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看穿凌锋讨好丈母娘的把戏。

    看穿了凌锋玩得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

    那么下一步，不应该是迎合老丈人，和两个姐夫痛饮几杯，顺利打入这个家的内部，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凌锋看到齐粟有点懵的那一瞬间，心里嘿嘿地笑，爸，你没想到我会急转弯吧？

    凌锋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带节奏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齐粟的台词被抢了，呛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来，不光他懵了，这一家子都有点没跟上趟，眼神当中满满都是疑惑。

    他们差不多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齐慕这样的姑娘就算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凌锋这是在嫌弃她？”

    古焕英想想刚才在厨房里聊得投趣的，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才对吧？

    “小凌，我们都以为你和齐慕是在处对象呢！看你这意思……”古焕英疑惑地看着凌锋。

    凌锋在飞快地刨饭，三两口的，碗里就已经见了底。

    一边咽一边解释：“阿姨，我今天过来是把问题解释清楚的。”

    “这是个误会，我跟齐慕是不可能，就算她愿意，我还……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配不上齐慕！”

    嗯？

    有你这么说话的？齐粟的脸很黑，你前面半句是什么意思？

    凌锋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狠狠地咽了下去，看了一眼那眼眶都红了的齐慕，苦笑着说：“我离过婚，年纪比齐慕也大，我也跟她说过，我和她不合适，让她别多想……”

    “这不是突然又发生小玉的事情，本来也就是想着帮帮忙的，没想到闹这么大个误会，给叔叔阿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

    凌锋起身朝齐家这一大家子鞠了个躬：“叔叔阿姨，我先告辞了！”

    凌锋走的时候，目光扫过的时候，齐慕狠狠地将头别过一边，那一瞬间，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是在打转的。

    凌锋于心不忍，奈何你爹偷听说话，打乱了所有计划这才不得已改变套路。

    这算是一剂猛药了！

    溜了溜了！

    凌锋转身就出了门，没有留给全家太多的思考时间。

    等到齐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咬着唇愤愤地追了出去。

    全家都没想到，今天中午的局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快半年都没露面的大姐夫心想，我特么还准备了大堆刁难的问题没摆出来呢！

    二姐夫心说，老子马上升职了，这么好的装逼机会，居然没观众，好空虚啊！

    最郁闷的是齐粟，前半段都看得懂，这后半段怎么突然变招了？

    齐粟点了支烟，袅袅青烟都是郁闷的味道。

    翁婿元神交火第一回合，女婿完胜！

    凌锋开了自行车，推出去，正准备潇洒地甩腿上车。

    裤腰带被人从后面给扯住，活生生地把他从自行车的脚蹬子上给扯了下来。

    凌锋的第一反应是跑，会不会是老丈人和两个女婿反应过来是凌锋装完逼想跑，所以追了下来。

    回头瞅了一眼，是满脸怨气的齐慕。

    还好……

    凌锋松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笑着说：“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问题解释清楚了！”

    “我谢谢你！”齐慕拿眼睛剜了凌锋一眼。

    就算是这样，模样依旧养眼，浓郁的花香醉人。

    齐慕的火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也在失控的边缘。

    “凌锋，你今天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这么把问题说清楚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齐慕其实想要表达的就只有一点：凌锋，我喜欢你，你怎么不在我爸妈面前主动坦白？

    怎么坦白？你爸要杀了我！凌锋嘀咕了一句，故作不解地问：“我过来不就是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的态度不就是实事求是？”

    神特么实事求是，这种回答就是奔着吵架去的，热恋期间敢用这样的台词，就是想给热恋降温。

    婚后敢用这样的台词，要么不想进家门，要么想离婚。

    凌锋用在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为了让齐慕加深刻骨铭心的感受。

    她越气，就越能引导她的情绪，发展到后期，也就成了奋不顾身。

    其实自由恋爱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如果没有奋不顾身的勇气，是很难下决心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

    果然，齐慕的情绪崩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她没有骂人，而是站在原地，横着手抹眼泪，颤声说：“凌锋，你这个坏蛋，你把我弄哭了……”

