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这个时候变得更糟糕了。

    齐慕黑着脸起身就去开门，准备离开。

    只不过开门的瞬间看到朱理想站在门口……

    齐慕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敛去了不少，憋出一丝笑容来，朝朱理想点了点头，羞答答地说：“朱教授你好。”

    朱理想也有一点意外，他本来准备敲门的，手都抬起来了，看到门突然打开，在看到齐慕时，心想自己过来没有打扰到凌锋和齐慕吧？

    朱理想干笑了两声：“小慕也在？”

    “凌锋，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白局约你明天一同吃个午饭，下午我们就回湖城，你看看方便吗？”

    凌锋走到门口，点了点头说道：“大佬白有请我这边当然是有空的。”

    朱理想又看了一眼齐慕，刻意的说：“可以带家属，你看要不就让小慕跟你一起去。”

    齐慕的心里颤了一下，谁是他家属？

    然而凌锋马上说：“她不去！”

    齐慕的脸皮一抽，更气了，不过当朱理想的面，她还是非常给凌锋面子的。

    朱理想本来也就是客气一说，马上跟凌锋和齐慕点头笑笑，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齐慕挺生气的要离开，现在被朱理想打岔，把刚才凌锋让她多喝热水的事给忘了。

    齐慕认真的看着凌锋，虽然对刚才朱理想称她为凌锋的家属有疑异，她也没打算去参加这样的饭局，不过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凌锋拒绝得那么干脆，就像嫌弃她似的。

    齐慕问凌锋：“你怎么知道我不去？”

    凌锋说：“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那肯定想听真话呀！”

    凌锋马上说：“真话是你又不是我家属，我要是带你去了，影响了你的清白！”

    齐慕认为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好奇再问：“那假话是什么？”

    凌锋说：“假话是你长的太漂亮了，我不舍得带你去参加这样的饭局，让别人看到。”

    齐慕抿了抿唇，头微微的低了一些，不可否认的是假话永远比真话听着让人上头，齐慕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的撩了一下，声音跟蚊子似的：“你这人说话真讨厌。”

    凌锋再次证实了，有的时候女人明明知道你是在哄她，但依旧喜欢听你说假话。

    看到齐慕的情绪终于平复了，凌锋这才说：“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次齐慕没有拒绝。

    八十年代末期的海城，已经有了灯火辉煌的盛世夜景。

    静安寺在一众稍高的楼房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古朴典雅，比起十几年之后重建后的南亚风格，现在要有韵味得多。

    一路上齐慕都没有怎么说话，时不时的背着手，有时候双手交叠朝前伸着懒腰，时而将头别过一边，能看见她微扬的嘴角，从这些小细节上能感受到她不经意的喜悦。

    齐慕心里其实挺好奇的，她在去招待所的时候并不知道凌锋在，那个时候心里怨都怨死了。

    当她发现门里是凌锋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凌锋千刀万剐。

    可是现在凌锋送他回舞团，两人居然可以这么和谐的一路同行，她对这一幕也是感觉挺好奇的。

    凌锋心里在想，操作了这么长的时间，换来这样的结果，凑合吧！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舞团的门口。

    齐慕站定，扭着腰，侧了半张脸，傲娇地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凌锋心说，如果这是两千年以后，刚才在招待所的时候，我就会对你说：“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可是现在是八八年，感情是要用含蓄的方式来表达的，凌锋笑了笑：“如果你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呸！我想你个大头鬼！”

    齐慕扭头就跑。

    凌锋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说：“再见，孩子他妈！”

    凌锋有很多话想说，留待余生吧！

    凌锋转身投入夜色，重走来时的路，轻嗅空气中的余香，回味无穷。

    齐慕跑着跑着他就后悔了，明明在分别的时候，应该是不舍，应该是一步三回头，可是因为自己的一路急跑，将这个过程大大缩短了，当齐慕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已经看不见大门。

