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今天小赚了一笔，吵闹着要去结账。

    可是当服务员把账单放在他的面前时，她马上又缩着脖子耸的待在大哥的身边。

    凌锋三两口把饭给抛下去之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钞票来，一顿饭吃了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他一点都不慌。

    凌诚有点肉疼！

    凌熙装得无所谓，可是她时不时地朝那些远去的钞票瞟一眼的细节出卖了她。

    马东锡见过吹牛逼的，吃饭喝酒时，吹得能上天下地，一到给钱，全特么醉得不醒人世。凌指导……人狠话不多。

    至于李东来，他在想，锋哥的这些钱是不是属于经销部，这么花可以吗？

    凌锋顺便又点了一份炸响铃，打包带走。

    离开新新饭店的时候凌熙还在说：“觉得味道一般。”

    “这么普通还收这么贵？”

    “以后再也不来吃了。”

    马东锡跟凌熙不一样，他脸皮厚，一口接过去：“刚才我要舔盘子，你们还死活不让，现在后悔了吧？”

    惹得众人笑骂！

    微风拂来，带着一丝凉爽，凌锋享受着盛夏到来前大自然最后的馈赠，叼着烟走在前面，严肃了起来：“我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熙熙，过两天跟我去江南大学，我托人在财会专业，给你报了个电大。”

    凌熙都疯了，从学校出来种了几年地，好不容易进了城，眼看着挣钱的机会摆在面前，还读什么书呢？

    “大哥，我不读书。”

    “要管账就得学会计，而且不单单只是算账那么简单，对财务体系的建立这一块，你得给我好好学。现在算几个钱挺容易啊，等到以后生意做大了，财务税务，这都是你的工作。”

    “这一块要是抓不好，以后咱们全家可是要吃牢饭的。”

    “今天你靠运气挣多少钱，明天你就能靠运气赔出去多少。”

    “知识才是你立足这个社会，持续进步的根源。”

    凌锋不用再给凌熙讲大道理，她应该能明白的，只不过有些小意见罢了。

    凌锋又看了看马东锡：“我派你当代表，去跟花岭厂接触一下，你本事这么大，去搞个代理回来，应该不难吧？”

    如果让马东锡空口白话肯定有难度，但是他现在背靠凌锋的校办企业，而且手上已经有了销售渠道，出去吹吹牛逼，问题应该不大。

    他拍拍胸口：“凌指导，这是小事，你要是让我要是打入敌人内部，花岭厂我都给你一块忽悠回来！”

    这话惹得大家一阵嘘声！

    “老二管食品加工的原材料，这方面你可以跟李欢喜对接一下，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负责。”

    所有人都安排了，李东来有点期待的看着凌锋：“我……我呢？”

    “你当个预备队吧！大的、重要的事情再交给你！”

    李东来顿时觉得自己很重要，不过为什么大家看他的表情都这么奇怪呢？

    “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嫉妒！我果然跟锋哥的关系是最好的！”李东来坚定地想。

    学校有一套人马。

    校外有一套人马。

    手边有几个信得过的帮手。

    小厂子有了，项目即将到手。

    明明要起飞了，凌锋在考虑还缺点什么，琢磨了半天：“对了，他们还缺个嫂子！”

    ……

    回到罐头厂的时候，刚刚晚上九点。

    学校的经销部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看见凌锋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热情的迎了上去，还有人主动给凌锋递烟。

    凌锋接过烟，代表自己的地气还在。

    点着了烟，玩笑当中又有五分严肃地立规矩。

    “今天晚上在这里加班，只是特殊情况。”

    “以后大家上班还是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的，上班时间是固定的，如果要安排加班的话，会给加班费。”

    “考勤这方面，希望大家自觉遵守劳动纪律，如果家里有个什么事情，请个假，耽搁一下子也是可以的。”

    “当然如果经常耽搁，那么就意味着你手里的工作被其他人给分担了，那么相应工资，也会拿出一部分来，让替你承担工作的人均分。”

