥手：“滚吧！”说完还丢给他一把铜钱。

    花胳膊双手接住笑嘻嘻地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童、刘俩人。

    ……

    江宁府转运司府衙旁的客栈中，杜宇正向陈襄汇报今天的事宜。

    “你是说他们俩前来找人是你们司使大人直接下令的？”陈襄抚须问道。

    “是的，陈大人，直接过来，指名道姓直接查探，据说是开封府总捕头熊兵已经和离的妻室。”杜宇恭敬地回复。

    陈襄用手轻敲着桌子，思考片刻问道：“你之前查探到，枫桥坊里主要是勋贵官员富商的妻室、妾室，还有失宠的外室。现在能确定背后之人的有多少？”

    杜宇随手掏出记录细数着道：“查探清楚的合计二十八户，开封府十二户，河北路十六户。还有两百余户暂时查探不出底细，需要时间安排，轻易行动又担心打草惊蛇。”

    “因为没有证据，虽然御史可风闻奏事，但涉及人员过多，原本是只将探查情况直接交由陛下，再作逐一处理。现在看来因其它案件可能会全部暴露。”陈襄陷入两难。

    “陈大人，可否由卑职去信司使大人，告知这里的详细情况，再请司使大人定夺？”杜宇是担心皇城司不知情，贸然行动。

    “无妨！你不是说他们只来俩人吗？也只是探查而已！看好他们，不要误了大事！”陈襄直接下令。

    “是！卑职即刻去叮嘱他们。”

    “把你的记录先给我，我连夜书写札子给陛下，明日你安排发出。”

    ……

    枫桥坊某处宅院的后室，昏暗的灯光在帷帐上映射出颠鸾倒凤的阴影，刻意压低的呻吟，给花胳膊带来无限的动力。

    子时将近，窗外秋雨绵绵，女子趴在花胳膊的胸膛，一手在刮擦着肩部的纹身。

    “我要你打听的那妇人有消息吗？”

    “啪！”花胳膊肩膀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嗷！”刚刚叫出声，又被女子慌乱地按住了嘴巴，气得花胳膊腾出左手，重重地朝女子抓挠一番。

    女子顿时慌乱躲避，掀开的被褥掉落床下，一时风光无限！

    “好啦！那破落户也值得你来问，听说她以前夫家就是个小小捕快！”

    “她住哪里？”

    “老实说找她作甚？”

    “我一兄弟被她骗了，找她收钱去。”花胳膊随便找了个借口。

    “就住后面第三个巷子的第几栋去啦？你瞧我这记性！”女子妩媚地眨巴着眼睛望向花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