    凌锋心里也难受，不过仍然一副钢铁直男的样子：“我哪里做错了？”

    齐慕揉红了眼睛：“你就是错了，你讨厌死了……”

    凌锋强忍着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憨批一样的地说：“我离婚是不是事实？”

    齐慕：……

    凌锋又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不合适？”

    齐慕：……

    凌锋接着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你妹妹搞出来的，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齐慕：……

    看到凌锋无奈转身离开的样子，齐慕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颤声呢喃：“明明难过的是我，你还委屈呢，你讨厌，我……我不喜欢你了……”

    最后一句的声音轻得只有齐慕自己能听见。

    烈日当空，阳光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就这么炙烤着齐慕这朵娇花……明明是怒放的生命，却又带着丝丝的悲伤。

    凌锋转身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相信我，我只是行动上的渣男，思想上我还是只忠诚的舔狗……

    ……

    “老齐，我看到你们家老三在楼下哭了……”

    一家人还在家里琢磨刚才那件事情的时候，邻居就来报信。

    齐粟第一反应就是朝厨房看了过去。

    菜刀好像有段时间没磨了……

    把烟头杵了，齐粟准备下楼去接女儿，结果女儿低着头，一耸一耸地回了家，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齐粟这个时候又想：那把菜刀是时候好好磨磨了。

    古焕英已经分析半天原因了，看到齐粟的脸色，再想想他今天的反常，张口就喊：“老齐，你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平常不是挺客气一个人吗？”

    “今天你脸为什么这么黑，你当着小凌的面凶什么凶？”

    “我告诉你，小凌跑得这么快，都是你害的！”

    齐粟：这都能怪到我头上？

    古焕英很气，因为她失去了一个自己看好的女婿。

    “凌锋他家是农村的！”

    “他在老山前线打过仗，立功提的干！”

    “人家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的。”

    齐粟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妻子为什么对凌锋这么上心。

    凌锋的这些条件完全就是长在古焕英的择婿标准上的。

    比如凌锋明明有机会上大学，是因为老父亲一句：男儿当保家卫国！而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教育对古焕英来说就是她衡量给女儿找对象的标准。

    齐粟不不动声色，看了看大女儿。

    齐莲会意马上不耐烦地对母亲喊：“妈，凌锋离过婚。”

    古焕英：“离过婚怎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国家提倡结婚自由，离婚自由。”

    齐莲咧咧嘴，心说，妈，你可真能说，我跟老二的婚姻是自由的？结婚是自由的？离婚是自由的？前两天我死活都要离婚，你还不让呢！

    古焕英指着齐莲大声问：“你说，我逼你没有？”

    “没有没有！”齐莲的头摇得飞快，回答慢半拍，可能就要挨揍。

    没用……齐粟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看老二。

    齐红立马化身父亲的马前卒：“妈，凌锋的年纪大了，老三今年才二十呢，大了整整两岁，不合适吧！”

    一说到年纪，古焕英就更有话语权了：“才两岁就大了？你们的爸爸比我大九岁呢！”

    齐红无话可说，灰溜溜地看了看父亲。

    大女儿和二女儿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不怎么管用，还得齐粟亲自出马。

    “等等！”老四跳了出来：“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父母同时看着齐玉。

    齐玉这个丫头是个典型的墙头草，嘿嘿一笑：“妈，我觉得三姐夫挺好！”

    齐粟脸一黑，深吸了口气：“小玉，我打算给你请个补习老师！”

    爸，你怎么能这样……齐玉当场就崩溃了。

    齐粟要亲自上阵了：“我觉得小凌这个小伙子各方面都不错的。不过，我觉得他看不上老三。”

    齐粟开始煽风点火，如果说谁要是看不上自家闺女，当父母的肯定很生气。

    齐粟厉害就厉害在这个地方，先挑拨。

    古焕英想了想：“齐慕这丫头太娇气，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喜欢顶嘴……小凌看不上她也很正常！”

    全家：……

    妈，你这是疯了吧？

    齐粟都傻了，老三要长相有长相，要专业有专业，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丫头，你跟我说她配不上凌锋。

