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婚姻问题。

    享受了家庭所带来的温度。

    凌锋现在要考虑的就是事业。

    守护家庭，再也不愿意分开，这也就意味着凌锋要更强大。

    强大需要有两个特点：

    一，有钱！

    二，有很多的钱，多到可以影响局部的局势。

    这样的话，就可让父母，让弟妹们都聚在一起。

    家族企业这四个字，很快地涌上心头。

    凌锋的脑海当中开始盘算着1988年可以做些什么？好像做什么都能赚不少吧？

    那么，第一桶金又该怎么获得呢？

    去深城？股票认购还有两年呢。

    去南岛？房地产这个东西一直都是凌锋深恶痛绝的东西。它是压垮凌锋跟张彤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掏空国人未来三十年钱包的罪魁祸首。

    凌锋不打算碰它……当然，也没钱碰它。

    那么，还可以用怎样的方式来赚取第一桶金呢？

    凌锋很快把目光放在了校办企业上，而且机会就摆在眼下。

    “大哥，你还没睡吧？”

    凌诚小声问了一句。

    凌锋说：“睡了！”

    “屁，你要是睡了，还能说话？”

    凌诚很聪明的样子：“大哥，你不会还在想那个女人吧？”

    “大哥这么厉害，以后一定能当大官的。到时候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大哥到时候给我们找一个漂亮嫂子，最好是有妹妹的那种，然后让大嫂把妹妹介绍给我，嘿嘿……”

    这个兔崽子想得倒挺美。

    “大哥以后在单位的日子不好过！”同样没睡着的凌御突然冒了一句。

    凌锋身在湖城，身在企业争权夺利的旋涡里，知道这些规则很正常。可是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学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前提下，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就不是普通的厉害啦！

    “为什么不好过？大哥是军人出身，立过功，又是干部，以后还不得一级一级地升上去？”凌诚表示不服：“你青勾子娃娃晓得个锤子？”

    凌御也不跟二哥争，自顾自地说：“张彤跟大哥离婚不是一两天做的决定，她是得到她父母的支持，才这么坚决。”

    “离了婚，就一定会被说三道四。”

    “大哥就在张彤她爸的眼皮子下面晃，人家想方设法都要把大哥踩下去，只要张彤她爸一天还在当主任，大哥就一天也翻不了身。”

    就是这么个道理！凌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凌诚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大哥，老四说的是真的？”

    “睡吧，明天还干活呢！”

    凌锋的话语当中也透着一点无奈，崛起是必然的，在张彤他们一家子的面前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必然的，让他们一家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飞黄腾达，他们心里该多难受啊？

    凌锋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装逼，可是剧本是这么安排的，能怎么办？

    ……

    清晨的湖城，有着别样的温婉。

    无数的自行车穿过小街小巷，电车支着长长的架子搭在电线上驶过街道，坐在车内的人如沐春风，满是对生活的热情与向往。

    湖城罐头厂的广播里，激情澎湃的国家之声播音员将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播送给全国人民，这应该就是最早的心灵鸡汤。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食堂走出来，有的去买菜，有的提着早饭回家。

    张彤提着早饭回家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不满意，以前都是凌锋去打早饭。

    离了婚回了娘家，这一切就变成了她的事情。

    而她的弟弟却还在床上赖着不起，张彤生气地往桌边一坐，黑着脸撕扯着糯米团子往嘴里塞。

    父亲张贵洗了把脸坐了下来，选了一个葱油饼。

    张彤本想板着脸不理父亲的，奈何她有事相求，期间忍不住多次朝父亲看去。

    张贵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主动问。

    “爸，能不能把凌锋调到别的地方去？”

    “调到哪里去？”张贵问。

    张彤说：“我不管，你说我都跟他都离了，还成天到晚的在学校一起办公教书，叫什么话嘛？”

    “爸，我求你了，把他弄走吧！”

    张贵顿了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你那个相好不是要带你去美国了吗？”

    “在不在一起办公有什么关系？”

    张彤激动地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是他回国到学校，万一再和凌锋碰上，那得多尴尬？”