    齐慕的小脸当场就垮了下来，气鼓鼓的回了集体宿舍。

    秦雅对她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随口问道：“那个帅哥不是说给你留了东西吗？怎么没带回来。”

    “别提了！”

    齐慕有一点害羞，坐在床边生着闷气，在沉默几秒钟之后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出来，当然也自动省略了凌锋将她搂抱在怀里的细节，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口的？

    果然如此……秦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一切都被他猜了个正着。

    秦雅哼哼冷笑：“小慕，我跟你说，这个男人厉害着呢，他这是牵着你的鼻子一步步的落入他的陷阱当中，他不主动跟你说他喜欢你，就是等你憋不住主动跟他说。”

    “到时候你要是受不了他了，嫌东嫌西了，他顺口就告诉你，当初是你死皮赖脸的要跟我在一起的。”

    齐慕的脸色微微一变。

    秦雅又说：“以你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而且他又比你大，又离过婚。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呀！”

    齐慕本来就有些乱糟糟的心，在这一刻，反倒是没有那么乱了，她在想：“那我不就是不能跟凌锋在一起了？可是他都已经抱过我了，还抱了那么长时间！”

    “这可怎么办啊？”

    其实这个时候齐慕只需要反问一句：“那我需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秦雅指不定就会说：“属于你的爱情早晚都会来的！”

    原因是秦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适合齐慕，她就是主观的觉得凌锋不配齐慕。

    如果她发现凌锋是一个非常优质的男人，那么她自然会有另外一套说辞来应付齐慕。

    她是故意的吗？也不一定吧！毕竟有的人只是单纯地喜欢破坏而已。

    这一晚，齐慕没有睡好，第二天上午的排练有些精神恍惚。

    许如烟中午有事，要提前离开，让两个骨干负责余下的排练，安排了工作后，特地来到齐慕身边嘱咐：“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一上午跟梦游似的。”

    齐慕吐了吐舌头。

    练功房门口，领导朝许如烟招了招手，她这才瞪了齐慕一眼，赶紧离开。

    “我们得早点到，不能让白局久等！”领导非常迫切地说了一句，像在对自己说，也像在跟许如烟强调这顿饭局的重要性。

    白华是一个非常放得开的人。

    至少跟凌锋上辈子认识的那个白华，性格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凌锋稍显拘束，直到后来跟白华见面的次数多了，混的也熟了，才会适当的谈笑。

    重新回到这个年代的凌锋，在面对任何环境时，都显得柔韧有余！

    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拿捏得也更加的到位，如若不然，也不会有昨天在那个小型茶话会上的仗义直言。

    正因为这个原因，白华觉得有必要跟凌锋再加深一下印象。

    文化局来了几位大佬，对白华的态度都非常的恭敬，江东省教育系统的大佬，苏强也在。

    凌锋刚跟他碰面的时候，这位大佬没有丝毫的架子，主动跟凌锋握手，凌锋也有些受宠若惊了。

    看到苏强和朱理想之间的关系，凌锋也明白，这当中应该有朱教授暗中铺垫的功劳。

    白华非常豪迈的拍了拍凌锋的肩膀，带着她走进了这间不起眼小巷子当中的一间餐厅，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别有洞天，典雅的装饰给人一种隆重的仪式感。

    就连走路的步伐稍稍急促了一些，和这里都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服务员穿着旗袍，说话的时候微微弯着腰侧着脸，声音又轻又柔，也很好听。

    “凌锋，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今天中午一定要陪我多喝两杯。”

    凌锋满脸笑容的点着头：“那可不敢喝多了，喝多了段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我怕我的嘴没把门。”

    嚯嚯嚯……

    白华当场就笑了起来，扭头对身后的这帮大佬们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可不能让这小子清醒的出这道门。”

    身后的这帮人还在猜白华跟凌锋之间的关系，看到白华跟凌锋勾肩搭背和聊天的方式，他们瞬间又觉得，是什么关系重要吗？能进这间门的，都是自己人！

    许多人梦寐以求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去的圈子，凌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拉了进去。

