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什么机密事情，不过裴大人应该不感兴趣吧……”黄天赐道。

    “来，坐下来说。”裴豫招呼几人坐到桌子前来。

    他还是对黄天赐有些不放心，怕他对许大昌使什么坏。

    几人倒都凑过来了，不过谁都不敢坐下。

    “是这样，师父要我去查一查……最近长安城里有没有巫蛊邪术害人的事，我听家奴说，城南敦义坊里有个鬼市，最近有人在卖符咒，说能让仇人遭殃受伤……我就叫上几个同僚，还有大昌，打算今晚去鬼市逛逛，看看那个卖符咒的到底是谁，是骗子还是……确有其事。”黄天赐道。

    裴豫一惊，心道又是敦义坊。

    这个虚元道人为何让黄天赐去查什么巫蛊邪术？

    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不是凑巧了么，自己正想找人去查查皇甫陵到底是否如他所说，在敦义坊里丢了行李。

    不管虚元道人出于何种目的要派黄天赐去敦义坊里查什么卖符咒的，反正他们要去敦义坊，正好让他们顺便去那个什么于嬷嬷开的客店里问问。

    “那你为何要非要带大昌一起去？你们几个去人手不够么？”裴豫道。

    “小许他……跑得快嘛，听说鬼市上乌漆八黑的，要是我们发觉这个卖符咒有问题，不能让他跑了。”跟着来的一个问事道。

    “嗯……想得周到。”裴豫点点头，对许大昌道：“大昌，你今晚回家有要紧事么？”

    “裴大人，小人回家没什么事，不过我要是不回家，我父母不知道，会着急的！”许大昌道。

    “你放心，我派家奴去你家送信！”黄天赐道。

    裴豫笑笑，心道黄天赐这么着急，看来他非常看重师父虚元道人交给的任务。

    “我搞不懂，为何非要我跟着一起去……”许大昌撇撇嘴道，“我今晚不回家，明天许大姐的柴还没着落呢！”

    “这个你放心，黄公子家里有的是柴，明日让他派人送两担来就是了。”裴豫道。

    “对，对，大昌，不就是两担柴吗？饿哦叫人送两车来！”黄天赐豪气地道。

    见裴豫都表明要他去，许大昌无可奈何道：“那，黄公子你赶快派人去我家送信吧！”

    “好，大家先跟我回家换身衣服，咱们穿着这身去，怕是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黄天赐兴致勃勃道。

    “你们等一下。”裴豫叫住两人。

    “裴大人还有什么事？”黄天赐道。

    “大理寺恰巧也有一件案子，也要到敦义坊里去查问。我想着，你们既然今夜要去探鬼市，就顺便问一问吧。”裴豫道。

    “裴大人，是什么事？要抓人回去吗？”黄天赐疑惑道。

    “是这样……”

    裴豫交代他们去于嬷嬷的客店里找人问问，是不是有一个叫皇甫陵的书生前几日在她家住过，是不是丢了行李。

    黄天赐几人见事情简单，一口应下。

    “嗯……还有，我知道尚药局有个医师，叫柳文君的，和一个姓宋的医师，也在敦义坊里乔装改扮，似乎在做一件隐秘的事，你们若是被认出来了，不用惊慌，就悄悄说是我派你们去的就行。”裴豫道。

    “尚药局？乔装改扮？尚药局的人在那里能做什么？”另一个问事有些见识，奇怪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们见机行事，最好不被他们认出来……不过我看那个柳文君十分聪慧，你们要是被她看到了，身份怕是瞒不住……”裴豫想到柳文君古灵精怪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有些慌。

    “裴大人放心吧！”几个问事拍着胸口道。

    “好，你们记得带上些隐蔽的棍棒兵器，小心一些！去吧！”裴豫道。

    几个问事向裴豫行礼告别，簇拥着许大昌，往坊里黄天赐家走了。

    裴豫了结一桩心事，也轻松了许多，盘算着明日去找沈芸娘问问皇甫陵的事，看他说的是否是实情。

    他几口把面汤喝完，起身叫来许三娘结账，然后往大门走去。

    回到家门口，他看到那只大雁站在门楼上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他回来。

    “你这扁毛畜生啊……是不是被我养出毛病了？”裴豫自言自语道。

    他去打猎很少空手而归，吴彦见了也有些惊讶。

    “老爷，今日兔子都没出洞吗？”吴彦道。

    裴豫听吴彦的话，好像在嘲讽他一样，恼羞成怒，瞪了吴彦一眼，进门往他居住的小院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返回来，问吴彦道：“老吴，你知道长安有个南市么？”

    “南市？老爷，你说的是敦义坊里的鬼市吧？”吴彦道。

    “对，就是鬼市。你去过鬼市么？那里都卖些什么？何时开市？何时闭市？”裴豫道。

    “老爷，你怎么忽然对鬼市有了兴趣？那里卖的除了菜蔬粮食，日常用具，旧衣旧鞋，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老爷你用不到。”吴彦道。

    “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裴豫奇道。

    “稀奇古怪的东西……比方说，卖小犬活鸡的，卖长生不老药的，卖盗墓起出来的古物的，还有些贼人去销赃的……开市么，就是子时之后，一直到天亮。”吴彦道。

    “盗墓，销赃……”裴豫若有所思，转身离开了。

    皇帝派柳文君去敦义坊，难道是冲着长生不老药去的？

    “荒缪……”裴豫笑着自言自语道。

    似乎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明君昏君，似乎都都对长生不老很向往，有找道士进宫炼丹的，有各地搜寻仙药的，有派人出海寻找海外仙山的。

    一个接一个皇帝前赴后继，乐此不疲，不过从始皇帝起，从未见过有哪个皇帝真的找到不死仙药的。

    裴豫回到书房，换了衣服，便去妻子房中探望。

    他原本打算打来野兔，和妻子围炉看雪炖肉消遣，眼下没了兔子，只好作罢。

    不过既然今日是休沐日，那沐浴是一定要的。

    他和妻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命婢女去烧水，吃过饭之后，便让婢女备好浴盆，美美地洗了个澡。

    他慵懒地躺在浴盆里，氤氲的雾气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柳文君和虚元道人都去敦义坊，皇甫陵也在敦义坊里丢了行李，这敦义坊，鬼市，似乎很值得一去呢……”

    裴豫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