    “爸，你就算为了我的幸福，帮帮我吧！”

    张贵恼火地想，这个凌锋真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得罪了厂长不低头，和老婆离婚不挽留，这是打算一路走到黑，不给自己留退路？

    张贵原本的打算是凌锋只要不跟张彤离婚，等这一任厂长退了，张贵再帮凌锋活动活动，重新回到厂里，以后的前途也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谁想，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

    “凌锋得罪的是厂长，把他弄到学校去也是厂长的意思，这个谁都改变不了……”

    张彤委屈地一瘪嘴，快哭的时候，张贵再说：“不过去学校，也未必就是教书，我一会给他们校长打个电话，把凌锋弄去搞后勤。”

    张彤虽然对这个安排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但是想到以后不会经常看到凌锋，心里总算好受一些了。

    张贵明白厂长的意思，从去年开始，罐头厂的效益好像出了点问题，要把厂里的一些下属单位给划给地方，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企业的负担。

    学校首当其冲，凌锋被调到学校，算是流放，也是抛弃，凌锋的企业干部身份，也算是到了头。

    不识抬举，就只能当落水狗，张贵的电话在上班的时间打到了厂办子弟校当中，他选择落井下石。

    ……

    张彤他们一家子知道捧不起凌锋的时候，已经决定把他踩下去。

    不是夫妻，就是仇人。

    当然，凌锋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还乐呵呵地铲着锯沫面把院坝里的鸡屎给盖起来，然后拿洋铲给铲掉。

    凌诚在盆子放了一块石头，加了水，“滋滋”地冒起白烟来，石灰石化成石灰粉，少许混于水，沉淀后，用石灰水来给蚕房里消毒。

    凌御去二爸家里牵牛去了，今天要把田犁出来。

    凌熙招呼道：“吃早饭，大哥。”

    大家的碗里都只有一个蛋，凌锋却有两个荷包蛋，凌熙这个鬼丫头肯定是有事相求的。

    “大哥，你知道深城吗？”

    “听人说，深城可漂亮了，全是高楼，而且地上都打了地平（水泥路），跑的全都是那种矮矮的四轮小车。”

    “大哥，湖城有深城那么好看吗？”

    凌熙总是在不经意间引导着大哥按照她的话题往下说。

    凌锋回忆了一下子：“我对现在的深城还不是太熟悉，不过从八四年到现在也四年了，变化该是挺大的。万丈高楼平地起，也很正常，那里毕竟是经济特区的中心嘛！”

    凌熙说：“那……湖城美还是深城美？”

    这个时候，凌诚、凌御都竖起了耳朵，只有凌振国这个老书记永远觉得老家的田里种上了庄稼之后是最美的。

    叶蓁知道丫头的心思：“老大，你也给弟弟，妹妹说说嘛！”

    凌锋瞥了凌熙一眼：“深城代表着现代都市之美，而湖城代表的是江南秀丽之美，风情不同，感受自然也是不同的。”

    “如今的深城如同家族中最受宠的儿子，将振兴家族的重任都压在他的身上，资源完全倾斜在他的身上，目的就是以局部的富裕带动全国致富……”

    “湖城，当然是比不过的。”

    凌锋三两口把碗里的荷包蛋刨进嘴里时，凌熙愤愤地说：“我不信，我就觉得湖城好，我大哥在湖城，湖城就比深城亲一百倍，一千倍。”

    臭丫头，这嘴还真是会翻。

    凌熙说：“等我有机会一定去湖城，把湖城的好处都总结起来，让他们在深城打工的都看看湖城有多漂亮。”

    凌熙也是讲究战略战术的。

    以前想去湖城，母亲不让。

    父母是觉得老大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儿媳的家庭优越，如果弟弟妹妹找过去的话，总觉得是想靠着儿媳的娘家，这样会影响凌锋跟张彤之间的感情。

    现在他们俩离了，禁制等于也解除掉。凌熙看上去是问大哥，实际上是在看父母的态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肯定能听得明白。

