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状元郎,谋划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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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帝王心术

    “老令公,你年近花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朝政操劳,朕实在不忍心卿太过劳累。”

    “若卿有信重之人,可举荐与朕,为国解忧。”

    虽然不愿张九龄告老还乡,但李隆基也知晓命数难测,便主动询问张九龄,让其举荐柱国之臣。

    “这,让臣想想。”

    稍有些意外,但张九龄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即便好好休养,也没有几年了,陛下高瞻远瞩,确该如此。

    “臣举荐尚书左丞严浚,其人学识渊博,能力不俗,可堪大用。”

    思索了片刻,张九龄道出了老友的名讳,交往数年,此人品性上佳,能力出众,或可为陛下解忧。

    “严浚,严挺之么?”

    听到这个名字,李隆基倒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此人入仕多年,任职颇广,算是阅历甚深,且政绩不俗,倒是不错的人选,但为人素负气,比张九龄有过之而无不及。

    “卿推举此人,倒也尚且中肯,现下朝中官吏,确实有些青黄不接,年轻人都……”

    虽然不甚满意,但并无优选,李隆基刚欲同意,却突然想起一人,回身望向张尘。

    年轻一代尚未崛起,但张尘算是一个例外,年纪轻轻,便已两谏国策,都以付诸现实,若能安稳推行,皆是利国利民。

    “老令公,朕看你家三郎,可堪大用,若许以中书侍郎,可行否?”

    语出惊人,李隆基也是家中三郎,却一枝独秀,终成一代圣君,此时看着年轻的张尘,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反而颇为亲切。

    “陛下,您……”

    被李隆基的话语惊到,张九龄心中惶恐,究竟是何等恩宠,才让陛下愿意许以中书侍郎之位?

    中书侍郎,乃中书令的左右手,正四品的高官,若加以同平章事,则为宰辅之实。

    微微低下头颅,张尘尽可能的掩饰内心的震惊,自己不足弱冠,便以位列中书舍人,正五品的朝中高官,早已有太多人私下闲言碎语议论,此时若升任中书侍郎,那真是要继任宰辅的前兆了,完全不敢想朝臣会如何议论,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历朝历代,皆是熬资历,积政绩,方能上任高位,放言古今,张尘只想到一人,不足弱冠,实封宰辅,但却结局不明。

    甘罗,秦国左丞相甘茂之孙,拜入吕不韦门下,担任少庶子,曾以十二岁之龄,出使赵国,以其计谋,为秦国得到十数座城池,因此功绩,被秦王拜为上卿,但此后史料不详,不知去向。

    想到这里,张尘额角的汗珠已然渗出,曾有人说甘罗因其才能出众,为吕不韦信重,委以大任,但吕不韦失势后,被同僚弹劾,身死族灭,不得善终,这等前车之鉴,实在让自己颇为心悸。

    “陛下,臣以为不妥,三郎稍且年少,缺乏磨砺,担此重任,必然难以服众,同僚掣肘,自是难以行事。”

    并未直接拒绝,张九龄将事实摆在眼前,若陛下真要拔擢幼子,便需解决朝中老臣的不满,以此劝谏陛下莫行此举。

    “爱卿此言有理,但谁让朕看上的宰辅之才,只有弱冠之龄呢?”

    想起张尘曾言,要成为大唐的商鞅,桑弘羊,李隆基便颇为感慨,没想到此子一年之间,几件大事,皆是妥善处置,而新钱税币之事,若没有其带回的墨丘垣,也完全无法推行,此等功绩,难以估量。

    此时看来,李隆基登基二十余载,第一次感受到了汉武帝的心境。

    就像曾经朝臣上疏武帝,质疑霍去病年少掌兵,颇为不妥。

    汉武帝却言:“用二十岁的统帅,只因朕看上的将军,只有二十岁呢。”

    听闻陛下如此直言,张九龄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但最终仍是再三推辞,让陛下慎重考虑。

    至于张尘,则是神色惶恐,沉默不语。

    此时,以退方为进,不争亦是争。

    唯有沉默缄言,方可保全自身。

    闲叙半晌,李隆基稍作安抚,便借故离去,临行之际,言称回去再行考量,让张九龄安心养病。

    待皇帝陛下离去,张九龄让三郎将自己扶起,张尘方才发现床褥早已被汗水浸湿,忙取来干净的被褥替换。

    “三郎,你认为陛下刚刚所言,有几分出自真心?”

    喝尽碗中苦涩的汤药,张九龄方才缓解内心的波澜,伴君如伴虎,所言不虚。

    “父亲,孩儿以为,或有三成?”

    借以汉武帝用霍去病的典故,予以赞誉自己,张尘多少有些心动,但帝王之心,难以揣摩,幸亏自己纵观古今,有前车之鉴,方才能从头至尾,并未显露一丝野心。

    “三成?为父今天就告诉你,有一成真心,都是对张家的怜悯了。”

    年少有为,何不轻狂,张九龄自然理解三郎的心思,但还是悠悠叹息,这小子还是太嫩了。

    “不过,三郎你身处如此境况,仍能不骄不躁,也算不易。”

    药效渐渐起了,张九龄稍显倦意,平卧在床榻之上,揉了揉眉心。

    “为父倦了,三郎你先出去吧。”

    “是,父亲您好生休养,孩儿去了。”

    拿起药碗离去,张尘刚欲开门,便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叮嘱。

    “三郎,为父这把老骨头,心中自有定数,至少还有几年光阴,你也莫须着急,按部就班的走,定能寻到自己的道。”

    “孩儿谨记!”

    ……

    上阳宫,正殿。

    “敕令,册授尚书左丞严浚为中书侍郎,辅佐中书令张九龄执掌中书省,品秩正四品上。”

    “臣,叩谢陛下圣恩。”

    接过宦官手中的诏旨,看着中书省所制的告身文书,严浚甚是感慨,昨日去张府探访老友之时,便被其暗示自己将受皇帝重用,当时还以为是老友的玩笑之语,不肯相信,怎知今日上朝,便如愿以偿,真是恍若梦幻。

    “委以重任于严卿,便是希望你可以成为国之柱石,莫要辜负了朕的心意。”

    三日的思索,李隆基暂时打消了对张家的猜疑,毕竟张九龄老成持重,恪守礼制,从未有过逾制之举,确为贤相楷模。

    而其子张尘,虽然有些激进,但年少轻狂,也可理解。

    “臣自当鞠躬尽瘁,为大唐社稷死而后已,方能报答陛下的恩情。”

    句句出自肺腑,严浚半生浮沉,今日方至此位,距宰辅只是一步之遥,自是肝脑涂地,不敢忘恩。

    “好,有卿这句话,朕便放心了,这些时日,张令公身体欠佳,中书省的大事,便由严卿主持,若有异议,可寻张令公相商,再行报呈于朕,便可。”

    对于严浚的能力,李隆基倒是并不怀疑,索性将中书省暂交其手,也算放心。

    “谢陛下信重!”

    “好了。你先下去吧。”

    “臣且告退!”

    躬身施以大礼,严浚缓步退出大殿,向中书省的官衙而去。

    “宣,中书舍人张尘入殿。”

    听闻宦官的高喝,张尘正了正衣冠,缓步进入大殿。

    “臣叩见陛下。”

    “免礼,张舍人,朕这几日思来想去,终是有了些眉目。”

    “朕决意,任命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