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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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补)

    稻草人摆动着草皮身子,呲溜一声,如同散架般抛出了缺了一角的蒲扇,在空中飞舞,转动了一圈又落回了无指的手掌间。

    几根稻草散落出来,掉在砾石地板上,无声地附在地面上,更衬显出诡异的寂静。

    “问完了吗,接下来我们就快乐地玩耍吧,嘿嘿。”稻草人阴森的声调配合上欢快的语调格外违和。

    “你一下说了这么多,我怎么敢保证你说的全是真的。”

    稻草人浑身剧烈抽搐,无规则地摆动着身体,似是在愠怒又似是在兴奋。

    “我从来不骗同类,你虽然只是叛徒的一部分,但本质上我们并无区别,无非是形态不一罢了。至于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并不在意。”

    “实在太无聊了,只能到处找找乐子消磨时间,嘿嘿,特别是戏弄你这样弱小有趣的同类。”

    “你还太弱小,我没必要在虫子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淼在心底里给稻草人贴上了自大狂妄的标签,不过正好可以利用这点多套点有用的信息。

    经过反复盘算,就暂时把稻草人的说法当做是真实的,以后还需要时常旁敲侧击来寻找证据来佐证它所说的一切。

    “既然我们要玩游戏,至少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吗,这东西是好久之前就有了。嗯,忘了,我想想…大黄,阿黄,黄橙橙,应该是叫黄衣之王吧。”

    “黄衣之王,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不太确定,毕竟太久远了,那是在一个没有光的纪元,周围都是一团混沌,自我诞生起就获得了这个名字。”

    “后世的蛊虫膜拜我,信仰我,因他们不可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讳,就取了诨名来称呼我。”

    “你听过我的尊名,小虫子。”

    “我并不是小虫子,算了,随便你了,我只听说过‘无以名状者’、‘深空星海之主’,难道就是你?”

    “这也只是我众多称呼之中的一个,是弱小者眼里片面的我的模样,最多只能算是我的一小部分。”

    “你越来越有趣了,小虫子。”如果稻草人此时有嘴的话,它大概会垂涎欲滴地张开黑洞般无底的巨口,一口吞掉这有趣的小东西。

    “不要叫我小虫子,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毫无办法。”

    “虽然我对此并不反感,但既然我陪你玩耍了,那我们就是朋友。”李淼用极为强盗式的逻辑来扰乱稻草人的思维,至少不能让其占据话语的主动权。

    “朋友…朋友,耶,我们是朋友了,虽然我能感受到你在撒谎,在欺骗我,但数个纪元的孤独已经折磨了我太久,太久了……”

    “我可以吃掉你吗,朋友?”

    “不行,你还真是个话唠,话这么多。”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曾经的哈斯塔也是无知无妄的伟大存在。直到那位大人从我们身上抽走了奇怪的线条,我才失去了凌空的感觉。”

    “这就像在高空中悬浮突然坠落,那种失重落差感,导致我总是空落落的,想找到填充它的物体。无数个纪元过去了,还是找乐子比较有趣。”

    “好了,游戏该开场了。”说罢,破烂地缺了一角的蒲扇舞动起来,吹出一阵阴冷的风,李淼额头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印记。

    昏黄阴暗的月光粘附在湖面,胶质般粘稠地流动着的波光粼粼湖面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哈斯塔坐在青灰石板堆砌成的王座之上,他身后是连绵不断的石堆以及直冲高天之上的高塔。

    高塔倾斜着扎根在地面,如同血管的脉络吮吸着大地的汁液,高塔并没有颜色,塔身被月光包裹着,无法看到潜藏在其中的花纹。

    哈斯塔走近了,逐渐地靠近了他,巨大的章鱼触手超过了本体,先触碰到了李淼。

    李淼此时抱着头半蹲在星星与线条缠绕的祭坛上,眼里充满血丝,因为极大的恐怖将他按在原地,无法动弹,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恐怖的触手开出一张长着獠牙的大口,将李淼吞噬进去。

    李淼的感知似乎被抽离了出去,喜怒哀惧,逐渐离开他的身体。

    他如同站在上帝视角的主宰平静地凝视着身体被碾碎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仿佛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随后,更为清楚剧烈的感觉触动了他,肉身的磨灭让他感受到愉悦,但同时与剥离的剧烈痛苦交织,永不交织的平行线诡异地交汇在一块,他似乎升华了。

    就在这堪比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圣徒般庄严不可亵渎的仪式即将走向终末时,一只蝴蝶摆动着虚幻的翅膀,强行打断了即将完成的神迹。

    哈利湖剧烈地沸腾了起来,平静的湖面长出几个脓包,如同平整的白纸褶皱了起来。

    略微倾斜的高塔被狠狠压入地面,像一颗镶嵌在木板上的螺钉,被榔锤有节奏地敲打着。

    咚咚,这是哈斯塔心脏剧烈抽动的声音还是死亡来敲门的声音,没有人知道那亘古长存的主宰再次被封印在了波澜不惊的湖水之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

    清风从窗户下微弱的缝隙漏了出来,淋淋沥沥的小雨抛洒在青砖绿瓦上,又顺着瓦缝滴下,汇成深秋画卷里随意的一笔。

    “又做了一个好梦,最近倒是有些嗜睡。”李淼扶额,用手指轻微揉捏了一下太阳穴,他不自觉地走向了泛着晦暗不明光华的铜镜。

    天色有些许阴沉,倒显得他的脸暗淡无色。

    透过镜像,他额头的黄色蒲扇印记显眼地恍在眼前,他不禁伸手摩挲了一番。

    似乎想记住这印记的形状,但松开手那一刻短暂鲜活的记忆消失了,他忘却了刚才那一刻的想法。

    看来了又遇到了有趣的事,但却没有任何印象,真是奇妙。

    先前晃悠在眼前的黄色稻草人哈斯塔也消失了,李淼靠向窗边,打了个响指,无处不在的蛊虫瞬间隐匿在他的视野中,仿佛不曾出现过般。