    齐粟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有点忍不住了。

    古焕英摆摆手：“行了，小凌的单位我也知道了，改天我去了解一下，顺便我再跟他谈一谈，没感情不要紧，可以慢慢处嘛！”

    齐粟连忙打断：“焕英，还是我去吧，你在湖城的名气太大，我怕你吓着罐头厂的人，到时候又整得鸡飞狗跳的。”

    看了看闺女的房间，齐粟一阵憋闷。

    凌锋这个狗东西，才过来这么一会，就把焕英哄得这么高兴，还把女儿给气哭了。

    齐粟沉吟一声，这几天得去罐头厂走走。

    ……

    齐慕当天下午就动身回了海城，出门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忘掉凌锋，在艺术这条路上直达巅峰。

    这就跟十几年后的那些失恋的男人们说的话差不多：“我现在只想搞钱！”

    这种状态下，通常是没钱，也没女人。

    回到海城，秦雅八卦起来：“你回去找你的那个帅哥了吗？”

    齐慕黑着脸：“以后不许再提他，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他俩有故事，秦雅就会劝：“凌锋他凭什么？他又配不上你！”

    可是看这状态，摆明是黄了，所以秦雅就说：“其实我觉得那个帅哥还是不错的，怎么就不提了？”

    世界有一种闺蜜，就是喜欢反着来，很讨人厌的那一种。

    ……

    凌锋跑这么快，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打了未来老丈人一个措手不及。

    二是大姐二姐的丈夫虎视眈眈的，一看就是要踩在凌锋的脸上装逼的那类情况。

    凌锋不想自己落入被动，这是一场拉锯战，总攻时间不变，只不过过程稍稍迂回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凌锋带着袁伟跑了宁波、温洲、金华……主要还是为了打通人脉。

    袁伟一个人的力量是限的，但是通过他介绍的这些学校的领导们，又可以继续将关系网延伸，覆盖。

    八月上旬的最后几天，凌锋几乎全都在外面跑。

    总共就带了两身衣裳，晚上回去洗一身，第二天干了接着穿，如果没干换另一身。

    在当下这个年代，交通和通信成了跑市场最大的阻碍。

    不过好在整个江南省从古至今就是水运发达的省份，为轻工业运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这也是自古江南富裕的重要因素，乃至往后二十年经济腾飞的主要原因。

    这一圈下来，凌锋又黑了，而且还有一种总是没办法醒酒的云里雾里。

    回湖城的前一天晚上。

    袁伟拉着凌锋说着交心的话：“凌锋，哥哥这次可是尽心尽力了。”

    “儿子放暑假，我都没管他，陪你出来跑了这么多天，够意思吧？”

    凌锋点点头：“伟哥……”

    “叫袁哥！”

    “好的，袁哥，实在太谢谢你了。”

    袁伟嘿嘿地摆摆手：“咱两兄弟就别说谢谢了，以你老丈人家的条件，你要办事，还不是一句话的工夫？你能找我，这是看得起我，给我机会呢！”

    “老丈人？我老丈人是谁？”凌锋一脸懵逼。

    “嘿，你小子是喝多了，还是跟我这儿装糊涂呢？”袁伟要拉着凌锋说叨说叨。

    凌锋愣了一下，笑问：“你说的齐玉她家是吧？”

    袁伟似笑非笑地点头，还挤了挤凌锋的肩膀：“凌锋你这是当了乘龙快婿，飞黄腾达之后，可千万不要忘了哥哥我哟！”

    凌锋叹了一口气：“伟哥……不，袁哥，不瞒你，那天齐慕她爸妈把我叫他们家去跟我把话说清楚了，让我离他们女儿远一点。”

    袁伟半张着嘴，眼神发直……

    凌锋又说：“你再想想，我一个离婚的男人，人家怎么看得上我，你说对不对……”

    “袁哥，你怎么不说话？”

    “喝酒啊……”

    袁伟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醉了，先回去睡了。”

    “袁哥，你别走，再喝两杯啊，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