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样么……”

    倚靠在床榻上的张尘，听完裴耀卿的讲述，久久不能平静，越来越看不透此事背后的真相了。

    “贤侄，你且好好修养，陛下那边，本相自会给尔等上书请功。”

    未曾想到，只是一场清剿私铸贩子的行动，竟然这般跌宕起伏，裴耀卿见张尘暂且无恙，便决定先行离去，毕竟州府那边还有太多杂事需要处理。

    “伯父慢走……”

    目送裴耀卿离去，张尘陷入沉思，想起这次的遭遇，自己险些身死，心中一阵后怕。

    唐军剿灭的二百多面具怪人，在裴云绪的分辨下，寻到了梁轶、恭鹏的尸首，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曾经在洞穴内负责监工的人，其余诸多尸体则是通过县府官员的分辨，大部分都是近一年宣州各县失踪的百姓，只有少部分人完全无法分辨身份。

    来自现代的张尘，本以为巫蛊之术大部分都是子虚乌有，但此次的遭遇，却让自己陷入怀疑，那些被掳掠而来的百姓，就算是被迫无奈，但是为了私铸贩子死拼官军，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莫非，真的有什么巫蛊之术，可以控制人心。”

    心中暗暗思索，张尘虽然知道现代也有一些手段，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的为别人效死，但那都是需要长期反复的洗脑，或许才能达成。

    还有墨玉铜匣内的解药，究竟是何用意，张尘一时间完美摸不到头脑，若是敌方一开始就看破了自己的计谋，早已设好圈套等待自己，为何还要留下能够治疗蛊毒的解药？

    至于那未济卦，亦是让张尘头疼不已，卦象所指更是扑朔迷离，唯一可以确定的应该就是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喏，大哥哥，吃药了！”

    推开房门，小久端着汤药来到张尘的床边，桑禹接过药碗，帮张尘喂药。

    “不麻烦老先生了，我自己来便可，这孩子是您的孙子么？”

    撑起身子靠在床边，张尘接过了药碗，看着身旁乖巧可爱的孩童，微微一笑。

    “小久是个孤儿，老夫云游四方，来到宣州地界，拜访此地医术大家，怎知行至此竹林，恰巧听到婴儿啼哭，心中不忍便收留了这孩子。”

    一晃八年，桑禹也未曾想到，自己闲云野鹤，不受拘泥，竟已在此停滞了八年。

    “怎知这孩子天生聪慧，很小就认得诸多药草，老夫不由得生了惜才之意，也算为自己寻得衣钵传人。”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你说呢，小久？”

    喝完苦涩的汤药，张尘感叹若不是遇见小久，这位曾经见过蛊毒的医家圣手，怎会在此地停留数年？

    “大哥哥，什么是缘分？”

    看着眼前亲切的大哥哥，小久歪着脑袋思考，却还是不懂缘分。

    “哈哈哈，缘分就是这块糯米糕！”

    取出一块糯米糕，桑禹面目慈祥的递给小久。

    “唔，甜甜的！”

    小口小口的啃着糯米糕，小久大眼睛闪闪发光，红扑扑的小脸蛋写满了幸福。

    “哈哈哈，对！是甜的！”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孩童，张尘内心的阴霾瞬间消散，望了望窗外的园林，展望未来。

    ……

    “桑老，您保重，晚辈走了！”

    一晃十五日过去，张尘身体已然恢复差不多，剩下只需按时服药，慢慢调养便好。

    “孩子，以后要多加小心，保住有用之身，方可成栋梁啊！”

    规劝眼前的青年，桑禹明白剑太锋利，则易折。

    “大哥哥，有时间来看小久啊！”

    “好，一言为定！”

    翻身上马，张尘回头看了眼小久和桑禹，道了句珍重，便和裴云绪离开此地。

    “裴县丞，说说吧，现在的宣州府怎么样了？”

    打量着身着青色官袍的裴云绪，张尘颇为期待，不由得调侃道。

    “行了回去再说吧，承张调查使的福得此官职，就别挖苦下官了！”

    连连苦笑，裴云绪懒得和张尘计较。

    不多时，二人来到宣州府，看着案几上两堆一人高的卷宗，张尘目瞪口呆，只得挑重要的翻看。

    这一次几乎剿灭了整个宣州内最大的几个私铸贩子，从其巢穴收缴的铜矿就有大几千斤，至于收缴恶币，清算之下竟有数万缗，数量之多让人瞠目结舌。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数字，张尘头疼不已，这些恶币不能流通，短时间影响不大，但江淮地区，商业经济日渐繁盛，很快便会出现钱荒的问题。

    “对了，开元二十六年，大唐便是在宣、润等州设置钱监，专门监督制造钱币，若是我现在想到一种防伪的办法，阻断恶钱的流通，或许可以缓解货币紧缺的问题。”

    冥思苦想，张尘知道此时推行纸币还不太成熟，首先纸的价值太低，而现代能为纸币所做的防伪技术，现在也几乎无法做到，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翻砂铸钱法，主要是简单迅速，可以提高铸钱的效率，但也导致很难做到防伪，毕竟技艺的本身就不是太复杂，很难避免！”

    绞尽脑汁，张尘也还是毫无办法，无奈的拍了拍身旁的铜匣。

    “对了，这个！”

    看着眼前巧夺天工的墨玉铜匣，张尘恍然大悟，若是请墨家传人，为大唐设计一种新钱的铸模，可否做到无法抄袭的程度？

    一时兴起，张尘忙让人去请墨丘垣，一边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涂涂画画，先创造些构想。

    “张调查使，所为何事？”

    推门而入的墨丘垣，十分好奇这位年轻的调查使找自己究竟何事？

    “墨先生，晚辈长听闻墨家能工巧匠天下无双，你看看这个，可否做出？”

    将自己的手稿递给墨丘垣，张尘略有期待。。

    “这是？一枚铜钱？”

    “但这上面除了开元通宝四个字之外，这些细细的线痕和圆点是什么？”

    饶有兴趣的看着图纸，墨丘垣不断的猜测张尘意图，感觉很有新意。

    “墨先生，晚辈想问若是让您出手，可否做出这么精细的铸模么？”

    其实只是初稿，张尘想知道墨丘垣作为墨家传人，若是可以做到，此事便可以上书陛下，听凭圣裁。

    “在如此薄的铜钱上印刻这么复杂的痕迹，很难。”

    对比着手中的铜钱，墨丘垣大概也猜到了张尘想法，是为了杜绝恶币的手段，但是如何操作还是有些难度。

    “若是以墨家的技艺，或许可以，但是铜钱常常易手，很容易磨损，你这痕迹也会消失的。”

    “好，只要墨先生能铸造如此精细的铸模，剩下的再下来考虑。”

    只要墨丘垣能够造出铸模，至于用什么材料制造，张尘可以慢慢推敲，毕竟现代的经验，还是有些作用。

    “张调查使，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