    “这一点大家没意见吧？”

    丑话说在前头，要不然等到他们真的犯了这些错误之后，再来给他们讲道理，少不了是要急眼的。

    凌锋就是防止在遇到特殊情况时发生扯皮的现象。

    接下来就是作坊实习的时间。

    凌锋手把手地教，然后让他们练习。

    抽出时间来凌锋提着那份打包的油炸响铃，赶着去老太太家。

    凌熙看到大哥神神秘秘的，于是就跟了上去。

    凌锋不过来，邱婧一不睡觉，戴着老花镜在灯光下翻阅着有些年代的书本。

    桌上的饭菜根本就没动过，凌锋比个老年人还啰嗦：“我还特地嘱咐了人家要做你喜欢吃的那一口，结果你就是一点都不吃，多浪费。”

    邱婧一盯着书，喃喃的说：“没胃口！”

    话音刚落，油炸响铃就堵了老太太的嘴……

    “谁要吃你这个东西啊，拿走拿走……嗯……还挺脆的！”

    嚯嚯……可爱的老太太。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凌锋还在说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邱老师家的门，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妹妹。

    凌熙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推开大哥，钻进了房间：“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看见一个老太太正在吃油炸响铃的时候，凌熙一下子站得直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我妹妹，和我弟今天刚到……这是邱老师！”

    一听是老师，凌熙赶紧朝她弯腰行礼：“老师好，对对不起，我还以为我大哥……干什么坏事呢……”

    邱婧一瞅了凌熙一眼，没说话，继续吃油炸响铃。

    凌熙也是一个眼里有活儿的姑娘，看见这个情况的时候，赶紧拿着杯子提了提水壶，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

    她试了水温，有些烫，再找一个空杯子过来，两个杯子来回倒腾，直到将水的温度冲得合适了，这才毕恭毕敬的放在老太太的手边。

    换做是别人老太太，早就已经把人给轰走了。

    可是这期间，还打量了几次凌熙，眼神平静。

    “熙熙，一会儿帮老太太洗个脚，照顾她上床休息……老师，经销部那边还有一群老同志等着我，今天晚上我可能有点忙，让熙熙照顾你……”

    邱婧一难得开口：“你去忙你的！”

    邱婧一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却想看看凌熙的品性，毕竟她有很大的几率是齐慕的小姑子。

    邱婧一只是老师，为什么总有操不完的心。

    转眼就快要到七月了。

    湖城罐头厂和以往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但又在悄然发生一些改变。

    比如说舆论的导向。

    以前都在说凌锋跟厂长作对，死路一条。

    可是没多久时间凌锋就在学校当中搞了一个小型的厂子，加工生产一种叫冰淇淋的东西，卖得风生水起。

    他借用了湖城罐头厂空出来的那个冷冻库，每天在那里排队拿货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

    现在不光是零散的摊贩，还有大量的批发商，也试图想从他的手里拿货，只不过，都被凌锋给拒绝了。

    有人看见大把大把的钞票就这么进了凌锋的腰包。

    有佩服的，当然也有眼红的。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凌锋的能力，所以湖城罐头厂的工人们才断定，钱志斌之所以一再打压凌锋，正是因为怕凌锋的能力太强，让他这个厂长没面子。

    另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却经历着阵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自己手里的活儿就开始多了起来，而且都是一些脏活累活，明明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一旦陷入麻烦当中，很快就会被分厂长抓住一顿训斥，对了，他的分厂长叫张贵，而这个倒霉蛋就是李东来。

    最开始李东来还不知道为什么，仔细想想马东锡那天跟他说的一句话，锋哥看上去把他推出来接受众人的赞美，实际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吸引火力的人物。

    弄了半天，李东来被针对，都是因为被凌锋夸奖，欲哭无泪。

    张贵之所以怒火汹涌，一来是受到了钱志斌的点拨，二来是她的宝贝女儿那天在凌锋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回来哭了一整晚，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在钱志斌没有明确下达指令要对付凌锋之前，李东来只能先充当出气筒。