    包间的门推开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来了客人，对面的中年男子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忙迎上来，一把拉住白华的手：“白局……”

    白华打了个哈哈：“老赵，你来早了！”

    他们两人寒暄的时候，凌锋的注意力却放到了对面的许如烟的身上。

    许如烟盘了丸子头，巴掌脸，粉颈挺立，改良版的旗袍裙摆不过膝盖，衩开得略高。

    雪白紧致的腿比起略平的胸当然更有吸引力。

    这样的穿着放在零零年后可能不算什么。

    在当下来说，算是开放大胆的。

    许如烟在看到凌锋的时候，似乎也非常的吃惊，更让她吃惊的是凌锋陪在白华的身边。

    白华就连根赵团长握手的时候，另外一只手都搭在凌锋的肩膀上。

    许如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惊讶只不过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跟凌锋先打了招呼。

    赵团长朝许如烟招了招手：“如烟，白局你是见过的。”

    许如烟不急不缓的过来，手掌的三分之一和白华礼貌性的握了一握：“白局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赵团长为了怕其他的人误会，赶紧说道：“这一次十月庆典，我们团的节目，主要就是由如烟在负责，我特地带她过来汇报一下工作的。”

    这样一说就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也不会让许如烟觉得自己是一个陪酒的那么尴尬。

    赵团长带着许如烟跟白华身后的这帮大佬们依次问候。

    白华最后在将凌锋介绍给赵团长：“这位是湖城来的朋友，凌锋……凌锋，这是海城芭蕾舞团团长赵勇……”

    轮到许如烟的时候，许如烟柔声说：“我和凌副厂长认识！”

    哦？

    众人似乎对这段奇妙的缘分非常感兴趣，所有人都朝他们两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许如烟的手还在凌锋的手里，两人都没有松开的意思，就以这样的造型，许如烟给大家解释道：“前一阵子湖城罐头厂三十周年庆，邀请我们芭蕾舞团去给他们演出，当时就是凌副厂长亲自上台，给我这位主创送的花呢！”

    哦！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许如烟扭头对赵勇说：“团长，前两天我们团里收到的那一幅锦旗，就是凌副厂长亲自送过来的。”

    先别管这个副厂长的级别有多高，只凭凌锋站在白华的身边，赵勇就笑得异常的灿烂，双手握着凌锋：“凌副厂长你说你怎么这么客气？到了海城也不让我尽地主之宜，真是惭愧啊！”

    凌锋心说，要是我不站在白华的身边，你能笑得这么灿烂？

    所以所谓的社会地位，也就是看看有多少的光环加持。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的缘分有时候就这么奇妙，这样都能碰上，凌锋你今天就跟小许坐一起。”白华安排道。

    赵勇顺口一句接过去：“如烟，你可一定要替白局把凌副厂长招呼好。”

    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关系，被你们这么一搞，搞得我们两个人好像有什么似的。

    要是人家许如烟误会了你这个“招呼”的意思，那该怎么办？

    凌锋心中嘀咕了一句。

    如果让凌锋选的话，他更愿意跟苏强和朱理想坐在一起，毕竟中小学的抽样调查迫在眉睫，跟江东省的教育系统大佬搞好关系，这是凌锋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趟回湖城，拿下花岭厂之后，随后便去开拓江东市场。

    三杯过后凌锋还在酒桌上走神，许如烟的声音从旁边飘飘而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凌锋认为，许如烟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没给凌锋打电话，所以会觉得尴尬。

    凌锋并不是一个攻击性特别强的人，他温和地说：“原本我说请许老师吃饭，这下倒好，大佬白请了，不但加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替我省了一顿饭钱，赚了！”

    噗哧……

    许如烟的指尖，轻轻的掩着鼻子，防止他的笑声太大，影响到别人的谈话。

    本以为会被挤兑两句，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化解了尴尬，许如烟大胆地看着凌锋，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宝藏等待发掘呢？

    “你叫我如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