    早饭多加两个荷包蛋，鬼灵精的妹妹也就是想让大哥替她说说好话。

    凌锋放下碗筷：“爸、妈，这次回来，主要是想你们了，又遇农忙，顺道回家来干活。”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准备把老二老三带到湖城去！”

    哗！

    凌熙从条凳上蹦了起来，两条麻花辫被惯性的力量带得差点飞过头顶，弹簧人实锤。

    兴奋明明写在这丫头的脸上，但是她说：“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二哥走了，爸妈怎么办，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的，你怎么能让我们做这么不孝顺的事情呢？”

    “哼哼！”凌振国把面汤喝了，冷笑了一声：“你真是孝死我了！”

    凌熙脸不红心不跳：“爸、妈，反正我是舍不得你们的，不过大哥现在这种情况也需要人照顾。”

    “我在家，劳动力没有二哥好……”

    这话说着说着，凌诚的脸色就开始不太对劲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熙接着说：“我干活干不过二哥，照顾人却是一把好人。”

    “所以我就说，二哥在家里孝顺爸妈，我去湖城照顾大哥。”

    “凭什么？”凌诚沉不住气蹦了起来。

    “你不孝！”凌熙指着凌诚，冷冷冒了三个字。

    凌诚的表情就变得不自然，机械化地扭着脖子看了看父亲的脸，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凌熙突然又变得幽怨起来，低头叹了口气：“要不还是二哥去吧！”

    “我在家照顾爸妈，心里也踏实。二哥跟大哥到了湖城，记得要照顾好大哥，有人欺负大哥，你得出头，别跟上学那个时候一样，怂包一个。”

    “张彤他们家要是敢跟大哥过不去，你就给她打上去。”

    凌诚缩了缩脖子，这种事情真不是他擅长的。

    凌诚想了想，看了看平静的大哥：“算了，还是老三去吧，我在家种地，照顾爸妈！”

    看看凌熙这水平，三两句，就让凌诚没了脾气，乖乖地选择留下来。

    老书记换了双烂胶鞋，大热天的还穿外套，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看样子没打算阻止凌熙。

    她得意地朝大哥眨了眨眼。

    凌老二想去茅斯（茅房）哭鼻子，摆在眼前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凌锋看到凌诚可怜巴巴的样子：“放心吧，两个都去。”

    刚才还是一副苦瓜脸的凌诚眉梢上扬，原地起飞的样子让凌振国也愣了一下。

    凌锋说：“爸，你先等等，别急着出去，我正好跟你们说说，我将来的打算。”

    “我跟张彤离了婚，在单位上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想搞点别的事业，需要人手，老二，老三都要去。”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再把你们都接过去，也让你们享享清福。”

    凌振国本来挺生气，可是听到大儿子这话，心里满意，不过表现出来的还是哼叽的不屑样。

    “我是大队书记，我要是跟你走了，哪个来主持工作！”

    这个年代的村干部，不论从荣誉感和责任感来说都很强，要不怎么还会有村干部想把位子传给儿子的这种家天下的想法呢？

    其实在老家也可以搞事业，只不过以凌振国铁面无私的性格，不但不会给凌锋带来任何的帮助，反而会拖后腿。

    凌锋不会告诉凌振国，再过不久，他这个书记就到头了，所以不会跟他争辩，到时候把父母接出去就行。

    凌振国说：“好好的工作你不要，还要想搞什么生意，你这是要挖社会主义墙角？”

    凌锋指着旁边的带拉线的小广播：“每天广播里都在宣传新的政策，你是书记，觉悟要跟上。”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宣扬，以发展经济为主要奔斗目标，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由这部分人去带动那些贫困的人致富。”

    “我为什么不能当那小部分的人呢？”

    平常从来不怎么爱争论的老大一句话让这个亲爹哑火，重重地哼了一声，下地干活去了。

    一直没吭声的凌御也想去湖城：“大哥，那我怎么办？”

    凌锋说：“还有两个月，你就要高考了，你的成绩上个大学没问题，志愿到时候填湖城机电学院吧！”

    凌锋拉着叶蓁的手：“妈，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子就能在一起了。”

    全家此时的笑容，就是凌锋最想去守护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