    而这一天钱志斌做了两件事情：

    一，鉴于湖城罐头厂当下的复杂形势，本着轻装简从再创高峰的发展思路，意将子弟校移交市教育局统一管理，未来湖城罐头厂将不再对子弟校负领导和管辖的责任。申请书已递交。

    二，关于凌锋不按流程章程办事，违规使用厂内场所，不符合安全生产规定，将暂停校办企业使用冷藏库，同时将向凌锋个人追究责任，并要求赔偿经济损失。

    湖城罐头厂还是他钱志斌的湖城罐头厂，任何人想在他面前冒头，也少不了被收拾的结局，不得不说钱志斌玩这一招釜底抽薪还是很厉害的。

    钱志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这么重的手，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凌锋要当副厂长的消息，在湖城罐头厂已经传了很久，不但没有平息，反倒是愈演愈烈，就像凌锋真的要当副厂长了一样。

    如果真的让凌锋当了副厂长，钱志斌的脸往哪儿搁？对了，和钱志斌拥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张贵。

    六月三十日。

    远在海城芭蕾舞团，结束上午的训练之后，齐慕和往常一样会加练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当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空荡荡的训练室门口居然响起了掌声。

    许如烟的出现，让齐慕觉意外。

    以前她在舞蹈团当中只是一个小透明，不过最近主创对她的关注似乎变多了。

    比如会刻意的提点，又比如有时间也会交流几句。

    不过像今天这样在训练室门口一直看她跳完整个节目的，还并不多见。

    只要对面不是邱老师，齐慕就显得格外的自信，大大方方的来到许如烟的面前：“跳的不好，如烟姐别笑话我。”

    如果让许如烟说真心话的话，齐慕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跳芭蕾，她胸太大，屁股太翘了。

    但是这个丫头，为了走这条路，居然不惜破坏自己的身材，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也许这就是为艺术献身吧！

    许如烟说：“到了我们团里，基础条件没有太大的差异，差的只是那些细节。”

    “这几年你在团里总是比大家练的多，抠细节也抠的狠，我再是一个人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不忍心再挑剔你。”

    齐慕权当这是表扬了，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美美的，就算许如烟看了，也觉得自愧不如。

    不过许如烟有她独有的气质，所以站在齐慕的面前，综合比较，也并不差多少。

    齐慕还在好奇许如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听许如烟说：“刻苦归刻苦，到了你这个高度的时候，更多的应该保护自己，训练过度容易受伤。”

    “机会是留给准备的人，同时也是留给健康的人。”

    许如烟从包里拿出，一份通知对她说道：“主要演员当中有个名额，归你了！”

    齐慕大概没有仔细听许如烟在说什么，她又仔细的将文件看了一眼，直到从通知当中确定自己成为了主要演员当中的一员，全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而且那种激动是一浪一浪的，抿着嘴唇开始颤抖起来，憋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的双脚离地蹦跳起来。

    不过蹦着蹦着拿着文件的手一下子捂着嘴，眼睛当中已经有了泪花。

    许如烟看到齐慕这样子，再想到当年自己走过来的路，暗叹，我的运气没有她好。

    许如烟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故事，羡慕齐慕，也惋惜自己。

    许如烟看到她喜极而泣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是需要空间的，丢下一句：“前阵子团里的演出任务重，给你们放几天假，休息的时候也不要忘了练功。”

    齐慕流了很长时间的泪，她想把这个好消息跟家人分享，可是……他们不一定会为自己感到自豪的。

    齐慕想把这个消息跟老师分享……是的，老师应该很高兴，虽然她嘴上不说。

    哭了一阵，齐慕又笑了。

    对了，还有那个在夜晚送我一段的人，他应该会理解我的快乐……齐慕的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她很快明白，也许只是因为那个叫凌锋的男人说了几句对胃口的话而已吧！

    不管怎么样，她可以回湖城了，可以去看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